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卵

那個夥計的臉扭曲到嚴重變形,已經不能分辨他所要表達的意思,陳玉猜測那代表着極端的恐懼和疼痛。勉強維持着站立的姿勢,對活着的渴望讓他艱難地伸出手,無聲地向着同伴求救。

但是所有的人都一臉驚懼地盯着他,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有幾個人,甚至端起了手裡的槍。

“快,老三,開槍!”站在疤臉金老大跟前的徐老爺子陰沉着臉,衝旁邊的人喊道。

“不,不——”

陳玉很難想象臨死前的人能喊出這樣的高音,緊接着,那個叫老三的高個子毫不猶豫地開槍。

幾聲槍響之後,那可憐人已經趴在地上,再沒了聲息,不過,他後背上還在抽搐着。

“先處理一下,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徐老爺子黑着臉,衝後揮了揮手,已經不忍心再去看曾經跟着自己的夥計。

安教授等人已經驚呆了,他們鬧不明白爲什麼不救人,卻要自相殘殺。金老大的人鎮靜得多,不過也有人扭過臉,似乎不忍心看。

陳玉揣在口袋裡的手冰冷異常,且不斷顫抖着,緊緊握着手裡的槍。老三他們處理屍體的方式再一次讓他有嘔吐的衝動,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墓裡所有血腥變態的事都讓他遇到了。

那屍體背後的衣服已經被撕裂了,撐起的有些走型的皮膚有着數不清的青色脈絡狀的東西,更加駭人的是,不斷蠕動的後背上有個臉型的印記,似乎那屍體裡面有另外一個人正在往外掙扎着。

衆人臉上帶着驚懼和焦急,站在遠處不斷掃射。那人背上已經快成了篩子,鮮血不斷往外冒着。

然後陳玉看到幾節黑乎乎的東西從槍洞裡冒了出來,槍聲更加密集,似乎想阻止那東西出來。

陳玉越來越心驚,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更讓人慘不忍睹一幕發生了,屍體背上的皮膚忽然裂開,鮮血噴濺在墓道上,一個東西跳了出來。?超速首發陳玉僅僅看了那東西的黑乎乎眼睛兩秒,就渾身顫抖着想移開眼睛,可能被驚呆了,就連這點他都做不到。

那是一個醜陋邪惡的有着無數章魚觸手、卻有着人臉的怪物,生生從人的身體裡鑽出來,然後試圖用還用不熟練地觸手去勾住離它最近的人。

陳玉臉色發白的想起羅傾給他們看的幻境,看來真有不少人被這種怪物殺死。

慌亂的槍聲中,封寒冷冷地盯了那個怪物一會,像是在看一個小丑,在看到這麼多人竟然沒有阻擋住它的步伐的時候,皺了皺眉,從兜裡拎出個打火機,打開,然後扔出去。

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手法,打火機在那怪物的上方爆開了,然後一團火包圍了那個張牙舞爪的章魚怪物,一聲帶着迴音的尖叫在墓道里響着。與此同時,章魚怪跳起來往遠離他們的方向跑了,不過,大火之下,它的身體越來越小,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燒得乾乾淨淨。

劫後餘生一般,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

“海里的東西都怕火,我們怎麼就沒有想到......”有人喃喃說道。

徐老爺子讚賞地看了封寒一眼,轉過頭說道:“火只是對於這種剛出生的人面章魚有效,其它的可就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了。”

然後,徐老爺子看看手底下萬分狼狽的夥計,嘆了口氣,轉向金老大,笑得非常勉強:“金老大手底下最近能人不少啊,看着這幾位都挺面生。”

金老大見徐老爺子瞄着連小哥和封寒,得意地笑起來:“那是,現在咱們倒斗門派,和各行各業一樣,最重要的,是人才。”

雖然金老大說的是大實話,陳玉還是被雷的渾身一激靈,豹子因爲突然被抱緊有些不習慣,奮力用爪子拍拍陳玉的胳膊,提醒家長不要忽略它的存在。

徐老爺子哼了一聲,隨即把目光放在封寒身上。?超速首發

那種囂張的強大,美麗和危險,似乎是封寒身上永恆不變的特質,以至於無論何時他都是最顯眼的那個。

本來準備繼續得意的金老大臉上多了些尷尬,這個人很強,卻不是他手底下的人。

“既然準備聯手對付那東西,把我們的人都放了吧。”封寒平靜地說道,絲毫聽不出半分被人轄制的驚慌。事實上,封寒也只是想着,看來不用太過麻煩的手段,衆人就能脫險了。

金老大臉色很難看,但是並沒有說什麼,衝了光頭打了個手勢,光頭立刻將陳玉這邊的人都鬆了綁。

徐老爺子人老成精,馬上看出這並不是金老大的人,臉上的笑意立刻真誠了幾分。

“先找個地方,都看看身上有沒有那東西。”高個子老三發話了。

然後名義上的考古隊就呆愣地看着一羣人迅速將衣服脫光了,互相尋找着什麼。

“天,這裡有一個,幸虧發現得早。”有人驚呼着。

陳玉等人立刻順着聲音看過去,一個人的肩膀上有個銅錢大小的黑點,周圍是隱約的青絲。

高個子立刻從包裡拿了注射器出來,給那黑點注射了一支抗生素。然後,那黑點似乎動了動,就變小消失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陳玉失聲叫道。

