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山峻嶺中,蜀山飄渺的山峰若隱若現,漂浮在天空的雲中,運起目力,隱約可見到蜀山上層層疊疊的宮殿。
一道石階從雲中垂下,在不遠處的一塊山石後,大袀和紅釵躲在石後竊竊私語。雖說要到蜀山學藝,可兩人既無人引薦,和蜀山也沒有任何淵源,兩人想着貿然上門太過莽撞,多半會被人拒絕不說,還會遭人恥笑不懂規矩。
兩人正猶豫間,只聽背後有人喝道:“哪裡來的宵小之輩,在這裡窺視我仙山。”
兩人一驚,回頭一看,就見一個青年人手持長劍傲然而立,不知何時到了兩人背後,青年人手中長劍吐出數尺青芒,直指住了兩人。青年人身邊還有一女子,說道:“師兄,這兩人鬼鬼祟祟,看樣子像是兀骨教的奸細。”
大袀兩人聽被人誤會,急忙辯解,說兩人到這裡只是要拜師學藝,絕無他意云云。那青年人自報名號黃墒,是蜀山第十一代弟子,卻冷笑不已,一副認定了的樣子。
大袀看劍吐青芒,知道對方法力高深,比自己不知強過多少,自己兩人絕不是對手。他不願與人爭執,就招呼紅釵要轉身離去。不料黃墒劍不由分說,手一拋,忽然祭出捆仙繩,直把兩人捆了個結實。大袀兩人再三辯解,卻也無用,直被兩人押上了山去。
兩人被帶進蜀山,進了山門,就被關進偏僻處一間木屋。大袀兩人被捆住手臂,一路上又被人指指點點,又羞又惱。
在黑屋中被關了數日,只有一個瘸腿的老頭臨時看管兩人,竟一直無人過問,大袀心中更添焦躁,好在三花堂的殺手也絕不敢追到這裡殺人。那老頭斷了條腿,還少傷了一隻眼睛,任憑如何說,那老頭毫不理睬,也不知是不願理人還是天生聾啞。瘸腿老頭看起來沒有什麼道行,只是打倒這個老頭雖容易,可要是就此跑了,就更不清不白了,再說要是蜀山高手追捕,兩人也跑不多遠。
這一日,到了夜間,兩人正商議如何脫身,不經意間卻見地下忽然冒出幾縷煙霧,無聲無息。兩人正覺得驚駭,緊接着一大團煙霧之後,煙霧中顯出一個人形。那人彎着腰從煙霧中現身,低聲道:“別出聲,是我。”
兩人看清眼前的人就是三枝,紅釵詫異地問:“你怎麼找到我們的,沒想到你還會土遁術。”
大袀這時也覺得有些佩服此人,也點點頭。三枝看了看四周,對紅釵低聲道:“我早在你身上下了印記,就一直追到這兒。”
紅釵低聲道:“多謝你一直照顧我,我,我幸虧還有你這個朋友。”
三枝嘆了口氣,忽然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低聲道:“沒錯,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沒有我,可是我就是忘不了你。”
三枝說着再不迴避,雙眼緊緊地凝望着紅釵。紅釵看了眼三枝,似乎有些感動,最後卻向大袀靠了靠,打量着大袀的神色。
三枝臉色又變得陰鬱,說道:“紅釵,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我,你一直是我最愛的女人。我是來特意找你的,走吧,我要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
紅釵看了眼大袀,微微搖了搖頭。
三枝看了眼大袀,冷笑一聲,說道:“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大袀,可是這個人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地方?”
紅釵皺眉道:“三枝,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我,可是你不能詆譭他。”
三枝搖搖頭,轉向大袀,冷笑道:“你不配擁有紅釵,我要是你我早就自殺算了,活着只會丟人現眼。”
看對方是重情義之人,大袀本來不想多說什麼,這時忍不住反駁道:“我自認爲沒做過什麼令人不齒的事,你最好說清楚一點。”
三枝一臉慍怒,還不得不壓低聲音,生怕吵到外面,怒道:“你被人懸賞,自己怕死也就算了,爲什麼要讓紅釵爲你而出賣自身?你這樣算是男人嗎?”
大袀一愣,皺眉道:“你說清楚點,什麼紅釵出賣自身。”
紅釵這時低聲道:“三枝,別說了,你給我閉嘴。”
三枝嘲弄地向大袀冷笑,說道:“你不知道?紅釵已經答應給天道會的元稹道人做三年雙修爐鼎,以換取他屬下的木道人幫你安全離開長安。你一個男子不能保護女人,反讓她保護你,你還算個男人嗎?”
大袀聽了心中一驚,再看向紅釵,紅釵已轉過頭去低頭不語,大袀不由得心中一緊。大袀也曾聽說過雙修爐鼎,以雙修之法修行,採取爐鼎所修之氣,事半功倍,而且一旦出事,又可把損傷轉給爐鼎,是最損人利己的功法。
三枝這時對紅釵溫言道:“你跟我走吧,不要去天道會。我帶你去個地方,能保證你的安全,即使是天道會也不敢對你如何。”
紅釵猶豫片刻,輕聲問道:“是你和我說過的那個地方嗎?”
三枝點點頭,面色焦急地看向紅釵,似乎生怕紅釵拒絕。紅釵又低聲道:“我還得帶個人。”
三枝知道紅釵說的是大袀,搖頭道:“不行!”
