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胖子指給我看,並告訴其中的原理,經過他這麼一說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爲柱子沒有影子,太陽在我們的頭頂,可慣性讓人還會依照太陽判斷方向,那就失去了原先的方向感,而地球是圍繞着太陽轉的,所以我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原地。
有陳胖子在身邊,我也不覺得悶了,之前煩躁的情緒也漸漸消失,忽然我聽到陳胖子的一聲怪叫,以爲他又發現了什麼,可當我走到那地方的時候,頓時重心消失,也筆直的向下掉去,我原本因爲會掉很深,可是幾乎在下一秒,我就掉到了一個很硬,但非常平滑的地方。
這狗日的又是什麼地方?火把已被衝得非常遠,我抹着臉看四周,一片漆黑。我摸了摸地上,發現竟然不是石頭,而是沙子,沙子被衝出了一個大坑,我就在這個大坑的中央,這似乎是個沙坑。
這一落也只有兩三米髙,我一邊慶幸落入的不是要命的陷阱,一邊掙扎着爬了起來。
剛往手火把的方向走了兩三步,我就覺得不對勁。
一下我的腳就陷人了地裡,走了三步之後,我已經被拖入了腳下的地面裡。
我低頭去看,就發現下面全是細沙,沙子極細,完全無法承受人的重量,我正在不停地往下陷落。
我立即反應了過來,這是最原始的機關,也是最危險的一種,傳說中的流沙坑。
古墓中最常見的機關就是流沙陷阱。它沒有什麼精巧的設計,只是在古墓的四周灌人大量的流沙,因爲流沙和水一樣,如果挖掘到這個流沙層,除非挖出所有的流沙,否則不論怎麼挖坑,都和在水裡挖坑一樣,每挖一下,流沙都會涌回去。
同時,古墓的工匠會在古墓的地板上設計翻板,盜墓者只要掉人翻板,立即就會落人古墓最底下的流沙層中,很快就被沒頂。
陳胖子並沒有說過還有這種陷阱的存在,怎麼會有這樣的陷阱?我正納悶,一邊趴在流沙上,加大自己與地面的接觸面積,阻止下滑的速度,一邊就往身上摸。
我摸了半天,也沒摸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倒是眼睛逐漸適應了這裡的光線。我看到胖子就在不遠的地方,他比我更慘,是頭朝下插入了流沙之中,現在只剩下兩隻腳還在不停地翻騰,想把腦袋翻出來,但是越折騰,下沉得越厲害。
在這種環境下,我已經學會不絕望。以往越是險惡的環境,我最後越是可以險中求勝。
但是,就在我冷靜地快速思考問題的時候,我發現,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樣。
這一次,沒有時間給我思考。
幾乎就在二十秒之後,沙子已經沒到了我的脖子。不過,幾乎是同時,我發現腳上踩到了什麼東西,是流沙陷阱的底部?那是一塊堅硬的東西,附止了我的繼續下沉。
藉助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陳胖子也翻了出來,大叫着,我讓他過來,他拼命往我這裡爬,只爬了一半,他也沒到只剩下一個腦袋,只能停了下來。
我喘看粗氣,用力感受腳下的感覺,心說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古代的人都很矮?古人沒有想到現代人會長得那麼高,所以把陷阱挖得太淺了?
不可能啊。雖然我相信,流沙這種陷阱,只要能沒頂幾釐米,就一定可以把人殺死,但是爲了保險起見,這種陷坑一般會挖得非常非常深。
“小哥,你沒事吧?”陳胖子在一邊吼道,朝我撲騰過來。
“沒亊。”我道:剛說完,陳胖子就“哎喲”了一聲,停住了。
“怎麼了?”
“沙子裡面好像有東西。”陳胖子說道,“他孃的頂到我的肺了。”說着就看到他面前的沙子翻動了一下。
“什麼玩意兒?不會是活的吧?”
“不是,硬邦邦的,好像是石頭。我把它弄出來。”陳胖子說着就開始i幹,“他孃的,手感略有些詭異啊。”
說完沙子一陣翻動,從沙子裡冒出了一個角狀的物體,陳胖子咬牙,顯然在沙子下面使勁。等了一會兒,一塊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頭骨從沙子裡冒了出來。
“這是老虎啊。”陳胖子就道,“看樣子也是和我們一樣的可憐蟲。”說完把頭骨一丟,繼續往我這裡挪。
“鹿怎麼會到這地方來?難道這下面葬的是打虎英雄武松?”
