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石臺上,楚天盤膝坐下,他沒有時間去研究其上的陣法,而是立刻抓緊時間,把身體外的那些紅線逼出。
他目光一閃,右手一揮,頓時傀儡化作的颶風好似漏斗一般全部被吸入楚天身後的虛影內,消失不見。
仙符,在颼風消失的一刻,在楚天身體外急速的旋轉,沒有了颶風,楚天再次感受到了那強大的無法思議的吸力,在這吸力中,他緊咬牙關,臉上青筋鼓起,頗爲猙獰。
他皮膚上的紅線,立刻又有一些被吸出大半截,好似擁有靈性,掙扎起來,但最終還是抵抗不住吸力,脫離了楚天的身體,砰砰數聲中,化作紅氣消散。
在楚天的身體外,此刻好似生長了無數的紅色絨毛般,大量的紅線被吸扯大半個身子,不斷地扭動,這一幕,極爲詭異。
隨着一根根紅線被吸出化作紅霧消散,楚天身體外的紅霧幾乎沒有停止過出現,往往剛有紅霧被吸散,便立刻再次又有新的出現。
周而復始,也不知過了多久,楚天的皮膚,漸漸不再全部都是紅色,而是露出一些膚色。楚天深吸口氣,驀然睜開雙眼,其身後的虛影立刻出現,化作颶風轟然籠罩,楚天腳步一踏,直奔裂縫。
艱難的踏進裂縫後,楚天來到了沒有吸力的地方,整個人好似與一個大乘境巔峰修土大戰了一場,徹底的虛弱下來。
在之前的數日,對抗吸力的過程中,楚天一方面要運功抵抗吸力,一方面又要操控仙符,還要逼出那紅線,更要時刻運轉靈力加固身形防止被吸出石臺。
這一切加在一起,使得楚天極爲疲勞,他知道若是再繼續下去,一旦稍微出現一些差錯,便萬劫不復,索性休息一下,回來調整內息,待整理完後,再去不遲。
略作調整,楚天目光一閃,操控三才法陣,身子一踏間,再次走出裂縫。
如此連續,又是半月過去,這一日,楚天盤膝坐在那深坑內的大石上,在他的右手皮膚內,一條紅線輕顫,在吸力之下,好似發出一聲不甘心的吶喊,從其指尖脫離而出,化作紅霧消散。
這是他體內最後一道紅線,在其被逼出的剎那,楚天睜開了雙眼,他臉上露出疲憊,但眼中卻是寒芒閃動。
他沉默許久,目中寒光漸漸隱匿,低下頭,楚天的目光,落在了身下的大石塊上。
略看一眼,楚天閉上雙眼不再理會,而是靜靜的坐在這裡,感受着四周的吸力。
必須要融入這吸力之中,纔可以真正的感受到吸力的微妙變化,想要學會,便必須要放開自己的心神,不去抵抗這吸力,好似自己完全的透明,使得吸力,從身體內穿透而過。
仙符已經不再旋轉,而是刺入地面,落在了四周。楚天就好似與那石塊融爲了一體,吸力初始時,尚能使得他全身微顫,但漸漸的,好似楚天已經無形一般,吸力進入他的身體內,順着透過。
時間又過去三天。
吸力從楚天身體內穿過,沒有半點停留,直接透出,涌向上方。就連他的衣袍與頭髮,都絲毫不動,再沒有之前那般被吸力吸扯。
不動的,不僅僅是楚天的身體,還有他的心神,古井不波一般,楚天整個人在這段時間中,在這吸力從體內每一處地方穿透的過程中,他漸漸的沉浸在了一種奇異的狀態裡。
他彷彿有種感覺,自己已經徹徹底底的消失了,正是因爲消失,所以那吸力纔對他起不到任何作用。
只不過,惟獨體內的命魂凝聚的分身,是那吸力始終無法穿透,正因爲如此,楚天在那奇異的狀態中,一直有一種並不圓滿的感覺。
他可以使得吸力透體,可以使得身體融於吸力之中,但,卻無法使得命魂分身,真真正正的與吸力融爲一體。
但楚天不急,他平靜的感受着吸力,在其奇異的狀態下,慢慢的使着自己的命魂分身,漸漸的適應。
時間沒有停止,不斷地流逝。
在楚天滯留此石上三個月後,他,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中,透出一絲滄桑,平靜的望着前方。
“將近半年過去了,與刑天的約定,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雖然不能與他溝通,但是生死契約還在,刑天應該沒有遇到危險,只是,這封印……”
耳邊徹晌了半年的呼嘯之音,楚天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呼嘯,便是吸力的聲音,楚天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下去……”識海小世界中,那女子的聲音再次迴盪。
楚天猛地睜開雙目,其眼中爆出電光,他低下頭,看向下方的漆黑,其眼中光芒越來越亮,最終在達到頂峰的剎那,光亮消散,楚天緩緩的站起十三年沒有挪動的身子,向前一踏!
