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下一片死寂,要不是水面淡淡的鮮血和渾身是血的阿坤,我以爲這又是自己在做夢,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賀珍給阿坤做了搶救措施,但阿坤的肚子上有個駭人的口子,腸子都流了出來。
此刻,阿坤已經完全昏死混過,要不是賀珍說他還有微弱的脈搏,我都以爲他已經死了。
想起在進入死亡谷的時候,我們在一起休息,阿坤其實進來的目的非常簡單,就是爲了找回他的羊馬。
發現了馬的屍體,他還想着找幾隻羊的屍體帶回去給家人,直到我們用錢來利誘他,他才決定和我們走上這條不歸路。
看到阿坤這樣,讓我又回憶起了在珠峰上死去的嚮導,不知道阿坤的死亡會給他那個家裡帶去什麼樣的困難。
但,我依稀還記得他老婆淒厲的哭聲,那是一種深深的絕望,彷彿天塌下來一樣。
不過五分鐘,賀珍宣佈阿坤已經嚥氣死亡。
我聽得心裡就是一顫,覺得生命竟然如此的脆弱,看樣子一個完整的家庭,又毀在了我的面前,那種莫名的窒息感讓我無比的恐懼。
一羣人圍着水潭轉悠,可是沒有一個人敢下去。
我也是一樣,想到如武子那樣身手的人居然都被拖了下去,普通人下去更是凶多吉少。
一時間,我的懦弱暴露在了自己的眼前,我有種想要痛哭一場的衝動,不知道那是因爲害怕,還是什麼別的原因。
而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和等,希望武子能夠化險爲夷。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的過去,我估計武子真的歸位了,但還是不願意離開水潭邊。
胖子拉了拉我的胳膊說:“張小爺,走吧,這裡不安全,那畜生說不定等一下還會上來害人。”
其實我腦子想着一些連自己都不知道事情,已經是非常的混亂。
但是有一點我想通了,那就是李元墨所說的危險,應該就是水潭裡的這條蛟,而外面那些黃皮子不敢進入,也是在畏懼這條蛟。
蛟的領地性很強,會攻擊任何侵入他領地的活物,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就在我們打算離開水潭的時候,忽然外面一陣騷動,只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架着另一個更加悽慘的人從宮門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仔細一看,他孃的居然是惡狼,他非常的狼狽,眼中佈滿了紅絲,這是很久沒有休息造成的。
惡狼將他架着的人放在了地上,朝着我們看了一眼,然後對賀珍說:“幫王雲龍處理一下傷,也許還有得救。”
賀珍回過了神,快步走了過去,她解開王雲龍的衣服時候,很快就有人發出了倒吸涼氣的聲音。
接着,我聽到了一個模糊的聲音:“我了個錘子,想不到還能見到你。”
那聲音非常的微弱,也就是因爲這裡太過安靜,所以才聽的到。
其他人過去幫忙,我也想過去看看具體的傷勢,惡狼一把摁住了我的肩膀問:“張小爺,怎麼大家都在,反而少了武爺?”
我把剛纔的事情簡單和他說了一遍,惡狼的眼睛更紅了,不由分說就朝着水潭走去。
我一把拉住他,說:“你要幹什麼?人死不能復生,沒必要白白犧牲的。”
惡狼看了我一眼,把我的手推開,說:“張小爺,如果我也掛了,你一定要阻止二爺做的那些事情,讓他不要再犯傻了。”
還不等我反應過他這句話的意思,就聽到“噗通”一聲,有人鑽入水裡。
我的神經幾乎跟着崩斷了,接着就太陽穴就開始火辣辣的疼、
惡狼那一眼中包括了太多的含義,那種決絕是不容置疑的。
其他人也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就跑過來問我,我幾乎已經是呆若木雞,無法回答任何的問題。
人性固然有貪婪、邪惡、自私等等不好的一面,但我從惡狼身上看到了一種義氣。
這是一個退伍士官給我的感覺,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隊友,那怕王雲龍還有一口氣,那怕武子可能已經死亡。
胖子把我拉的儘量遠離湖泊,我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地讓他牽着我。
用胖子的話來說,我當時的情況和一條死狗差不多,基本沒有了思想,而我知道那是我想的太多,正陷入自己的感概萬千之中。
李元墨等人沒有再說話,只是和我們保持足夠安全的距離,他們四個人幾乎就在我們礦燈照到照不到的邊緣,正癱坐在地上小聲議論着什麼。
胖子不斷在我耳朵邊說話,大概是在開導我,但我半個字就沒有聽進去,心裡非常的壓抑,心臟幾乎就要驟停了一般。
這一切給我的震撼太過強烈,直到一把巴掌重重地甩在我的臉上,我才感覺到了疼痛,開始不斷恢復知覺。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捂着臉趴在地上,用那種我也不知道算是什麼的目光盯着掌摑我的人。
那正是滿手是血的賀珍,她把我拉了起來,問:“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問:“王雲龍怎麼樣?”
