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人的九州……。哈哈哈……。該來的總要來的。」離心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意思?」步青雲一皺眉問道。
「你看着就好。」離心自信的說道,畢竟機關獸在他的手中時間最長,而且關於機關獸的上古信息,也只有他看到的最多。相比之下,步青雲還差得遠呢,以爲十幾年的血祭,就能改變?
「看什麼?」步青雲剛一問出口,就知道離心在笑什麼了。原本一動不動的機關獸,正在努力的掙扎着,每動一次,周身上下,就有一股紅色,帶着極濃血腥味的霧氣,向四周噴發,隨着血霧的濃度越來越低,機關獸的活動能力,明顯在加強。
「不好……」步青雲大叫一聲,他知道,這是機關獸在排斥自己的血脈。基礎機關獸的第一次血祭,效果最佳,想要清除這種血祭,後來者需要成千上萬倍的努力,纔可能實現。
而這隻機關獸,也不知道被湯氏血脈,血祭過多久,多少次,早已經印入機關獸的每一寸,甚至連內部都已經完成了血祭。
三千年前,這隻機關獸不知道被武者使用什麼手段,分崩離西,可這種血祭,依然深深的印在每一隻機關鼠的體內。
步青雲雖然血祭了十幾年的時間,而且還是最基礎的那隻機關鼠,可是當這隻機關鼠與機關獸其它的部件組合在一起的時候,三千年前的湯氏血脈,在很短的時間內,再次發揮作用,將步青雲的血脈,排斥出體外。
「兩種血脈,會令最初的血脈完全激活過來,現在的機關獸,會視所有非原血脈的人爲敵人。也就是說,除了雲氏、深海一族的人之外,這隻機關獸會認爲,四周全部是敵人,全都得斬殺乾淨。嘿嘿嘿……步青雲,你不知道吧,在這種狀態下,機關獸不將所有的人殺盡,是不會停下來的,除非湯氏復生,有人能真正的控制住這隻機關獸。」離心一臉平靜的說道。
此時的機關獸,就連他也無法控制,進入了一種殺戮狀態,沒人能解除。
隨着離心的冷笑之聲,機關獸已經將步青雲的血脈,完全排斥出來,觸手舞動着,向最近的武者瞬移過去,甚至連眨眼的時間都不到,數十名武者,已經變成一層血霧,連骨頭渣子都沒能留下。
任道遠甚至看不出它是如何出手的,只感覺到他瞬間移動到那羣武者身邊,接着血霧迷漫。這些武者之中,不僅有數十位月祖,還有三位九州的陽神。
「大家動手,還等什麼啊。」步青雲已經明白離心的意思,心知大事不妙,一個完全失控的機關獸有多可怕,在場之人,能夠真正明白的,不超過五人。
自己、離心、支九天、施平常,甚至連於星、寧採臣這樣的強者,都是一知半解。
不需要步青雲下達指令,所有的人都知道,大事不妙,這隻機關獸現在的行爲,完全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忽東忽西,見人就殺,只是數息之間,已經有數百人被斬殺,其中不乏高階武者。
「道兵隊伍上前。」步青雲大呼道。
隨着他的聲音,一隊隊道兵佈下道陣,這些道兵的指揮者,眼光不俗,他們自然知道,想要按步青雲的要求去作,根本不可能。這隻機關獸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比任何一位陽神都快上數十倍,以道兵的能力,想要跟上它的步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這次九州的道兵,幾乎是全圓出動,爲數衆多,可以在各個方位,佈下數量不菲的道陣,只要能夠擋住機關獸片刻就好。
事實上,步青雲和他們想的都太簡單了,十階機關獸是無敵的,這話可不是白說的,別說是百人的道陣,就算是千人的道陣,在它面前,依然是渣。觸手揮動間,血霧層層。
從它排斥出步青雲的血脈之後,前後不過半刻鐘的時間,死亡人數已經上升到近萬人,如此大的一個戰場,已經被一層薄薄的血霧所籠罩。
已經開始有膽小的勢力,準備撤退,這是機關獸,根本是不可戰勝的。
「我們也撤……」任道遠一看大事不妙,也不準備淌這渾水,還是先撤退爲妙。
「不行,不能退。」嵐巖唐爲同時說道。轉過頭,用嵐世界的語言對衆位戰士說道:「血祭……」
「血祭?」十九位陽神,同時驚呼出聲。
「沒錯,就是血祭。」唐爲看了任道遠一眼,在自己胸口處,狠狠的切了一刀,血花四濺,轉身向機關獸撲去。
「血祭……」看到唐爲的動作,所有的陽神眼珠子都紅了,怒吼一聲,同時在胸口上切一刀,向機關獸撲去。
