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胎掉落在地的一刻,我就知道其實不是玉了,散發着沁人的幽白色光澤,似乎摔出一道裂縫來,幾滴粘液從玉縫中流出,最顯眼的就是這塊“玉”正在膨脹,裡面的一團黑影似乎在掙扎着要出來。
我只感到後背被冷汗溼透了,比拆彈員拆卸定時炸彈都緊張,連那些仗勢欺人的黃鼠狼子都靜靜地等待它爆炸的一刻。
我拽了拽張敏的褲腳,朝玉胎努努嘴,張敏搖搖頭,意思是先看看情況再說。
我心說,也對,先搞清什麼東西,即便是現在跑了,上斜坡後,我們不退不進更難受,要是這東西邪性,在這兒還能甩開膀子幹一把。
想着,就聽玉胎裡傳來一絲細微的聲音,“嘚嘚嘚……”,我伸着腦袋一看,那團影影綽綽的黑影,真的動了,就像小雞破殼那樣啄食蛋殼,流出的那些粘液正是蛋清,我暗道這他孃的究竟什麼東西,不會真是活的吧。
“噗楞楞!”玉胎被分成兩瓣,一灘黏糊糊的液體裡,趴着一個蜷縮成一團的肉球,形狀大小像個小西瓜,通體粉嫩,宛如剛出生的胎兒。看來我們猜的沒錯,裡面真是嬰兒,而且是沒有成型的胚胎體,皮膚粉紅,身上還有鬚毛。
我和張敏傻站了半天,什麼也沒發生,都鬆了口氣。我用工兵鏟的柄扒拉了一下,試圖將他展開,也就是這一個動作,周圍那些黃鼠狼嗖嗖往後退了好遠,和我們拉開一定距離。
“別動他,有呼吸運動……”張敏攔住我的手。
我感覺她是有些投鼠忌器了,這麼小個東西,能扎什麼刺,就算是活的又能怎樣,不過確實得防着,從下墓到現在,說實話,感覺這裡根本不像陵寢,張敏說是衣冠冢,我覺得都誇大了,任何一樣東西都透着邪氣,張道陵妥妥的是正面人物吧,可他的畫像出現也怪了吧唧的。
我當下想收回工兵鏟,拽了兩下沒動,細細一看,原來鏟子柄不知什麼時候被肉球裹住了。
“嚶嚶嚶……”一陣扎耳的嬰兒啼哭聲音,不對,是啼叫,鑽進耳朵裡。
這聲叫喚太出乎意料了,我和張敏全都怔住,還真是個鬼嬰?一時間,洞裡的氣氛被這嬰兒的啼叫凝固住了,看這塊肉瘤般的小東西,確實像嬰兒,由於胚胎心肺功能未發育完全,所以只能啼哭。但他的這種啼哭,哪有人類的影子。
正當我和張敏詫異的功夫,驚魂未定,鬼嬰身上的粉紅逐漸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種黑綠色,定睛細看。“臥槽!長綠毛了!”
估計這些也是張敏始料未及的,剛纔和黃鼠狼的僵持中,我雖然也沒打中兩個,但至少沒惹禍,張敏這幾槍,居然從天上揍下來個祖宗。
眼看着鬼嬰被黑綠的毛覆蓋,感覺整體也大了一圈兒。我心裡暗暗叫苦,這小哥們兒抱着的是我們唯一的防身傢伙,東西不再貴賤,順手就行,張敏的槍打着還得算計着子彈。
我怕一會兒生出什麼變故更抓瞎,咬着牙彎下
腰來,抓起工兵鏟的頭,試探性地往懷裡帶了帶。
也就是在這時,鬼嬰猛然間舒展開身體,“嘎吱!”一口咬在工兵鏟柄上,我暗叫不好,這玩意可能根本不算生物了,工兵鏟是國外貨,鋼號很好,就算石頭砸一下,也不至於癟了,讓它這一口下去,金屬較勁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
“快快鬆開!”張敏忙叫到。
我愣了一下,緊接着就看見黑乎乎的鬼嬰弓起了腰,像動物那樣做出準備進攻的架勢。
“砰!砰!”張敏見狀不好,趁着它還沒動,兩槍打了上去。
不知道這次命中沒有,但是鬼嬰的頭卻轉向了張敏,我趁機抓起工兵鏟猛地拽了回來。也就是在這個電光火石的瞬間,一股惡臭的風傳來,真快。
我反應也不慢,大吼了一句,“低頭!”
喊完這話,我卯足了勁兒,掄起工兵鏟朝着張敏腦袋的方向拍了過去,這都是下意識的行爲,根本來不及準備,但在我心裡,這東西肯定是被張敏惹怒了,甭管畜生還是啥鬼東西,想要咬人都是奔着脖子去的。
“嗵!”地一聲悶響,從我手臂傳來的力度來看是打中了,這一刻心裡暗暗叫苦,別是他瑪給張敏腦袋幹上了吧。
在掄圓工兵鏟完成拍打動作後,低頭一看,張敏正趴在地上抱着腦袋擡頭看我,兩眼一對,我才鬆了口氣,苦笑道,“哥們兒這本壘打不錯吧?”