紅釵平靜地道:“那我就不去。”
三枝看了眼大袀,無奈地道:“我真的不能帶大袀,你知道的,在那裡我保證不了他的安全。眼下天道會的人知道你跑了,已經開始找你,你怎麼那麼傻,你也得爲自己想想。”
三枝語氣變得冷漠起來,低聲自語道:“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讓你給人做雙修爐鼎。”
紅釵忽然語氣轉冷說道:“那都是我願意,你走吧,你爲什麼非要管我如何?”
三枝語氣慘淡地道:“不管你怎麼說,我還是個男人,我要做我該做的事,如果眼看我心愛的人被人折磨,我寧願去死。”
三枝臉色溫柔地看向紅釵,說道:“我一直把你埋在心裡,今天我當你的面說出來,我也知足了。”三枝又轉頭看向大袀,更露出憎惡之意。
大袀這時仰頭朝天,不知要說點什麼。前些日子在長安客棧,大袀早知道紅釵一直爲自己想辦法,可他絕沒想到紅釵爲自己竟能如此。大袀又想到那個三枝,這個人大袀早知是紅釵的好友,一直暗戀她,他總是躲在角落中用陰冷的目光打量別人,說話也是一臉陰鬱,大袀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人。
大袀沉吟片刻,忽然抿了抿嘴,露出堅毅之色。大袀把紅釵拉到一旁,仔細地打量了幾眼眼前的女子,她的雙眼大而明亮,如孩子般純真,大袀笑了笑,低聲道:“紅釵,我也喜歡你。”
紅釵的雙眼發出星辰般的光亮,眼中露出甜甜的笑意。大袀伸手輕輕摸了摸紅釵的長髮,最後手在腦後停了下來,輕輕撫摸着她的脖頸。就在紅釵面露紅暈之時,大袀手指突然發力,只見紅釵立時昏了過去。
三枝暴怒道:“你在做什麼?”
大袀抱起紅釵,只低聲道:“勞煩你帶她到安全的地方,不過你記住,她是我的女人,我很快會去找你要人。”
三枝似乎想反駁,卻只仔細地打量了大袀幾眼,最後一言不發地接過紅釵,冷哼一聲。三枝又從懷中取出一把東西,口中嘀咕了幾句,又把手中東西一揚,揚起一團煙塵。接着三枝一手掐訣,一跺腳就抱着紅釵消失在煙塵之中,遁地而去。盯着三枝在地上留下的痕跡,大袀呆呆地望着,最後低了頭,面無表情地靠在了牆角。
他這麼一坐,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人走了進來,問道:“你的同夥呢?怎麼不見了?”
大袀心中憤懣,反大聲詰問道:“我的朋友去哪了?怎麼不見了,是不是被你們殺了?我還沒問你們,你們反倒問我。”
來人卻是黃墒,黃墒一把拎起大袀,怒道:“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殺了你朋友,明明是逃了。”
黃墒後面一中年人皺眉道:“住手,快放開人家,咱們修道之人怎麼這麼粗魯。凡事要講個理字。”
黃墒喘着粗氣,悻悻地道:“是,師叔。”
大袀嘿嘿一笑,說道:“什麼有理無理還不是你們說的算,你們蜀山動不動就把人抓來關上十幾天,隨口再安個罪名,還真是講理的地方。”
中年人轉身對黃墒責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從哪抓的人家,怎麼這麼長時間纔跟我說。”
黃墒狠狠地瞪了大袀一眼,急道:“師叔,就在山門下,這人和另外一個女子正商議如何混進山來,如何在山上下毒,弟子和三師叔的徒弟,了苒師姐就抓了他們。”
大袀冷冷地說道:“怎麼當你師叔面撒謊,明明是你看到我朋友美貌,當面調戲不成,才心存歹念抓了我們。”
黃墒怒不可遏,怒道:“誰調戲她了。”
黃墒一把又抓住大袀,準備狠狠給大袀一拳,中年人卻一把扯開了黃墒,皺眉道:“你去一旁站着。”
中年人這時取出一塊晶石,用法力一打,發出光亮照在大袀身上,那光亮轉了幾轉又被收回,中年人對黃墒道:“他身上哪有毒藥,你還說什麼下毒。”
黃墒悻悻地道:“弟子當然不知他身上有沒有毒藥,我只是聽他這麼說罷了。”
中年人這時又注意到地上的痕跡,認真地查看了幾眼,神情卻嚴肅起來,對大袀道:“原來你朋友是無底洞的人,她自己用土遁之法逃了。無底洞的妖孽一向作惡多端,道友實在不該和他們結交纔是。”
黃墒一愣,接口道:“師叔說的對,無底洞的妖孽絕不能放過,弟子早看這個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大袀卻笑了,乾脆轉過身去,不再辯解。中年人沉吟片刻,說道:“那就麻煩道友在這個多呆幾日,你那朋友的去向還請告知。”
大袀搖頭道:“我不知她的去向,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們。”
黃墒道:“師叔,不如用搜魂術,不由得他不說。”
中年人正沉吟,這時只聽屋外有個蒼老的聲音不急不緩地道:“屋裡的兩個小子趕緊給我滾出去,老子睡覺時你們嘀嘀咕咕,沒得打擾老子清夢。”
中年人一愣,急忙轉身躬身道:“原來是曉夢師叔,弟子不敢打擾師叔清修,這就帶這人走。”
黃墒小聲嘀咕道:“師叔,這看門老頭不早就是個廢人了嗎?您怎麼還叫他師叔。”
中年人瞪了黃墒一眼,怒道:“閉嘴,竟敢對長輩無禮。”屋外老頭又道:“那個人不用你們管了,就交給我吧。”
中年人皺了皺眉,應了一聲,轉身走了。黃墒冷哼一聲也跟着走了。過了片刻,那個瘸腿獨眼的老頭才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