自從有了前日的講法,陳景雲在佛門修士心中的地位已然不可同日而語。
釋聖禪師對他所講的精深佛理讚歎不已,直道受益良多,更是感慨陳景雲若是身在沙門,成就必然要在自己之上!
曇鸞與釋海、釋澤三位佛家大能對此深以爲然,陳景雲當日所講可謂高屋建瓴,算得上開了衆人的眼界,說是爲佛門修士在菩提樹上重發幾條枝丫也不爲過。
其實不光是禪音寺的僧人這樣認爲,當日能來聽法的無一不是佛門精英,心中豈會沒有感念?
最後在釋聖禪師的提議下,衆僧極力推舉陳景雲爲佛門居士、大德尊者!
陳景雲對於“尊者”之稱堅辭不受,最後勉爲其難的認下了“居士”的身份。
自此之後,佛門之中多了一位逍遙居士,受天下僧人供奉。
陳景雲對於這個結果十分滿意,今日之因它日之果,有了今次的緣法,即便日後南北大戰不可避免,想必北荒佛門一脈也不好輕易參與其中了。
……
方寸崖上,天機老人聽完了林朝夕的講述,眼中不由升起了一抹複雜難明之色,掐指推算良久,卻見本就莫測難料的天意之中又多出了一團亂麻,不得已只能放棄。
一旁的林朝夕見狀出言問道:“師尊,閒雲道友已在禪音寺逗留了三月有餘,想是對佛門的觀感不錯,如今更是認下了‘居士’之名,咱們天機閣卻是落了後手。”
天機老人聞言擺了擺手,嘆道:“自從這閒雲子橫空出世之後,天數不知紛亂了幾許,連爲師也再不能輕易窺測。
爲師前次動了困龍之念,想必已經被他察覺,是以再無招攬的可能,不過此子畢竟是我正統的人族修士,即便親近佛門也是無妨。”
林朝夕見天機老人如此說,只得暗歎一聲不再言語,心中卻實在想不明白,爲何原本只想招攬陳景雲的師尊怎地忽然動了囚困之念?
同樣的對話並不只天機閣一家,蓮隱宗內,閻覆水連夜召集文琛等人,將陳景雲此時已是佛門居士一事拿來商討。
文琛對此不以爲意,陳景雲行事向來隨心所欲,既然能在蓮隱宗煉丹、贈法,那麼在禪音寺中論道一番又有什麼奇怪?
在他看來,陳景雲無外乎是看那些光頭順眼罷了,至於居士的身份,不過是一衆和尚強加上去的。
花醉月十分贊同文琛的看法,在她眼中,似陳景雲這般修出了逍遙真意、無礙道心的高人,行事自然百無禁忌,況且道家與佛門的修行理念畢竟不同,她纔不信陳景雲會有許身佛門之意。
閻覆水聽了二人的見解,心下稍寬,思慮一陣之後言道:“今次禪音寺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能硬生生的將一個居士的名頭按在閒雲道友頭上,這卻使我蓮隱宗落了下風,不知可有補救之法?”
坐在下手處的百里塵舒聞言笑道:“閻師兄,咱們蓮隱宗內若說與閒雲道友交情最深的,自然非文琛師兄莫屬,只需文師兄遣人送去書信一封,信中再說一個好的由頭,相信閒雲道友必迴歸來。”
龔晁聞言眼睛一亮,對閻覆水道:“師兄,咱們熾蓮峰的滌塵秘境不日即將開啓,秘境中的劍蓮精魄卻不正合閒雲道友那位師姐所用?”
