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看着幾人遠去的背影消失在洞口的黑暗中,轉頭看了看蹲坐在一旁的老𤞃貊,說:“你們也走吧,接下來的路我認識了。”
老𤞃貊悲愴地仰天長嘯一聲,便帶着剩餘的護衛離開了。蕭然緊了緊身上的獸皮法衣,戴上了面具,朝一處洞口走去。
洞裡的百魂千靈,似乎認識他身上的衣服,不斷在他身邊飛舞匯聚。蕭然藉助這些靈魂的指引,很快找到了通往上一層的路,走進了那個熟悉的洞口。
此時空晷所在的位置,已經被四周的螢石照亮,唯有四周還是漆黑一片。蕭然遠遠看見,空晷前方的石柱周邊,散落着一些碎石,還有幾個石橋也被破壞了,只剩一條石橋完好,而二叔卻不知了去向。
黑瞎子剛纔和他說過,沒有巫王印做開關,空晷就只存在於另一個空間,看的見摸不着。
看來二叔是用假印屢試無果,氣急敗壞砸了攤子。蕭然心裡一陣快意,一邊往中心的空晷平臺走,一邊掏出了真的巫王印,大喊道:“二叔!您老可好啊?我變成厲鬼回來看您啦,不是跳下去摔死了吧?”
蕭然一邊喊着,一邊走過了石橋,到達了平臺的石柱前。
“您要是再不出來,我就當您死了,我這就把你祭了……”
蕭然說着,就要把巫王印放到方形凹槽中。
突然一股勁風從頭落下,蕭然趕緊一個滾翻閃開。下一秒便聽“當”的一聲,一個持刀人影從上方劈砍而下,砍在了地上撿起一些塵土和火星。
待人影站定,蕭然看出是披頭散髮、雙眼通紅充血的二叔,他額角的青筋暴起,還有些汗珠滑下,想是剛纔應該看見有人來,躲在了上面某處石柱上。
“小兔崽子……果然……是你調了包……”二叔怒道。
蕭然哈哈大笑:“沒氣死你吧?!氣都喘不勻了?真的在我這,你要不要?”
“我去你奶奶個腿兒!你是個假貨,你手裡的也都是假貨!”
二叔說着揮起刀,一個附身橫劈就朝他撲了過來。蕭然猛地躍起,和二叔交換了場地,回到了石柱旁邊。
“是不是假的,你睜大老眼珠子看看!”
蕭然說罷,便把巫王印狠狠按在了石柱上。一陣轟鳴作響,空晷周邊突然有一圈如環狀彩虹的光,從下到上緩緩閃過。原本看上去有些朦朧的空晷,突然也變得更加真切了。
二叔愣了一愣,趕緊掏出懷裡的天晷針,朝空晷扔了過去。
天晷針飛到空晷上方,突然如被磁力控制一般,尖刺朝上不停旋轉,然後緩緩降到空晷的下半截晷針上方,兩處斷裂口“啪”地一下接在了一起。
一瞬間,空晷表面的文字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緊接着這些文字下的晷盤石環,便如套在一起的車輪般各自旋轉了起來。
“哈……哈哈!真的是真的!循環又可以開始了!你,跳下去!”二叔喜不自勝,對蕭然喝道。
蕭然回道:“憑什麼?!你才跳下去!”
“去你二大爺的,我讓你跳就跳!”二叔再次揮刀砍來。
“我有二大爺也是你!”
蕭然一聲暴喝,掏出匕首穩穩接住刀刃,兩件兵器在空中擦出一串火星。蕭然早有準備,化招之後有一個迴旋猛踢,二叔急忙擡刀擋住。
蕭然像要報剛纔的跳崖之仇一般,這一腳剛猛異常。二叔雖然靠刀身擋住了直接的攻擊,卻被後續的力道踹地直接飛向了平臺對面。
蕭然擡頭看了看,見唯一的石橋上方恰好有一根如懸錐狀的尖石,便腳踩石柱高高躍起,揮起匕首把石頭砍斷,再趁勢朝平臺對面躍去。
石頭落下,轟然砸斷了最後一條石橋。二叔此時剛剛穩住身體,見眼前一幕,對剛落地的蕭然叫罵:“你又犯的什麼瘋病?!”
