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金太奶
車跟隨着村民們的指引,一點點向前開着。這裡的山路崎嶇異常,有些地方看着像是平路,其實有很大的高低落差,若不是有村民的指引,就這麼莽莽撞撞開過去,車就會摔下十幾米的溝。
雖然不知道李東福和這些村民有什麼要求他們辦的事,但蕭然不由得感嘆,這還真說不好到底誰是誰的貴人。
車拐過幾道彎,一個夾在山坳中的小村落出現在車燈前。雖然這個小村看上去比崗崗營子還小一圈,但家家戶戶都點着大亮的燈,反而比入夜的崗崗營子還亮堂一些。
李東福和其他村民把車引入一處小院中,就把蕭氏叔侄倆請了下來。村裡的年輕人,還有一些沒睡的小孩甚至大大小小的狗,都圍着車興奮地打轉。
不止是車,還有些年輕的婦女,遠遠地打量着蕭然,竊竊私語之後還掩面偷笑。蕭然倒是大大咧咧,好像偶像下鄉一般和那些年輕姑娘揮手致意,引得姑娘們一陣鬨笑後跑開。
“咳咳……都散了吧,再不睡貊仙都給你們上了身……”
隨着一聲門響,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裡傳來。圍着車打轉的年輕人都是一鬨而散,甚至有幾個小孩還被嚇得哭出聲來。院子裡幾乎是一瞬間,就沒了人影。
蕭然看向門口,昏暗的油燈下,一個拄着柺杖的佝僂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口。
“金太奶!大冷天的您怎麼出來了,吵着您了吧?我們迎着貴人了!”
聽李東福這麼喊,蕭然和二叔知道了眼前這個老太太,就是李東福所說的金太奶,也是這位老人安排李東福一行人去村外一里處迎接他們的。
“行了行了,趕緊去把散祟錢發了。京城的貴人,先來我屋裡坐吧……”
叔侄二人聽罷,對視了一樣,表情都是一樣的驚訝。他們一路過來,沒有那個人先進了這個院子敲門通報,這位金太奶是怎麼知道他們從京城來的?
可能,是看見他們車牌了?雖然一個偏遠山村裡的老太太是怎麼看懂車牌的,這個不太好解釋,但也是唯一的理由了。
兩人見李東福急匆匆地出了門,便鎖了車門準備往屋裡走。可兩人踏上了門前臺階,距離金太奶只有一步之遙時,金太奶纔好像剛發覺他們上來,緩緩地先轉身進屋。
“老婆子我活了一百多了,這世上啊,就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想那麼多沒用,辦妥了就好……”
沒頭沒鬧的一句,讓兩人大睜眼。不過這老人家活了一百多,倒真是讓叔侄倆感覺見了祥瑞了。
等到老太太自己挪着身子上炕坐定,蕭然藉着油燈光看清了她的臉,心裡又是一驚。老太太年歲寫在了臉上,滿頭白髮雪亮,沒有一根灰黑夾在其中。古銅色的臉上溝壑縱橫,兩隻眼睛蒙了一層白膜,顯然已經是雙目失明。
唯一看似合理的理由也不攻自破,每人通報,她也看不見車牌,在她開口前叔侄二人也沒說過一句話。
那她到底是怎麼知道兩人是從京城來的?他剛想開口問,突然想起老太太進門前說的那句話,不由得一層雞皮疙瘩豎起。
這位金太奶,好像已經預見了他的問題,甚至提前給了他回答。
這種滲人的感覺涌上來,讓他的喉頭髮緊,不由得嚥了口口水。他擡起眼對上金太奶的雙目時,金太奶又開口道:“渴了吧?喝水自己倒,櫃子裡的碗是乾淨的,我從來不用……”
“金太奶,您是……神婆?”
蕭然實在是忍不住,小心地問了一句,結果贏得了二叔一個狠狠的白眼。金太奶咧開只剩幾顆牙的嘴,發出幾聲沙啞的笑聲,說:“小後生,腦袋靈光啊,我家女人世代都是幹這個的。不過世上哪來那些神不神,不過就是活久了,跟這十里八鄉的山河土地搭上線兒了,耳朵眼睛不好使,其他感覺就好使了……”
一邊說着沒有神,一邊又句句都傳神,蕭然只好把金太奶的第一句話當做解釋:世間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很多,想太多沒用……
“砰砰砰”幾聲響突然從旁邊傳來,叔侄二人警覺地跳了起來,目光齊刷刷看向了炕邊牆上的一處木門。隨着連續的撞門聲,裡面還有些如野獸般的嘶吼,以及一些含糊不清地字句。
“畜生!歇了聲消停點!等下就有人拾掇你!”
金太奶突然中氣十足地一聲暴喝,緊接着又抓起桌上碗裡的紅豆朝門扔了過去。門裡的聲音停了一時,又代之以緩慢的撓門聲和陰惻惻的笑聲,繼而又一片寂靜。
就在這時,李東福一臉興奮地推門進來,見屋裡三人都如臨大敵般看着裡面那道木門,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麼事,“噗通”一下給叔侄倆跪了下來。
“求求兩位貴人,救救我三小子!求求你們了!”
蕭然趕緊把李東福扶了起來,問他到底怎麼回事。李東福抖着嘴,咕咕噥噥說不明白,金太奶喝道:“看你那點出息,連句話都說不明白,逮牆根兒蹲着去……”
李東福乖乖地蹲到了牆邊,一臉苦相地抽泣着。
還沒等蕭然開口,金太奶便“嗤”地一聲劃了一根火柴,點燃了菸袋鍋子抽了一口,幽幽說道:“他家三小子不知道幹了什麼事,撞了仙了。我請不走,問了一下祖宗,說是今天客從天上來,能救這小子,我就安排他們用以前的規矩,跳神舞去迎客,這不你們就來了。既然來了,就請貴人幫幫忙吧……”
“對!貴人幫幫我!幫幫我!”
聽金太奶說到這裡,李東福又抱着叔侄倆的腿懇求起來。
“可……我們也不是……”
蕭然剛說了這一句,二叔打斷道:“先讓我們瞅一眼,如果我們能幫一定幫,不過活兒不能白乾,我們也有所求。”
李東福點頭如搗蒜:“行行!不白乾!砸鍋賣鐵我也給你們!”
二叔笑着搖頭說:“我們不要錢,先讓我們看一看吧。”
金太奶聞言,點了點頭,說:“你們先瞅瞅,回頭你們想問啥,老婆子我知無不言……”
蕭然轉頭看向二叔,見二叔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最後繃着臉點了點頭。
金太奶抓了一把紅豆,又猛吸了幾口煙,便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她先是把紅豆猛地撒進去,然後又吐了一口煙,喝到:“畜生,貴人來收你了!”
說罷,她就把蕭然和二叔請進了那黑屋子裡。蕭然和二叔走進屋裡,只覺得一陣騷臭撲鼻辣眼,正要往後退去,身後的門卻被“砰”地一下關上了。
“他孃的,被算計了!”
蕭然罵了一句,就要去踹門,卻沒想到二叔和蓍九霙一裡一外,同時喊道:“小心!”
蕭然猛地後退,就聽“嗤啦”一聲響,木門似乎被什麼東西撓了一爪,同時一陣動物叫聲般的桀桀奸笑,也從面前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