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見沙河

最後一般離開沙河的刀狂卻只有寥寥數人,除了斷雲和鳳舞三女,大概還有兩三個正途刀狂。

這幾個正途刀狂俱是一臉滄桑樣貌偏老,想來在沙河修行許久,壽期耗盡之前終於突破障礙,得以離開沙河得以繼續存活天地之間,看他們臉上慶幸而餘悸淡現的神色就可察略一二。

這麼幾個人,本來刀尊吹痕大人是不會出來親自送行的,但她還是出來了,而先前一直熱鬧無比的送行刀子人流也顯得稀疏零散,戲的終場總是沒有幾個人有耐心等到。

“還是先前的話,夜雨魔刀門也許是最適合你的門派,希望慎重選擇!”吹痕依舊白衣如雪,說話吐氣間面紗輕輕盪漾,看不清她真實的容顏。

“我會認真考慮刀尊大人的話的,謝謝你的推薦!”

斷雲接過吹痕遞來的密銀菱形印章,入目處吹痕那一雙纖腕卻白玉如雪,一種完美精緻的美感,他不由多看了一會。耳中便聽得平日高高在上的刀尊大人一聲冷哼,如叱如嗔,那雙美玉一般的皓腕也倏地收了回去。

斷雲此時卻落落大方,假裝沒事發生一般,朝神秘冷豔的吹痕大人笑着點了點頭,躍下高臺,和等候着他的鳳舞詩云三女飄揚而去。

猩紅的地毯漫長又短窄,彷彿是一條通往更高榮耀與更殘酷戰場的通道。沙河空廣又荒涼的景貌在身後漸漸拉遠,徐徐微縮,收束,讓人想不到這貧瘠又嚴酷的地方卻有那麼多生命掙扎求活其上。

依然明光甲、赤焰刀,越有一股強者氣息散發的斷雲身邊,緊身銀鱗鎖子甲、外罩華美披風的鳳舞、詩云和胡姬各自挽挎了一個大大的包袱,在他耳邊唧唧喳喳像活潑的小鳥,女人的東西總是那麼多的。

虛芥空間雖然開闢了出來,但卻容納不了普通之物,斷雲試過之後,也僅僅發現自己手上那枚流鑽戒指能放進去而已。

前面三位綠氣盎然的中年相貌刀子,卻各自跨騎了三匹毛髮血紅的狂風血虎,體軀高雄兇猛的血虎有如小心翼翼的大貓,充當一般的坐騎那是足夠了,在沙河這畜生奔跑如風,薄蹼的四爪在黃沙上有如滑過水波。

正當斷雲和鳳舞他們心有疑問的時候,三位中年刀狂已經抱拳微笑朝他們打招呼,使得斷雲和鳳舞他們對這三位老練刀客微生好感。

“四位英武靚麗非凡,如此年輕就晉升刀狂之境,着實讓我們三人羨慕又慚愧。大家有緣一道結伴離開沙河,以後還請多多照顧!”

果然混跡沙河多年的老刀子,不但目光老辣看人有術,而且放得下刀者彼此不屑的面子,主動來攀結關係。也許沙河過於久遠的歲月,讓他們看得比別人更開朗更深遠一些。

三位臉上寫着滄桑的正途刀狂分別叫做延年、長命和鬆間鶴,名字稱謂多多少少皆和壽命生機拉上點關係。作爲在拳頭大就是硬道理的沙河,刀子大多取得有氣勢威懾力的名字,來增添一兩分膽魄,這三位刀者年數古遠也是曾幾經更名,深感生命壽期有限生年可貴後,最後取了這樣的名字。

延年長命他們和斷雲以及幾位美豔姑娘主動攀談結交,也是出自一種謹慎自保心理,他們更加知道多一個熟人,生命就多一分保障,以後說不定還有所依靠幫助。

而斷雲、鳳舞他們對這三位年長“前輩”也印象極佳,一番交談後七人結伴遠行。

路途上鳳舞胡姬她們終於忍耐不住,攛掇斷雲也學延年長命他們先收個腳力畜生,這虛芥空間一開,好動新奇的姑娘早已經蠢蠢欲動。

稍微詢問了一下延年長命他們馴服血虎的過程,斷雲也是玩興大起,這狂風血虎的腳力在沙河也是算得上號的了。

於是遇到途中流浪獵食的血虎後,斷雲棄刀未用,此時無論肉體自身力量,還是丹嬰之氣都非以前可比的他,硬是依靠招大力沉的拳腳將狂風血虎打得軟趴無力,然後三位漂亮姑娘使勁調用丹嬰之氣,最後每人皆收服一頭血虎充當腳力。

“這畜生果然腳力不錯,比我們自己奔行快上不少,而且耐力體力出色,暫時充當坐騎還是可以的!”