“也許是誤掉進來的,還有好多。”陳胖子繼續撲騰,很快又從沙子裡掏出一根骨頭來,不知道是什麼部位的,很長,好像一根骨刺一樣,“我靠,真不少,硌得我真難受。”
我也學他一樣在沙子裡撲騰,手在沙子裡很難移動,好在這裡的流沙質地很細,不像海灘上的沙子,挖得越深越結實。很快我也摸到了一塊堅硬的東西。
我抓住那東西,一點一點往上推,很快在我面前的沙堆上也鼓起了一個沙包。我用力一頂,把那塊骨頭推出了沙面。我首先看到了一團頭髮。
我愣了一會兒,繼續往上頂,一張猙
獰的臉從沙地裡浮現出來,那是一具人的乾屍。我看到他身上已經褪色的軍綠色衣服,意識到這應該是某次盜墓的犧牲品。
“武松大哥,你好。”胖子終於來到了我的身邊,“看樣子,這裡是個亂葬坑。別看了,我們得想辦法,否則我們也成武松了。”
我們的辦法是,利用這沙中的骨頭,將我們身上撕下的布帶相連,做成一個骨頭框架,然後蒙上能蒙的任何東西,做成類似於雪橇一樣的東西。
我們得做兩塊,先爬到一塊上面,然後爬到另一塊上面。這樣我們和沙地的接觸面積能大很多,人就不會陷下去,就能在沙地前進了。
我倆迅速做完之後,我才發現這樣的方式很傻——我們不能直線行進,我們得橫着走。
陳胖子指了指一個方向,說道:“先往那邊去,我們‘嘗將冷眼觀螃蟹,看你橫行得幾時’。”
“傻傻叉啊,那不是什麼好話。”我罵道,就和胖子趴在“雪橇”上,胖子把一邊的底盤遞給我,我翻到另一邊,然後我們兩個滾過去,再如此反覆。
一路往前,真的是滾着前進的。滾着滾着,忽然我們到了一個地方,沙子就往下一陷。
我心中一驚,心說我靠,這流沙連這麼大表面積的東西都託不住嗎?那他媽根本不是流沙,簡直是流氓沙啊。我一下就聽到沙子下面傳來一連串的石頭摩擦撞擊的聲音。
沙子下面傳來的聲音還沒消失,我忽然聽到遠處的黑暗中傳來無數悶響,似乎是什麼東西從這個石洞的頂部掉了下來,落入了流沙裡面。聲音非常密集,最後簡直像下雨一樣,掉落的東西數量應該相當多。
陳胖子正滾得起勁,聽到這聲音立即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我好像聽到了要倒黴的聲音。”說完立即坐了起來,我們身上沒什麼防身的東西,陳胖子就拿出了那些鐵刺。
我也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但是向四周看去,只能看到流沙。那聲音傳來的地方離這裡還是有一定距離的,火把雖然能照得非常遠,但是在黃沙中本來就很難看清楚細節,極目眺望,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往下掉。
我心中不安,現在我們根本沒有任何防禦力,一旦我們趴着的底盤遭到損壞,我們就會沉人流沙之中。雖說流沙不深,不會困死我們,但我們也成了甕中之鱉。說得難聽點,假設我們被困在流沙裡,就算只是幾隻有點耐心的蚊子,也能把我們叮死在這裡。
我對陳胖子說道:“你這破‘牙籤’也頂不上什麼用,繼續爬吧,能爬多遠爬多遠,也許能讓我們堅持到靠邊。”
陳胖子看了看手裡的鐵刺,立即點頭:“好,走。”我們再次趴下,立即開始繼續滾動和爬行,陳胖子明顯加快了速度,顯然,恐懼纔是人類的第一生產力。
不料才走了一段,忽然一個東西掉落在我們邊上,陳胖子用手電一照,就看到那是一塊骨頭。胖子又用手電往洞頂上照去,一下就看到,整個石洞的頂上貼着很多屍體。這些屍體看上去好像被拍扁後粘在了洞頂上。同時,我們發現洞頂正在顫動,粘在上面的屍體搖搖欲墜,不時有碎屑掉下來。
物體落地的聲音下雨般繼續響起,而且這一次我聽得特別清楚,這聲音似乎是在移動,並且正迅速靠近我們。
陳胖子點燃了火把向那個方向,已經可以隱約看到,屍體們正被什麼東西震得紛紛往下掉,一個巨大的倒掛在洞頂上的影子,在手電光下若隱若現。
這回可以肯定,這裡似乎是一個餵食場了。所有進入通風和採光石道的動物最後都會被聚集到這裡來,被這裡的某個東西處理掉,只是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
狗日的倒黴,這鬼影怎麼就沒和我們再多說點。要知道這裡有這種設計,我他孃的至少不會跑得那麼快,中這麼簡陋的陷阱。要是小心點,說不定我們現在已經看到三叔留下的記號了。