這一踏,他沒有施展任何神通,而是如凡人一般,好似從懸崖之鼎踏向虛空,其身子,立刻墜落,向着下方的深坑,轉眼間便被黑暗吞噬。
楚天的身子,急速的下落,在這一過程中,他閉上了雙目,吸力瘋狂的涌入身體內,化作一隻只大手,抓住他的一切,狠狠地拽下。
隨着下落,陰寒之氣更濃,甚至一旁的崖壁上,都出現了一片霜冰。
這一切,楚天視若無睹,他整個心神都融入在那奇異的狀態中,腦中唯一存在的意念,便是自身化作吸力。
融入吸力……化作吸力……成爲吸力……楚天的命魂,在這一瞬間,轟的一下,爆發出無數奔雷齊齊的炸晌之聲,吸力穿透其肉身,瘋狂的融入命魂之中,在命魂凝聚的分身內流竄。
這一剎那,楚天睜開了眼睛,儘管他的身子仍然下沉,但他的嘴角,卻是露出一絲微笑,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其身子居然在這下落之中,不可思議的停頓了。
吸力從其身體內流過,再無半點阻礙,他的命魂分身,他的肉身,他的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剎那,全部融入在了吸力之中,他,成爲了吸力的一部分!
而在這一瞬間,藉助這吸力,他的身心達到了完美的融合,分身雖然依然存在,但卻似乎成爲了本體的一部分,同時修煉,一旦合一,肉身將會變得更強。
低頭看了一眼下方,在深處,沒有底,有的,只是無盡的深淵,好似那無盡的黃泉一般,可以把一切,全部吞噬至莫名存在的世界。
“該破除這封印了……”楚天低下頭,看向石塊上密密麻麻的仙符。
那仙符上,沒有任何光芒,但楚天卻知道這都是表象,一旦被觸碰,這些仙符恐怕立刻就會爆發出無盡的攻擊。
而且楚天知道,這封印雖然像吳建所說,無法破壞,但這世上又有什麼是不能破壞的,一旦這封印被破壞,恐怕仙界之人必定會瞬間到達這裡。
要想辦法在仙界之人阻攔前破除封印,楚天必須要極爲小心,這裡面只要有一個環節出錯,代價將是身亡。
時間,對於他來說,太少了。
看着楚天沉默,識海內,那古鏡中封印的女子似乎一咬牙,輕聲道:“你若答應我下去,我告訴你破除之法!”
她的聲音雖淡,可卻依然被楚天清晰的聽到,落在他的耳中,這句話,就好似一萬個奔雷轟隆隆的迴盪,使得楚天身子,驟然而止。
“你,不想打開這通道嗎,忘記了當初的約定嗎……”
如果說剛纔是一萬個奔雷在楚天身邊炸晌,那麼這第二句話,就是十萬、百萬、千萬個雷霆劃過,震動的不止是楚天的身體,還有他的命魂。
楚天的身子都控制不住的顫抖,他轉過身,盯着那女子,他的目光,如同野獸,再無之前任何冷靜存在!
“你,說什麼……”沙啞的聲音,以一種從未在楚天口中出現的語調,傳了出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透出一股無法以言辭來形容的感覺,這一刻,似乎就連這無數萬年始終沒有停止的呼嘯之聲,也都弱了下來。
“我可以告訴你這封印的來歷,也可以告訴你破除這封印的方法,甚至可以告訴你四象境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那女子輕聲道。
楚天閉上了雙眼,他不願去思索這女子話語的真假,更不願知曉這女子爲何會知道他的一切,他不願….,睜開眼睛之時,楚天沒有任何話語,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了一張刻印在石塊的仙符筆畫上。
哪怕一線生機,他,也要去爭取。
一個人,一生總有那麼一件事情,是他無論再怎麼聰明,再怎麼冷靜,也可以瞬間崩潰,哪怕面對無盡的危險,那麼面對生死,也要執着的去做!
楚天,終究,也還是一個人,他,不是冷酷的仙,也不是無情的神……他可以冷靜的面對一切敵人,哪怕對方強大,也絕不對動搖他半點道心。
但,卻有一種力量,可以將這本能擊碎!
那就是責任,承諾!
他的手中,緩緩出現了那隻幾乎很少用的金色符筆。
古鏡內的女子,幽幽的一嘆,輕聲道:
“你放心,我沒有騙你……我能說出這一切,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要不是心中的恨意,我絕不會告訴你……”
楚天沒有說話,只是他抓住符筆的手,握的更緊了,好似,他握的不是一隻筆,而是一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