賀珍嘆了口氣說:“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情況不樂觀。我已經給他做了包紮,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一羣人陷入了死寂中,我們不敢靠近那個宮門,也不敢去往那個水潭。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我知道惡狼也回不來了。
諸如武子、惡狼這種身手的人,在這裡都無法倖免於難,而我卻活着,感覺這就是一個莫大的諷刺,在我的腦海有一個聲音問我:“你還能堅持多久?”
這是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起初惡狼的出現,無疑是給我打一針強心針。
可他就如同曇花一現,只是草草說了那麼幾句話,就離開了。
李元墨一個人走了過來,問我們:“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其他人點了點頭,我們將阿坤的屍體和他的殘肢拼到一起,然後用石頭壓住,做了一個石堆,算是他的墳頭。
衆人收拾打點好了一切,便繞過那座假山朝着裡邊,畢竟來的地方已經被黃皮子堵死了,我們只能硬着頭皮往前。
在走過假山的時候,我甚至還在幻想,惡狼已經把武子救了上來,即便那條蛟在後面窮追不捨。
我們也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場,可惜現實的殘酷並不是連續劇,他們沒有出現,而我們也漸漸地和那假山拉開了距離。
一行人走在空曠的院落中,大概出現的有地方有花園、果園、花圃、練武場等。
雖說這裡已經成了散亂的建築和滿地的殘垣,但還是能感覺到當時這裡是如何的壯觀。
這個地方,至少要比呂天術那個院落還要大幾十倍,幾乎就相當於一座小型的頤和園一樣,想來當時那個住在裡邊的人非王即侯。
我覺得我們之前的理解可能有誤,古國的皇宮裡住的並非只有皇帝和他的妻妾、侍衛、僕人等。
這個皇宮裡邊也有王侯相將,因爲光是這個院落中,我就看到了不下幾百間的破爛房屋,至少可以達到八進八出,六百間以上房屋。
往裡一直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個氣勢恢宏的迎賓館,兩邊配用會客廳和客房,迎賓館的後面是兵營,左右各有十多間。
估計當時駐紮在這裡的兵力至少相當於現在的一個連。
我們都被這氣派的景象所震驚,這簡直比北京城現存的王府都要氣勢浩大,但裡邊太過的殘破,反而多了一種陰森的感覺。
我們便將王雲龍放在了一個塌落的平整石頭上,賀珍負責去照顧他,其他人就分開到各個地方去找,希望能夠找到這個院落的後門。
至於翻牆那是不可能的,光滑且五米以上的院牆,根本沒有可能翻得出去。
我和胖子朝着正中間去找,胖子自然是留着私心,他的意思就是說正面肯定會有好的冥器。
我現在對這些東西不是十分感冒,就想着能夠安安全全地回家,以後再也不來這種鬼地方,這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們兩個往裡走着,只能按照明清兩代留下的王爺府作參考,這裡應該叫做衙門宮。
這是宮殿主人手下的師爺類型人物辦公的地方,負責處理一些府裡的瑣事,並且能夠最快接待前來拜訪他家主人的客人。
進入其中,頂部已經有了坍塌,一大塊巨石正好壓在了辦公師爺所坐的地方。
一些腐爛的木屑,四散開去,顯然那裡曾經有一張大桌子,巨石已經把它砸的七零八落,加上這麼多年的腐爛,要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
我們兩個站在門口,看着滿目的荒涼,地上有着五具白骨,讓我心裡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都說“一座王府,半部史書”。
我想這裡曾經有過無上的輝煌,到現在也落魄成了這幅模樣,真是讓人有些心疼。
我強行將心裡之前不舒服的感覺一掃而空,和胖子要了一隻煙,抽着煙就緩步走了進去,裡邊的空間非常的大,加上沒有房頂,從視覺感覺更是大到離譜。
胖子嘖嘖着嘴說:“他孃的,估計好東西都壓在了這塊大石頭下,害的胖爺白高興了一場。”
我拿着手電掃了一眼四周說:“這牆壁上有字,看看能不能看出點什麼。”
胖子冷笑一聲道:“不會又是他孃的龍魂文字吧?”
我沒有理會他,便湊上前去看,一看這字我就愣了一下,大部分我居然認識,因爲它並不是古國的字,就感覺非常的奇怪。
按理說,古國的文字我絕對不可能認識,就像胖子說的應該都是龍魂文字,而眼前牆壁上的文字,在我們古董行業叫做“籀(zhou)文”。
這種文字通俗被稱作大篆,現如今保存下來的也叫石鼓文,因爲被刻在石鼓上而得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