嵐巖剛想動手,被最後一位陽神擋住:「你……留下來,必須有人活下去。」說完,向機關獸撲去。
「什麼是血祭,這是什麼意思?」任道遠拉住嵐巖問道,聽唐爲說出這兩個字之後,所有的嵐部落戰士,好似都瘋了一般,什麼都不顧,只知道在自己身上切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接着就向機關獸撲去,連自己這個大長老的命令都不聽了。
「先輩的傳說,世界因怪物而死亡,人類因血祭而重生。」嵐慶幽幽的說道,血祭必須是男子,女人是沒有資格的。當然,這些僅僅是嵐世界古老的傳說,從來沒有人見識過。
聽到這裡,任道遠猶豫了一下,嵐世界裡的很多傳說,都有幾分神話色彩,可是很多傳說,也是真實存在的。例如軍部落,無論是部落的名稱,還是部落裡戰士的名字,都帶着很強烈的軍人氣息,很顯然,這些人的先輩,定然是軍人,只是時間太過久遠,他們已經將這些原本是職位的名稱,變成了自己的名字。
任道遠只是猶豫了一下,第一位嵐部落戰士,已經衝到機關獸面前,它沒有使用任道遠給他裝備的道器,而是一頭衝向機關獸的身體,以血肉之軀,衝擊比金屬還堅韌千萬倍的機關獸。
最爲奇妙的事情,在這一刻展現在衆人眼前。這位嵐部落的戰士,身體瞬間化成血霧,被機關獸吸收到體內。同時,機關獸明顯頓了一下,有半息的時間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這半息的時間,給後來者更多的機會,第二名、第三名……更多的嵐部落戰士,將自己的血肉之軀,投向機關獸。
機關獸不斷的吸收着嵐戰士的血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身體不斷的向外散發着刺眼的毫光。
「繼續,它快不行了。」唐爲紅着眼叫道,他畢竟只是月祖,修爲比狩獵隊的陽神要差上許多,速度自然也要慢上幾分,前面的十幾位嵐戰士,已經化成血霧,他距離機關獸,還有半里之遙。
隨着唐爲的呼喊聲,任道遠心頭忽然升起一絲明悟。很顯然,這隻機關獸並非是湯氏所有,它存在的時間,可能更爲久遠,只是那些上古人類,幾乎完全滅絕,活下來的人,經過無數的歲月,將先祖們的事蹟,失傳的差不多了,留下來的,幾乎都是神話般的傳說。
九州大陸的人類啓源相對要複雜許多,而嵐世界則純粹得多。無論是嵐部落、唐部落,還是遠走北方的軍部落,其實都是上古時代的後遺,他們的血脈之中,與深海一族、雲氏一族,極爲相近,對機關獸的影響,甚至會更大一些。
難怪在他們的身軀化爲血霧的時候,機關獸的變化如此明顯。
「不要……已經夠了。」看着機關獸不再動彈,任道遠高聲呼喊道,還有數位嵐戰士沒有化爲血霧,可他們就象沒聽見一般,義無反顧的投向機關獸,將自己化爲一團血霧,與機關獸融爲一體。
「爲什麼?這是爲什麼?」任道遠眼看着唐爲,也投向機關獸,化爲一血霧之後,喃喃自語的說道,整個人如同傻掉了一般。
這些嵐戰士他不算太熟悉,可唐爲跟在他身邊的時日不短,早已經是好友了,眼看着好友如此隕落,心情自然難過到了極點。
「他們這樣作是對的。」嵐巖堅定的說道,嵐慶也點點頭,如果不是血祭不能由女人來完成,剛纔她也想衝過去。
「我們快退吧,這裡不安全。」嵐巖說道。
「不安全?」
「別問了,回頭就知道了。」嵐巖說着,轉身去安排。機關獸站在那裡,不停的向外釋放着刺目的毫光,任家陣營,則以最快的速度,向遠處退去。
有機靈的,自然也不敢待慢,同樣向遠處退去。任道遠獨自一人,飛到離心的步攆上,抱起支九天,轉身又拎起重傷的離心,這才向任家隊伍追去。
「放下他。」步青雲叫道,在步青雲身後,還有數位陽神,包括陸雲仙、寧採臣、於星等人。
「我向他的女兒保證過,保他不死。」任道遠冷冷的說道。就算是當初與自己結盟的寧採臣,顯然也是另有打算,真是令人失望啊。
有時候,任道遠覺得,離心的話也沒錯,如今的九州,真的到了應該改變的時候了。
「他必須死,九州大陸,容不下他這樣的野心家。」寧採臣說道。窮仁則飛到任道遠身邊,接過支九天,苦笑着看了他一眼。人一接過來,他就知道,支九天只怕真的活不了幾天了。
「既然九州大陸容不下他,我會送他到其它的地方去。」任道遠平靜的說道。
步青雲等人,一陣沉默,他們自然聽出任道遠的意思。雖說任道遠這次帶回來的強者,幾乎損失殆盡,可他們依然不敢用武力威脅。別說嵐巖實力非凡,就是站在他身邊的窮仁,實力同樣深不可測。何況支九天還在他手上,支陽神手中的那些道器,可都是九州最強大的道器。