一手輕抓座下高大血虎勃頸部那一蓬茂密長毛,雙腿微緊夾住血虎腰腹,任憑血虎發力狂奔,沒有平常黃沙肆虐的南風吹得發裳飄動,讓人神情氣爽,意氣風發,斷雲不由大是感贊一番。

如果說斷雲跨上通體血紅的血虎有如一浴血戰場的勇士,那麼鳳舞詩云和胡姬三女則是刻畫出了一副美女和野獸的異樣風景。沙河姑娘,大多身高體健,而鳳舞胡姬她們更是體態窈窕,曲線動人,挺拔腰段笑騎血虎,真的是另有一番風情。

“小云,鳳舞姑娘,你們出去後打算加入哪個門派呢,可否先透露一二?”鬆間鶴一催胯下血虎,與斷雲並肩風馳,笑着試探問道。

“可能是去夜雨魔刀門吧,畢竟我是用刀的,而且我有些特殊關係哈!當然,如果心法不適合我體質的話,我會有其他選擇!”斷雲眉頭舒展,心情極好。

鬆間鶴、延年和長命,包括醉意於策騎暢馳的鳳舞詩云她們,卻是都抽吸了一口氣,夜雨魔刀門?還要考慮他選?這小子莫非以爲夜雨魔刀門是那麼容易進的了的,高級修煉心法是那麼容易可以得來的麼?

一時間,鳳舞和鬆間鶴他們都是臉上浮現羨慕、驚歎和疑問的神色,覺得斷雲有些浮誇了,然後覺得有必要好好向這位見識淺薄的少年介紹一番。

“夜雨魔刀門作爲外面大陸著名門派,功法超羣,收錄弟子極其嚴格,多少修行者想加入該門下而不可得,小云的特殊關係是什麼啊?如果憑藉你那關係真的進去夜雨魔刀門,勸你還是好好呆那修煉吧,無論心法和功技絕招,夜雨魔刀門皆是天下宗派之翹楚!”

無數無法進入各大著名門派,又無法取得玄妙修煉心法的修行者,流落大陸窮困潦倒,沒有高級心法意味着難以在修爲再作突破。

鳳舞、延年和鬆間鶴他們都是沙河資歷深遠、見聞廣博的刀者,尤其是延年長命和鬆間鶴他們,以前年年爲自己的好友熟人送行離開,然後又不斷重逢這些歸返沙河來發一筆的朋友,外面世界的艱難是早已經瞭解不少。當然,較之沙河,那又要好上太多了。

看着鳳舞詩云以及鬆間鶴他們一副“恨其不爭”的羨慕模樣,斷雲笑了笑,還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

他甚至在此時心頭再次浮現困惑許久的疑問:出去後或許可以改變生而註定的刀者模式,自由選擇修行保命技能吧?沙河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個境界試驗成長的牢獄,而外面即使是個更大的牢獄,但也有自由得多的選擇吧?

修行宗派外在名氣再大,勢力再廣再強,門下弟子數量再多,也不代表修行的一切。是否具有符合自身體質的心法技能,纔是一個修行者加入宗派前必須的考慮思量,斷雲心下如此以爲。

沿途有一些遊蕩的刀子,帶着異樣的心理踩踏在專爲刀狂們鋪墊的猩紅色地毯上,有的則見識過刀陣結界後,沿地毯標誌返回,有的乾脆找沙河毒蠍子何狂風血虎獵殺了起來。

斷雲放眼側望,只見左手邊遠天處,一團團烏雲有如墨汁一般詭異地綴垂天空,層層烏雲之下,一座殘破古老的荒城橫亙沙河之上,灰森壓抑之氣相隔雖遠依然逼壓過來。

驚異之下斷雲忙詢問旁邊靠得較近的鳳舞,鳳舞一臉怪異地回答說,那就是沙河著名的禁忌之地——遺落的魔鬼古城了。鳳舞曾有認識的朋友進去後沒有生還,所以聽得斷雲好奇提到古城,一身渾不自在。

斷雲卻是有些不能相信的樣子,因爲他當初也和清盈去古城門口遊蕩了一下,當初他心思也是主要集中在美女身上關注不夠,卻沒有想到這麼遠距離眺望下,這遺落的魔鬼古城如此氣勢森然詭異。