蕭然緩緩起身笑道:“反正咱誰也不讓着誰,乾脆咱爺倆兒單挑,贏了的去空晷,輸了的跳崖!”
“老子不會輸!”
二叔一聲暴喝,又揮刀搶攻過來。此處光線不足,近身難免受傷。蕭然趕緊拉下面具,眼前的視野變得一片幽藍,還有不少靈魂在空中飛舞。
蕭然看見二叔揮刀前來,二叔左側的靈魂紛紛避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趕緊右跨一步。果不其然,二叔的刀鋒在左邊劃出一條明光,如不躲閃只能硬抗這一擊。
蕭然趁勢擡起匕首,朝着二叔右臂腋下捅去,沒想到二叔也有防備,見一擊不中便向左跳開,想與蕭然拉開距離。蕭然的匕首,僅僅劃破了二叔的衣服和表皮。
“看你那個慫樣,給我站正了挨刀!”二叔喊。
“老胳膊老腿跟不上了吧?趕緊入土!”蕭然回罵。
二叔再一次撲來,蕭然也再次利用靈魂的提示躲開攻擊,順便給二叔留下一道新的傷。就這樣你攻我閃再反擊,二叔一次次撲空,蕭然一次次如刮痧般反擊,不多時兩人就氣喘吁吁地遠距離對峙起來。
二叔如老狼般死盯着蕭然,突然他眉頭一鬆,好像發現了什麼,然後露出一臉獰笑,從懷裡掏出兩樣東西,分別朝上方一扔。
蕭然不知二叔在幹什麼,正欲向前搶攻,突然一大片白光照下,在他們所在的區域印出明亮的場地。
眼前頓時滿是明光,看不見靈魂在哪。蕭然趕緊推起面具到頭頂,就見二叔猙獰的老臉直撲而來,刀鋒緊隨而至。
蕭然趕緊側身躲閃,但來不及移開的腿還是被刀鋒刮中,呲出一股鮮血。
他幾番挪步跳遠,與二叔拉開距離,這才擡頭看清,二叔把陰陽鏡和手電巧妙地扔到了上方石縫裡,用反光照出一片驅靈地。
“他孃的靠死人指路,就會耍滑頭啊……”二叔陰笑。“那就借你這個老棺材瓤子的光!”
蕭然見之前的法子已經不能用,乾脆主動揮起匕首衝向二叔。二叔擡刀架好招式,以逸待勞。兩人一靠經驗一憑少壯,砍得漫天火星燦爛、血花狂飆。
畢竟一寸長一寸強,二叔總是想法子把兩人的距離拉開到三尺之外,讓蕭然難以近身。蕭然無奈,只好掏出金玉通天鑑,朝旁邊扔去,卡在了一片垂下的藤條中。
黑瞎子告訴過他,金玉通天鑑可以照出人的想法和本心,如此一來二叔的招式也能鎖定,蕭然便能隨時防備他的後撤躲閃。
見蕭然突然像狗皮膏藥一樣粘着自己,二叔一陣火起,趁着後仰躲閃的功夫,抓起一把沙子就朝蕭然臉上扔過去。
蕭然敏捷躲開,但還是有些灰塵迷了一隻眼。見二叔趨身向前,蕭然趕緊喉嚨一緊,隨着“嗬~吐”一聲,一口唾沫就朝二叔臉上飛去。
二叔一臉驚恐地收了刀招想側身閃躲,卻因爲慣性倒在了地上,刀也脫了手。蕭然心中大喜,把關山刀一腳踢開,揮起匕首就朝二叔頭上扎去。
就在刀鋒刺向二叔依然驚恐的臉時,蕭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金玉通天鑑,裡面的影像卻讓他不由得愣住。
二叔抓緊時機,揮掌爲刀打在蕭然手腕上,把匕首也打飛了出去。回過神的蕭然趕緊後撤一步擡腳,不料二叔也擡起了腳,兩人同時踢在對方身上,雙雙向後飛去。