“它呢?”張敏沒心思開玩笑。
“嘿嘿,你也太小瞧哥們兒了,就我這一下子,別說那個小東西了,就是頭大象,也悶那去!”
說完,我一轉頭,被我當棒球拍出去的鬼嬰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幾米開外的地上,周圍那些人臉黃鼠狼子正圍成一個圈兒,像在看熱鬧,不過,更像被突如其來的東西嚇麻爪了。
“嚶嚶嚶……”那鬼嬰的啼叫再次響起,比剛纔還要歇斯里地。
我腦袋懵了一下,“還沒死……”
那些黃鼠狼也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但顯然沒有我和張敏配合好,裡面的想退,外面的想看。也就在這時,黑綠一團的鬼嬰打了幾個滾,居然又撐着四肢站了起來,不過看樣子我那一鏟子很奏效,它有些蹣跚辨不清方向。
突然,鬼嬰再次竄起,瘋了一樣,一口咬住最近的一隻黃鼠狼。
黃鼠狼羣見同伴被咬住,也都弓起腰豎着黃毛警告,但就是不敢向前,發出“咯咯咯……”,卻眼睜睜地看着鬼嬰咬斷了那隻黃鼠狼的喉嚨。
不知道那鬼嬰是不是吸血,反正見自己一擊得逞後,反倒不理會我們,奔着一羣黃鼠狼亂咬起來,一時間,那些黃鼠狼東跳西躥,怎奈數量太多,總有倒黴的幾個。
我哪想到會是這種效果,機械地站在原地,這時,在洞裡亂竄的黃鼠狼中,有幾隻奔着即將熄滅的火堆跑了過來,縱身一躍,跳到我們身後,這玩意真狡猾,居然懂得拿我們當炮灰。
另外的黃鼠狼也看出火堆這邊安全了,也都躥了過來,這下可好,戰火一下又蔓延回來。
不等我提醒張敏快跑,那隻嚶嚀的鬼嬰也躥了過來,看樣子殺紅了眼,繃着身子蹭地跳了起來。
我不知道它是奔着誰去的,還想再來個棒球的二壘打,誰知手腳不太利索,鏟子頭紮在火堆裡,舉起鏟子的同時,卻揚起了腳下火堆,火星子和未燃燒充分的東西見了空氣,又有些死燃。
“不好!天賞快跑!”張敏一着急來了句順口溜,拽了我胳膊一把,自己先奔着石洞另一端跑去。
我早被這種一驚一乍的突然事件,鍛煉出來了,也沒多想,拖拉着鏟子也往後退。
也就是在這時,一股熱浪從我身後襲來,感覺身後瞬間亮了,緊接着就是一股刺鼻的濃煙。
我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大踏步地往那邊跑,漸漸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原來包裹那鬼嬰的東西,可能還真的是古代一種類似蠟燭的東西,即便是見了火星,也會燃燒。
甬道平臺寬度有限,跑到另一端的時候,再回頭看,除了噁心以外,還有種殘忍的駭然感。
真不知道那鬼嬰是怎麼回事,但易燃是肯定的,那些人臉黃鼠狼也倒黴,恰好到死角去逃難,紮成一堆,那隻鬼嬰身上一團火光,到處亂撲,幾乎把所有的黃鼠狼都連累了,乾燥的皮毛本來就易燃,加上鬼嬰的觸碰,估計粘連上不少蠟油,一傳倆,倆穿仨,牽連一片。
張敏也被這瞬間的突變震住了,甬道雖然兩側通風,但似乎更易於燃燒了,那些沾上火的黃鼠狼畢竟是動物,不懂得滅火,拖着着火的身體鑽洞的、爬牆的、打滾的,比比皆是。甬道里飄蕩着煙燻和煉油的味道,鬼嬰的嚶嚀叫聲,夾雜着黃鼠狼的咯咯亂嚎,聽起來讓人直皺眉頭。
“他祖宗的!這究竟什麼玩意?”我嚥了口唾沫說。
張敏皺着眉搖頭,“這麼惡毒的手段,虧建造者想得出來,是不是墓主人養的惡鬼不清楚,但可能是利用未成型的胎兒,下了某一種降頭或者蠱術之類的,保存胎體,並使怨氣加重,在破殼地一刻,達到……”
“行了,我又沒非說是鬼,說得這麼科學幹啥?”鬼嬰都長綠毛了,還說不是鬼怪,張敏這科學思想也夠倔的了。
正說着話時,幾隻被燒紅眼的黃鼠狼四下亂竄,居然真爬上了甬道巖壁,記得小時候在農村,和小夥伴玩的時候,晚上抓着大耗子,把尾巴沾些煤油,然後點燃,耗子燒疼了,託着尾巴後的“燈”到處亂跑,爲此還點了村東頭一家的柴禾垛。
我嘆了口氣說,“還真他孃的給這些黃鼠狼點了天燈了……”
張敏擡頭盯着幾隻竄得很快的黃鼠狼,忽然眉頭緊鎖起來,“天啊,是它們要點了天燈。”
“大姐,這您就犯語法錯誤了,被動句和把動句……”我正準備調侃幾句,猛然間想起一件事來,倏地擡起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