“不錯,師弟此言大善,劍蓮精魄離水既滅,只有當場煉化一途,文師弟只需在信中多說此物對劍修的好處,相信以閒雲道友對他那位師姐的在意,必會欣然而返。”
閻覆水對龔晁的提議甚爲滿意,文琛雖然心中不願,卻又礙不過同門相求,遂只得修書一封,而後遣弟子虛琴星夜送往禪音寺。
一場講法牽動各家心絃,同爲中州五大宗門的遁世仙府與紫極魔宗,也對陳景雲今次親近佛門之舉各有揣測,至於這兩家之後是否會有別的籌謀,外人不得而知。
……
紫竹林中靈氣升騰,慧悟守着一口大缸正在不斷運轉靈火,看他汗津津的樣子,想必是以靈火炙烤凡物卻又要保證凡物不損,令他感到有些吃力。
即便已經到了結丹境,小和尚依舊一副呆頭呆腦的模樣,他今日的任務就是幫着白毛老猴釀製果酒。
而白毛老猴則在一旁跳着腳的指揮着猴子猴孫們,不斷地往大缸中投入野果,樣子甚爲滑稽。
吞嚥了一口口水,慧悟心中對陳景雲的佩服之情又自添了幾分,心道:
“這位居士前輩可真是了不得,居然還懂得果酒的釀製之法,自己今日得了這個本事,以後就可以……”
想到高興處,慧悟不由憨笑出聲,手中的靈火也不由再柔幾分,絲毫沒有被人充做苦力的覺悟。
竹樓外的精緻庭院中,陳景雲看完虛琴送來的文琛手書,眼中不由起了玩味之意。
蓮隱宗他自然是要回的,況且今次還有對紀煙嵐有益的劍蓮精魄現世,那就更加不能錯過。
虛琴一直在旁邊小心地看着陳景雲,此刻見這位閒雲師叔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連忙恭聲道:
“師叔,家師的意思並不在這封書信裡,弟子臨來時師父交代了一句話,說讓您一切只憑自己的心意,不必顧及他的情面。”
陳景雲聞言哈哈大笑,對一旁正在烹茶的紀煙嵐道:“師姐,看來這紫竹林咱們是待不成了,文老哥在信中提及劍蓮精魄,言說此物對你的修行有益,何況我也不願讓他兩相爲難,不若咱們明日動身折返蓮隱宗如何?”
紀煙嵐對此自然沒有意見,不過在掃量了一眼身處的竹林後,眼中難免閃過一絲不捨,這片紫竹林中浸染了她此生最爲安逸的一段光陰。
見紀煙嵐目露不捨之意,陳景雲不由心下喟嘆,若非身上挑着山嶽一般的擔子,他又何嘗不想整日裡斜倚清風悠遊林泉?
此時慧悟與老猴合力釀造的果酒終於散出了甜香的氣味,陳觀主聞了兩口,覺得味道不錯,於是壞笑着勾了勾手指,而後便見大缸中的精華酒水“嗖!”的一下就竄入了他早已準備好的酒葫蘆裡。
慧悟看着自己努力了小半天的成果就這麼飛了,不由欲哭無淚,而那隻老猴則是歡叫着直拍巴掌。
紀煙嵐被陳景雲無賴的舉動逗得“噗嗤!”一笑,心中腹誹他這位堂堂的閒雲武尊爲何總愛去欺負一個小和尚。
“哈哈哈!師姐,既然將要離去,不若咱們今日就以此酒去引誘釋聖老和尚一番,看他會否破了酒戒!”
慧悟小和尚看着已經轉出了竹林的那兩挺拔身影,心中忽地一陣悵然若失。
卻不意就在此時,一面玉牌忽地向他直直飛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道戲謔的聲音:“小呆瓜!好好修習玉牌中的本事,學會了再教給老猴,不許藏私!”
慧悟一把擒住飛來的玉牌,而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白毛老猴也似聽懂了話中的意思,“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一旁的虛琴見慧悟居然得了這般機緣,不由出言提點道:“小和尚,這玉牌你定要好生保管,內中功法切莫示與旁人!”
慧悟聞言連連點頭,而後防賊一樣地看了虛琴一眼,便帶着老猴一溜煙的跑了,只把一臉哭笑不得的虛琴留在了紫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