“多大人了還玩兒唾沫!不嫌惡心!”二叔起身喝道。
“你還揚沙子呢,老不羞!”蕭然回罵。
此時兵刃已失,近身拳腳難免吃虧。二叔先一步掏出腰間的神行沒羽箭,抓起一把石子就朝蕭然連射過來。
大片飛石如流星細雨,蕭然也趕緊掏出武侯神機,以氣爲箭連甩幾下,一個“爻”字形的空氣箭陣就朝二叔飛去。
碎石和氣箭碰撞,炸出漫天揚塵。一些沒被擊中的石子還是飛了過來,擦着蕭然的身周而過,劃出道道血痕。
二叔那邊也不好受,蕭然聽見他發出幾聲悶哼,想必是有些氣箭也穿過縫隙打在了他身上。
蕭然警惕地舉着弩,同時扇着灰。待灰塵散盡,前方卻沒有了二叔的蹤影。
正在納悶中,突然頭上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一個黑影也從上方掠過。蕭然想都不想就閃身躲避,果然下一秒就有一陣石子雨打在了他先前的位置。
他站定擡頭,見二叔把飛虎抓固定在了上方的藤條上,繩子綁在腰間,自己像盪鞦韆一樣,居高臨下對自己發動了空襲。
“玩這麼高難度,別摔死你!”蕭然喊道。
“老子命比你硬!”
二叔說罷,又一次從空中劃過,打出一把石子。蕭然一個滾翻躲開,再次瞄準了二叔。他轉頭看向通天鑑,想看看二叔下一次往哪個方向飛,可看到的景象又一次讓他改變了主意。
他一邊閃躲二叔的攻擊,一邊開始把武侯神機瞄準地面。隨着地上的灰塵陣陣飛揚,一排又一堆的細孔出現在了地上。
“老子在天上,你往地上挖坑,想撒尿和泥玩?”二叔在上面揶揄。
蕭然冷笑道:“給您老挖墳呢!”
隨着最後一道孔繪製完畢,蕭然把大喝道:“八門金鎖,成!”
地上的細孔突然冒出妖冶的藍光,繼而形成了一道道牆。正在天上蕩着的二叔猛地撞在了空氣牆上,“啊呀”一下從半空跌落,蕩起一陣灰,神行沒羽箭也摔飛了出去。
“哈哈!佈陣纔是武侯神機的主要用法!您老腰沒斷吧?大小便失禁了沒?我可過去了啊……”
蕭然一邊挑釁,一邊舉着弩走到二叔身邊。二叔顯然摔的不輕,一條腿已經斷了。他幾次想掙扎着起身,又倒在了地上。
蕭然把弩瞄在二叔頭上,轉頭看了看通天鑑,嘆了口氣,又把弩瞄向了二叔的腹部。
“要動手……就快點,別等老子起來。”二叔依然在嘴硬。
蕭然搖了搖頭,聲音降下來說:“咱就不能好好聊聊嗎?合計合計,說不定能有什麼兩全的辦法呢?”
“喲……討好我呢……說句好聽的……叫二叔……”
蕭然看着二叔疼到蒼白的臉,嘆了口氣道:“二叔……”
“大聲點,不知道我老了耳背啊?”
“二叔!”蕭然又喊。
“再大聲點!”
“二……唔!”
就在蕭然把嘴長到最大時,二叔突然掏出鎖魂定靈珠,扔進了他的嘴裡。一瞬間,蕭然覺得自己和神器的聯繫都斷開了,連那股蓍九霙帶給他的高於常人的氣力也沒有了。
武侯神機佈置出的八門金鎖陣,也失去了效力,冒着藍光的空氣牆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