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工就不是人了?”堂哥語氣一冷,盯着那個頭髮燙卷染黃卻怎麼看都不好看的女人說道:“至少我們是靠自己的能力賺錢,不像有的人,靠着出賣自己的身體,還是二手的。”
“你說誰呢?”女人大罵道:“你那隻眼睛看見我出賣自己的身體了?你怎麼知道我是二手的。”
女人剛說完,頓時引得鬨堂大笑。畢竟這裡的人都是圍觀看熱鬧的,誰和誰都非親非故,人情練達,這就是社會。
“都回各自的病房去!”這麼一聲,頓時安靜不少,一個穿白大褂戴着眼鏡頗有幾分威嚴的男人走過來,對着衆人說道:“你們這麼吵讓人家別的病人怎麼休息,都回去。”
說罷,衆人也都偃旗息鼓,各自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短短几秒鐘,門前就只剩下保安和幾個護士。
“你們也都回到自己的崗位吧,這裡我來處理。”頓了頓又說道:“這裡是哪個醫生的病人,叫他來見我。”
剛剛給胖子打針的那個護士答應一聲,忙不迭跑開,似乎是很懼怕男人的威懾。我想這人應該就是醫院的大佬吧,不然在這個利益至上的社會,哪能隨便就可以呼風喚雨呢?即便這裡是救人於黃泉路的醫院。
那個護士走開後,給胖子看病的醫生纔來,醫生是個女人,看見男人,馬上說了句院長好,然後狠狠的瞪了我和書簾一眼,這才說道:“院長找我有事嗎?剛剛我手頭上事兒太多,忘記了這裡還有意味病人。”
“忘記?”堂哥聲音仍然很冷,低着頭不看醫生,說道:“你們到底是救人還是斂財我不知道,我兄弟一來我們交了幾千塊了,除了打了一針,打一針多少錢?別的錢又是用到哪裡去了?別說這裡是縣醫院,別以爲我們鄉下人好欺負,惹急了我,我也不敢保證我會不會鬧事。你們這裡是醫院,我想如果有人死在醫院,是很正常的事兒吧?”
“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的失職。”院長賠笑道:“在醫院繳費這個問題你們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們是嚴格按照上頭的指示。落下了你兄弟,這是我們的錯,我身爲院長,這是我的錯,中華兒女一家親,我們來醫院就是治病的對麼?那就不要耽誤了,趕緊先把你兄弟治好纔是正經。”
院長話鋒一轉,對醫生訓斥幾聲,給堂哥道了歉,才離去。
我不禁感嘆,這年頭,活人可比死人難對付多了。要不是堂哥是在社會上打拼過的人,可能這時候我們還在發悶火,除此之外毫無辦法。
接下來醫生倒是規規矩矩的給胖子看病,已經晚上十二點了還做了手術,把胖子身上的傷口縫好,上好藥,等胖子睡去之後我們才離開出去吃飯。
堂哥給我和書簾每人十萬,說我們功勞最大。我們都知道,如果不是我和書簾,他們別說能拿到東西,能不能從洞裡出來都是個問題。況且每人十萬,是最好的分配方式了,我們剛好五個人,不過胖子的醫藥費使我們一起承擔。
胖子的傷很重,短時間之內是好不了了,我們下一次的行動,胖子是去不了的,而堂哥也沒有催促我,就說先考慮考慮,這次一起走的人有點多,少了胖子也無所謂。
其實現在我是放棄了盜墓的想法的,人生做別人之不做就一次足矣,我現在只想問堂哥到底要怎麼治好我和書簾體內的蠱毒。
“堂哥,你說我們體內的蠱毒怎麼治啊?”我試探性的問道,雖然我有百分之九十相信堂哥會告訴我,但是我也不知道堂哥爲了讓我和他們繼續去古墓而藏着掖着。
堂哥先是一愣,隨後坦然笑道:“這好辦啊,等我這次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饕餮酒杯,用杯子調酒喝了就可以把蠱蟲驅除。”
“爲什麼?”我問道:“爲什麼要用饕餮酒杯?難道一般的杯子不行麼?饕餮酒杯又是什麼?”
“蠱蟲,是一種寄生在血管裡的寄生蟲,生命力很強。”堂哥說道:“只要你的血液是流動的,那麼蠱蟲就不能動,它是喜冷的蟲,但是一旦聽到某些外在的或者本身就是喚醒它們的聲音,那它就會迅速佔滿你的血管,使你渾身僵硬不能再動。”
“饕餮酒杯據說是用一種很特殊的材料製成,而它的名字,實際上是古人品嚐佳餚的食具都要刻上或者印上饕餮的樣子,這樣是尊貴的意思。”堂哥抽了支菸在嘴裡,遞給我一支,這才繼續說道:“這種杯子其實作用也不是太大,但是我們要調酒,用到的藥材也不少,這藥材也不是中藥,這種東西,只有死人才有。”
堂哥一句話,把我的希望從天上摔倒地上。照堂哥這麼說,我這一次是非要和他下去了,否則我就只能渾渾噩噩的吃飯等死。
“還有一種辦法,也是最爲簡單有效的。”堂哥吸了一口煙,慢慢吐出,看着眼前擴散的煙霧,才悠悠說道:“你和小簾是因爲拿了陰書才中的毒,我沒猜錯吧?只要你們找到陰書和陽書,同時拿在手上,陽書會把蠱蟲全部驅散到拿陰書的那隻手,陰書則會把蠱蟲吸引出來。”
我愣在原地,這算怎麼回事?難道我還要去找那老頭?他會把所謂的陰書給我?