只見那黑雲波詭,蒸騰翻滾,從沒有散失消淡過,彷彿是無數冤魂的詛咒怨念結成。

每年總有受到吸引、不顧流傳禁忌傳聞,而闖進去探幽尋寶的刀子,將生命折殘裡面,從中生還者寥寥無幾。

鬆間鶴他們也插口說了些這遺落的魔鬼古城事件,提到一些重返自以爲強大的刀狂,也魂逝其中,更是想打消某個人躍躍欲試的念頭。

“呵呵,越是兇險的地方,往往有着越是豐厚的回報。不說了,反正現在離開沙河要緊先,以後有機會回來,不妨去搜索一番了!”

斷雲長嘯數聲,雙腿用力一夾身下血虎,刮出一道風暴,領先衆人,直奔腥紅地毯盡頭的刀陣結界。鳳舞、詩云、鬆間鶴他們也鬆展眉頭喝呼着加速衝了上去。

五十里的路程,在狂風血虎的腳力之下,顯得輕鬆之極。

距離飛速縮短,那刀陣結界的模樣卻已經模糊地呈現眼前。

只見遠處結界上空,沖天而起的耀眼刀氣直刺向虛空,更有綠紅相間的虛幻氣刀縱橫起落,有如大海跳躍遊動的彩色大魚。

十數塊高聳的巨石斑駁鏽老,披着厚厚的一層黃沙有如老將駐守邊疆,以一種玄幻特殊的陣形排列方式,環形佈置,將跳躍森寒的刀氣圈圍其中。

這就是刀陣結界的外在形貌了,等到斷雲他們讚賞震撼不已趕到巨石陣中時,黃沙地上無數把寒光閃爍的插刀,更是耀花了眼。這片刀陣結界區域,連風沙也吹之不進。

漫天飛舞的刀氣,不斷從古意蕩然、威儀自具的刀陣中飛出,交錯四飛,刀氣色澤或紅或綠,代表了正邪兩種修行氣勁。

這些刀氣肆無忌憚、天馬行空地穿掠刀陣之中,實力未能踏入刀狂境界煉丹成嬰的刀子冒失進入的話,將被刀氣瞬間絞殺,屍骨不存。所以來開眼界的好奇刀子,也只敢在巨石之外瞻仰,絲毫不甘靠近。

只是現在由於是南風最後一天,來觀禮的刀子已經沒有幾個了,畢竟好奇心一過就各忙自己事情去了,南風即將過去,誰不想在最後一天多修煉一會呢。

更何況南風之後,可是沙河冰寒嚴酷時期,連沙河野獸也不敢輕易出來活動,刀子們也得加進時間多采集一些材料,有點積蓄才熬得過嚴冬季節。

斷雲他們收起坐騎血虎,收養在各自創造的“虛芥空間”,然後催運氣海丹元玄嬰,衆人身上頓時漲射出強盛的氣勁光華,丹氣外溢,在他們身體外部形成一個漂浮的球形護罩。

朝着陣中央一個光華四射的八卦陣圖慢慢走去,飛舞的刀氣帶起道道氣痕,然後穿刺到他們身體勁氣護罩上,碰交之上刀氣消失但斷雲他們的氣勁也被消弭一部分。

這使得他們絲毫不甘延誤時間,因爲氣勁衰弱到一定程度後,身體會被刀陣那漫天亂飛的凌厲刀氣貫穿,絕對是喪身的下場。

森寒的刀氣劃過身體,帶來絲絲肅殺寒氣。

斷雲他們站上神奇的陣圖之上,只見陣圖驀地一陣雲氣浮動,地面無端冒起濃密的氣霧,渾厚之極的靈力波動頓起。

衆人只感無形壓力像一隻巨掌一般拍打着身體,連身體內的丹嬰也在不安跳動,全身丹元氣勁不受控制地躁動,運轉線路紊亂。

華光閃,雲氣動。

衆人耳旁響起轟鳴之聲,震耳欲聾,眼睛更是陷入空茫盲視狀態,使得他們不由自主地閉上了雙眼。

然後只覺一股靈力波動穿過身體,身體進入一種不着實地的急閃狀態,天地時空彷彿都在那剎那間逆轉!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忽然從迷離恍惚的狀態中清醒,腳下一穩觸着了實地,清新無比的空氣吸入了鼻子。哦,我們穿越刀陣結界成功,到外面花花世界了!

他們欣喜若狂地睜開眼睛,頓時一種全新豐富的、生機盎然的世界出現在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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