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入木三分
徐二見蕭然突然如此嚴肅，知道這其中的事，對於蕭然來說非同小可。於是他猛灌了幾口涼水，整理了一下思路，把之前有關黑瞎子的事，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講了出來。
大概在兩個月前，也就是蕭然等人從崗崗營子回來，到從兆京出發、踏上探索精絕女王遺蹟之間的那一段時間，黑瞎子曾經造訪了了浮頭村。
當時他以作家自居，說是要寫一些關於當地風土人情和自然風光的遊記，路過了浮頭村，便在村長的安排下，暫住在了徐二家。
說到這裡，胡八一感到奇怪，爲什麼外村來的人，都會被安排在徐二家？他本能覺得，是村裡人覺得徐二他爹不在了，大哥也在縣城裡工作，所以欺負這一家孤兒寡母。
徐二趕緊連連擺手解釋，胡八一說的那些原因確實沒錯，但用意不是欺負，反而是爲了幫扶。因爲徐二他爹在村裡屬於讀書較多的人，在立國前就已經是小學文化了，也因此重視對幾個孩子的教育。徐家幾個孩子，都算是村裡讀書寫字較拔尖兒的，尤其是徐二還在縣城裡工作過，接待成立來的客人相對也更加得體。
而且每次招待外來客人的費用，都是由村裡出，村長每次都會根據實際情況再多貼補一些給徐二家。而城裡來的客人通常也都講究，多少還會再給徐二家留下些錢和飯票，這一來二去也就等於給這孤兒寡母一家，不定期的多了一小筆收入。
幾人一聽才明白了村長的用意，不得不感嘆那幾個橋客真的是死得應該，殺人越貨不說，連一點口德不積。
徐二接着說，黑瞎子來了幾天，和村裡老人孩子聊了個遍，所談的事也確實都是涉及村子裡的風土人情、附近的山川地貌，以及一些過往的傳說故事等等。此人很會交際，除了現金糧票意外，還帶了些菸酒糖果等等，凡是跟他聊過的人，都不會空手而歸，自然大家也都願意主動找他說話，其中也包括對周圍十分熟悉的徐二。
這個黑瞎子還寫得一手好書法，知道老村長多少喜歡附庸點風雅，還曾經手寫了一副字給老村長，被老村長裱糊了以後掛在家裡的正房牆上。
蕭然想起來，之前老村長開門時，他確實瞥見牆上有一副字，上書“積善之家”，落款則是“無明”。看來這個黑瞎子確實很會投其所好，這幾個字真的捧到老村長心坎兒裡去了。
黑瞎子在浮頭村先是待了一週，白天找村民聊天，或者自己出去採風觀光，到了晚上就悶在廂房裡也不開燈。徐二以爲他很早就睡下了，直到有天晚上進去燒炕續柴，發現黑瞎子居然正在筆記本上寫着什麼，這才知道這個每天戴着墨鏡的人居然是個瞎子。
就在那第二天，黑瞎子就讓徐二帶他去了蕭然他們去過的那個廢村，只是到了那道山隙口，黑瞎子就給了徐二一些糧票和錢，打發他回去，還囑咐他不要告訴別人自己去了哪裡。
黑瞎子只有一個隨身的揹包，徐二回家後，見廂房裡什麼都沒剩下，於是以爲黑瞎子是徹底離開了，也就把這件事暫時拋到了腦後。
可大約四五天後，徐二一大清早又揣着彈弓去打鳥，一出村口就見那個黑瞎子坐在石碑旁，嘴角掛着微笑看着他。
徐二見黑瞎子這麼大早地坐在這裡，心裡納悶他爲什麼不進村。可黑瞎子卻說自己就是在等他，需要和他一起去找一個地方，找到後還有酬勞給他。
徐二上下打量了黑瞎子一番，見他身上沾滿灰塵，褲腳上還有一片暗紅污漬，散發着一股腥味，心裡本能地升起了幾分防範。
他覺得這個人本就太過於深不可測，離開幾天後回來，身上不是髒就是血，可他本人一點事兒沒有，誰知道是不是殺了人？
於是徐二當即表示了拒絕，說自己家裡最近有農活兒要忙，脫不開身。黑瞎子自然知道他是在找藉口，於是又提高了報酬，當即把十張大團結塞進了他手裡。
見徐二依然猶豫，黑瞎子便半開玩笑半譏諷地說，徐二成天在村裡村外閒逛，揣着彈弓打個鳥就真當成本事了。他不用彈弓，光靠手裡的刀，也能把鳥打下來。
徐二畢竟年輕氣盛，聽黑瞎子在他最得意的事上挑釁，自然是滿心不服，於是提出要見識見識黑瞎子如何飛刀射鳥。
黑瞎子見徐二上了套，也就趁勢提出，讓徐二和他比試一下看誰射技更精湛，但目標卻不是麻雀這些小鳥。
他帶徐二走到村口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那裡懸掛着一個碩大的馬蜂窩，幾隻馬蜂正在蜂巢邊飛舞着。黑瞎子提議，誰能射中馬蜂，誰就算贏。
徐二見狀傻了眼，心想着黑瞎子也太能吹牛了，就算他這個瞎只是半瞎，也不可能用刀扎馬蜂，眼睛好使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咚”地一聲，一把漆黑的短刀釘在了三十多米外的樹上。徐二之前還在愣神，似乎黑瞎子只是隨意地一擡手，那把刀就真正字面意義上的“入木三分”了。
馬蜂窩裡的那些馬蜂只是被微微驚動一下，從窩裡飛出來晃了晃，就又扎回了蜂窩裡睡回籠覺。
徐二有些難以置信地小心走到樹下，只見在釘入樹上的短刀縫隙處，一隻馬蜂的肚子已經被扎進去一般，上半身還沒死，正在奮力做着最後的掙扎。
徐二用力拽了拽短刀，竟然紋絲不動，倒是樹上的馬蜂又被他晃得發出了“嗡嗡”聲。
他趕緊停下了動作，這時黑瞎子悄無聲息地走過來，漫不經心地把刀從樹上拔了出來，好像那棵樹只是一塊豆腐。
兩人又回到了三十米外，徐二壯着膽子舉起彈弓，朝一隻飛出馬蜂窩的馬蜂瞄了半天，手一鬆便射出了一顆彈弓子。
可在發射地瞬間，徐二就心裡一慌，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射中馬蜂，反而是射向了馬蜂窩。
幾乎就在他鬆手的同時，黑瞎子又是一揚手，短刀瞬間飛出，與徐二的彈弓子撞在了一起，發出了“當”的一聲，短刀也再次釘進了樹上。
徐二暗道好險，要不是這飛刀及時，恐怕他們現在就得抱頭躲馬蜂了。
黑瞎子拔出了樹上的刀回來，徐二依然有些猶豫，可黑瞎子卻漫不經心地說：“你剛纔說，你得回家幫你母親幹農活？要不我也一起去吧……”
黑瞎子這句話語氣溫和，嘴上還帶着笑意，但徐二卻感覺到一陣膽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