“是卵。”戴着蓮花耳環的連小哥懶懶說道,“那種人面章魚的卵,它們似乎以進來的所有生物爲產房,等吸收了足夠的營養,長大後就會破體而出,就像剛剛那樣。所以,那個人,還不如早點去了舒服。”

虧他能說得這麼輕鬆,陳玉又有嘔吐的衝動了。然後陳玉發現那連小哥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他,茫然地看他一會兒,陳玉臉色一變。

伸手拉着封寒往角落裡走,在封寒挑着眉露出疑惑的眼神的時候,陳玉戰戰兢兢地說道:“我覺得背上癢癢的,快幫我看看。”

說着將豹子塞到封寒懷裡,自顧自地將上衣脫了。很快,陳玉就覺得一隻冰冷的手撫在他肩膀的上。

陳玉幾乎跳起來,轉頭嚷嚷着:“真有?!在這裡嗎?快、快做點什麼!只要一想到有那種噁心的東西在我的血肉裡,我就全身難受!”

封寒冷冷地掃了眼看着這邊的連小哥和張着大嘴的馬文青,轉身將陳玉擋了個嚴嚴實實。非常遺憾地看了看只准備讓他檢查上半身的陳玉,將熱情地準備撲上去的豹子扔到身後,低聲且很肯定地說道:“嗯,沒有。我想告訴你的是,你身上的蠱太多,沒有卵能接近你。”

陳玉很憂鬱,他將從肩膀摸向後腰的手拿開,然後迅速穿上衣服,回頭憤憤說道:“這種事你完全可以提前說!”

“......”封寒絲毫沒有誠意地應着。

神經過敏的不只是陳玉,幾乎所有人都讓人幫着檢查了一遍,目睹了那樣血腥的場面,誰都不願意自己身上有附帶品。

等衆人都檢查完了,徐老爺子和金老大再加上安教授開始商量進主墓室的路線,他們已經認爲這支考古隊的領頭人是安教授了。

“前面的卵和怪物太多,我們集中火力衝過去。”金老大說道。

安教授皺了皺眉,先問道:“墓裡怎麼會有這種恐怖的卵?”

徐老爺子吸了口煙,淡淡說道,“這東西雖然過於邪惡,不過卻證明了我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這墓室裡。聽人說,這人面章魚是煉丹遺留下來的後遺症。”

陳玉也湊了過來,他本想等三人商量完了,打聽父親的事,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煉丹?”

徐老爺子瞥了陳玉一眼,笑了:“這個你們都不知道,爲什麼下秦墓?來這裡的人,怕是都是爲了最後煉成的丹藥。”

陳玉忽然想起羅傾曾經說過,來這島上,給秦始皇煉製長生不老藥的方士最後成功了。這麼玄乎的事,居然還真有人信。

“走吧,這裡可不是能長停留的地兒。”徐老爺子的煙正好抽完,三夥各懷心思的人動身前往主墓室。

“不是還有另外一撥人嗎?怎麼看不見他們?”去的路上,仍然沒有放棄的陳玉不動聲色地問道。

金老大奇怪地看了看陳玉,“唔,說起來,那夥人似乎也是考古隊的。他們在我們前面,不過進去這麼長時間沒出來,恐怕凶多吉少。”

陳玉臉色一變,那個考古隊果然來了這個島,看樣子還很危險。但是找不到人的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自我安慰着:父親很厲害,被人根本沒法比,誰有事他都不應該有事......

轉過墓道,是間石室,金老大的人率先走了進去。

“咦,這些人倒是幸運,居然在這裡。”

聽到金老大的聲音,心神不寧的陳玉立刻擠到前面,石室裡坐着的,赫然是五個考古隊員,不過,身上衣服和裝備都有破損,非常狼狽。

安教授早就熱淚盈眶地迎上去了,那些考古隊員像傻了一般看着安教授和考古組的人,又悲又喜。

“終於見到組織了,安老師,沒想到是您過來。”一箇中年考古人員似乎是領隊,絕處逢生的喜悅讓他極爲激動,說到後來,他看着自己隊伍僅有的幾個人,不禁帶上悲涼:“可惜,就剩下我們幾個人了,當時實在不該進這個秦墓。”

陳玉發現,倖存下來的五個人裡面居然沒有父親,他心裡忽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湊到領隊面前,焦急地問道:“你們考古隊是不是有個叫陳森的外聘專家?他在哪裡?”

那中年領隊看了陳玉一眼,點頭:“確實有位陳教授,就是他勸我們不要開沉船艙門的,一路上還多次指點我們避開危險。可惜,剛進入第五層後,這位外聘陳教授和他的弟子最先遭遇了不幸。”

平平淡淡的一番話,讓陳玉徹底傻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