“陽書我們已經找到了,陰書已經被人拿走了。”堂哥仍在吞雲吐霧,說道:“如果你嫌調酒麻煩,那就和我一起去找陰書,找到了就可以解毒了。”
我點燃煙,猛吸了一口,一直躁動的心終於平息一點,我又想如果只是陽書可不可以解毒呢?我還沒問,堂哥就先把所有的答案一次性告訴我了:“如果我拿陽書給你,那麼蠱蟲畏懼陽書的火熱就會在你身上找寒冷的地方鑽,會把你的血管拱破,最後是人亡蟲亡。”
得,這就給我判了死刑。我要想驅除蠱毒,除了和堂哥找所謂的饕餮酒杯之外,還要找堂哥說不能告訴我的調酒用的藥。這些都是虛無縹緲的,那就只有找陰書了,畢竟陰書是我們見過的,也就是因爲陰書我們才中毒,所以堂哥就給了我這麼一個套,我要想活下去,就必須往裡鑽。
我們昨晚都沒有睡好,胖子有書簾在醫院照顧,堂哥和堂弟則是在我住的那裡睡覺。我心情不太好,就出門去四處走走。
昨天晚上那個邀請我們再去撈一把的傢伙也沒有着急就問我們答案,我也在想到底是去還是不去,我們這一次得了這麼多錢,說實話在內心深處我是高興的,也有再次下去的衝動,不過我年紀不大,但也不是很小,已經過了頭腦發熱的年紀了,做事之前我都會自己斟酌利與弊。
天上太陽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我來到新城區建設工地,看着忙碌的工人,汗流浹背。機器在轟隆隆轟鳴着,他們在拼命幹活,我爸媽,不也是這樣爲了我流血流汗拼死拼活的賺錢嗎?
雖然是新城區建設,不過在這邊遊玩的人不少,都是年紀和我相仿的男女生,大多也是高考後的學生。他們手拉手,一起嬉笑打鬧,我的腦海中也浮現出一個影子,她不模糊,很清晰,很美,就在我腦海中,甜甜的笑。
我心裡淌過一陣暖流,想到還有她,我心情好了不少,未抽完的半支菸,我滅了丟在垃圾桶裡面。看着這些無拘無束的男女生,我想這世界也不是我想的那麼糟糕,至少,不嫌貧愛富的還是有的。
走到一家銀行,順便就走到櫃員機哪裡,給爸媽匯去一些錢。堂哥給我們的都是現金,堂哥拿到的也全是現金,我和書簾存了大半在銀行,身上現金都不多。給爸媽匯去一萬塊,我心裡稍微好受些,就算我們再怎麼缺德,我們也是爲人子女,虎毒不食子,逆子不逆娘。
我繼續漫無目的的走着,想着在學校的點點滴滴,想着每天她催促我交作業,晚上發信息讓我趕緊做作業,想着……
我一時間沉浸在無限美好的環境中,不知不覺走到一家移動營業廳,裡面正在搞促銷活動,購機划算……我也走了進去,第一是我手機早就壞了,第二是我承諾過給她買一個手機,只是在校時我每月除了擠得出水的生活費,別無他財。
她也從來沒有計較過,只說不用買,別浪費錢。這種女孩,我一生只願用心一回,不想曾經擁有,只想天長地久。爲了這一點,我無時不刻不在努力,高考了,我的成績在班上不是最差的,至少和她相比,她比我稍遜一籌。
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但是我和她相識三年,同窗三載同桌兩秋,曾經的我無一是處只會徒過流年,沒人理我,只有白眼,只有嘲笑。我不在乎,唐寅說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我幹嘛讓別人喜歡我。
知道我開始在意別人的看法,我才明白,我的心扉在白駒過縫那一刻已然打開,我是喜歡上了她。
我買了兩部手機,一想着她那單純的笑容,看着我送她的手機,不知會激動到什麼地步。
我是這樣想,眼前已全是佳人倩影。
溫柔的笑容,甜美的容顏。長長的頭髮披散在兩肩,一件高挑的白領襯衣,緊身牛仔褲,襯托出她絕美的身材,我看在眼裡,喜在心裡。牽手的身邊人是那麼熟悉,只可惜,那不是我。
我一時間只是覺得喉嚨被卡住,說不出話來,眼睛像被狂風吹過,眼裡的液體狂瀉不止,我心好痛,痛到我看不清腳下的路。我抽出煙,打燃火機,狠狠的吸了一口,直到煙在我五臟六腑走了一圈,我纔好受些。
她看見我,一如既往的臉紅,可是她不說話,她身邊的人也不說話。他,我自認爲的好兄弟,幫我追她的好兄弟,你們手牽手,是否只是朋友?
我只好假裝看不見,一步一腳印走出人羣,可是我的眼睛出賣了我。一層濛濛的東西遮蓋我的眼球,腳步也不穩,走三步跌兩步,模糊中我似乎是撞到了人,我管也不管,繼續朝着來時的路走。
我聽見有人大罵,可是管他呢,罵,我還少捱罵了?
“媽的,撞我老婆不道歉,給我打死他!”
我很想走快,可是腳不聽使喚,罵我的人很快就追上來,我背後一緊,隨後一陣大力傳來,我被一腳踢趴在地上。
我的火在燃燒,本來有些僵硬的身體,一時間熱血隨流,再見那許多的身影衝上來時,我不管不顧,衝上去,一拳轟在第一個人的胸口上。
這一刻我的拳頭皮肉繃緊,似有千鈞之力。這一拳下去,我只聽得骨頭斷裂的聲音,我也分不清那是肋骨還是腕骨。
我可以和死人鬥智鬥勇,但我是不能和活人鬥錢鬥財的。我願意墮落,淪落成這世上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