「諸位,可否聽我一言?」忽然間,站立都很困難的支九天開口說道。
「支陽神請說。」雖說支九天已經失去了全部的修爲,可九州第一人的名望,卻依然還在。
「今天發生的事情,相信諸位都看在眼中,心中各有想法吧。這隻機關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片刻之後,會再次分崩離西,至於多少年之後,會再次出現,只怕沒人知道。」支九天說道。
「它會再次散去?」寧採臣詫異的看了一眼機關獸,眼中滿滿的都是貪婪之色。不過他知道,這東西即使沒有散去,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沒錯,任小友帶來的這些人,應該是血脈純淨的上古遺民。呵呵……你們應該都想知道任小友的秘密吧,其實我也想知道,雖然我能猜到幾分。」支九天說道。
衆人不語,任道遠的秘密,的確非常吸引人,只是沒人願意先出頭。何況任道遠身邊的強者數量太多。就在幾個時辰之前,他們還在擔心,任道遠會不會象離心一樣,生出一統九州的心思,如今卻變成這樣。
「大家應該都知道,任小友其實是哈大師的再傳弟子,在我看來,步青雲已經不適合宗主之位,不如讓任道遠接手如何?」支九天看着步青雲,認真的說道。
半晌……
「好,我願意讓出宗主之位,可他必須說出他的秘密。」步青雲陰沉着臉說道,其實他也知道,經過兩次與離心的戰鬥,他的聲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了。
「我代他答應了。」支九天不等任道遠回話,直接就答應下來。
「轟……」一連串的巨響之中,碩大的機關獸,化成無數道毫光,四處飛濺,轉眼間,消失不見。
天道宮密室之中,沒人知道,支九天和任道遠談了些什麼,足足兩天兩夜的時間,任道遠一臉疲憊的從密室中走出,帶着幾分無奈。
掃了一眼等在室外的九州強者,任道遠深吸一口氣說道:「半年後,天道宮大典,我將繼宗主之位。」
於星、寧採臣、步青雲等人,沉默了片刻,齊齊的點頭。雖然任道遠只說了一句話,卻已經足夠了。
蒼茫的號角,低沉而悠遠。遠處地平線,升起遮天蔽日的旗幟,一隻數量龐大的隊伍,踏在青石路面上,發出陣陣轟鳴之聲,大地亦爲之震動。
隊伍最前方,一匹青州白馬,沒有半點雜色,披掛着全套金色馬鎧。馬上端坐着一位豔婦,雲鬢高挽,素色羅裙,齊膝高筒馬靴。
白馬身後十丈,騎兵以八列縱隊,緩步跟隨,騎士赤着上身,懷中抱着手臂粗的旗杆。旗杆高達四丈,頂端飄舞着六尺長的素帆。
今天,是任道遠的登位大典,同時也是爲九州第一強者,支九天陽神送行的日子。雖然支九天早在半年前就已經逝去,可任道遠依然堅持,在他登位的這一天,同時爲支九天祭奠。
柳如煙一身素羅裙,站在人羣之中,身邊帶着她已經十歲的大兒子,遠遠的看着嵐慶帶着騎兵隊,爲天下間強者開道。眼中帶着一絲迷離之色,站在巔上那位,就是自己的表哥嗎?看起來好遙遠,又好似就在身邊。
任家的掘起,讓柳家也得到了無數的好處,柳如煙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在夫家的地位,上升了許多。
任道遠自然不知道,在山腳下人羣之中,還有自己當年那位小表妹,正一臉神往的看着鳳鳴山天道宮,仰望着自己。
站在巔峰,所擁有的,並非全是天下人的敬仰和山河盡收眼底,還有凜冽的寒風,以及更高更遠的目標。
九州大戰,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他不知道該開心還是失望。原本每次九州大戰,不死上幾千萬上億的人口,根本稱不上大戰,而這次,最多不過百萬之數,可以說是歷次九州大戰,死人最少的。
可強者的隕落數量,卻比過去三千年來,加在一起都要多出數倍。
嵐世界,九州的未來,等着我吧。
距離鳳鳴山百里之外,離秋雨站在一座高峰之上,遙望着鳳鳴山,哪裡有他的父親,還有一直令她牽掛的人。
「謝謝謝謝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離秋雨輕聲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