我心中直罵,一時之間感到很絕望。看四周的情況和這東西的個頭,跑也不太可能了,就算是平路我們也跑不過它。難道這一次也要被這東西拍扁在洞頂上了嗎?在這種狀態下,好像想有個更有尊嚴的死法都不行。
以前的經驗告訴我們,不管怎樣,都要堅持到最後一刻。胖子遞給我鐵刺,這在以前通常是佛爺用的東西,最多捅死個寡婦或者不走運半夜被驚醒的老財主。
這玩意兒雖然不好賣,但也算是個古董,我本來還想拿回去留個紀念,沒想到現在用它要對抗的,竟然會是這麼一個東西。也虧得這東西十分鋒利,往任何東西身上招呼,對方也必然不會太痛快。
陳胖子沒有槍慫了很多,我們踩在底盤的骨架上,半彎着腰,就等着那東西靠近。這樣做我們至少可以在它第一次進攻的時候,選擇是跳出去躲過,還是趁機反擊。
然而,我們拉架子擺了半天,那東西竟然到了我們四周就停住了。我心說他孃的,這東西這麼大個子,
還挺謹慎呢,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是活物還是死屍?看着遠處洞頂上巨大的影子,我手裡的汗都從指縫裡擠了出來。活物怎麼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野獸,而死物的話,應該不會有這種謹慎的行爲。
這時候,我們面前的沙子忽然起了波動,一條沙浪在我們面前翻滾。我也把火把點了起來照向流沙表面,正好看到流沙中剛纔落下的那塊骨頭上忽然起了變化。那塊骨頭好像是活了一樣,競然在沙子上爬動。
骨頭在沙地中竟然扭曲起來,上面棉絮一樣的東西在收縮膨脹,能看到幾根黑色的觸角從骨頭下面探了出來。
我們再把目光投向洞頂,就更加目瞪口呆。只見洞頂上粘着的那些骨頭全都動了起來,大量黑色的、牙籤一樣粗細的觸角都伸了出來。這些觸角抖動着,就像整個洞頂都忽然長出了刺一樣。
很快,很多蟲子就從洞頂上落下來,全都是黑色的,指甲蓋一般大小,落下後直接就爬進流沙中不見了。胖子反應很快,立即拿起另外一副底盤當傘擋在我們頭頂,才使我倆沒有被蟲子落一滿腦袋。
我立即就知道了這是什麼東西。這是一種石蠶,是很常見的水生害蟲,不知道爲什麼在這裡的陸地上也能生存。
這種蟲子會利用自己分泌的液體,把很多石頭、骨頭粘成一個繭,自己躲在裡面。這東西咬人非常疼,但是活動能力不強,一般只有被侵犯的時候纔會從自己的繭裡逃出來。
陳胖子的手因爲抓在魚刺上,被咬了好幾口,很快就腫了起來。我一邊讓他用鐵刺代替手頂着傘,一邊讓他鎮定:“這蟲子不是攻擊性的蟲子。”
陳胖子說道:“我可不這麼認爲,如果我們翻進流沙裡,就會變成這些蟲子最好的美食,它們肯定會把我們啃個乾淨。”
很快洞頂上的石蠶多數掉進了流沙中,胖子趕忙放下了那根魚刺,我忽然明白了,上面的這些骨頭很可能不是像我們想的那樣被拍扁上去的,而是這些蟲子一塊一塊運上去粘起來的,胖子用魚刺當鏟子鏟了一下沙子,就發現沙子的表層下面幾乎全都是石蠶。
陳胖子罵道:“我操,我再也不怕我們會餓死了,這些東西的蛋白質含量肯定超高,咱們吃這東西比在城裡吃得乾淨營養。”
我看向遠處蹲着的那個黑影,心說這東西估計和我們的想法一樣:我再也不用怕餓死了,這兩個東西看上去營養很豐富。
我對陳胖子道:“要吃你吃,你吃的營養越好,別人吃你的時候越香。趁那個大傢伙還在裝文藝,我們還是繼續撤吧。這麼大動靜它都沒反應,說不定它根本就沒注意我們。”
陳胖子說道:“不可能,它就擋在我們要去的方向上,我們得從它下面經過。我靠,我真沒這種樂趣。”
我說:“那你說怎麼辦?等着它忽然改變主意把我們都滅了,還是等它自己無聊死?”
“它要攻擊我們,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考慮這些沒用。”陳胖子一邊手中不停地換底盤繼續前進,一邊四處打量,“最好的辦法還是找地方躲一躲,這地方太大了,咱們用火把做誘餌,飛蛾撲火聽過吧?”
“它是被光吸引過來的嗎?”我懷疑道,“掉到這裡的老虎可沒帶手電筒。我覺得很可能是氣味和聲音。”
“到底是哪一種?”
“氣味的可能性更大一點兒。”我說道,胖子立即就從懷裡掏出一瓶東西來。
“這是什麼玩意兒?”
“藿香正氣水,幫忙,快。”胖子脫掉自己的襪子,把瓶子放到裡面,然後當成流星錘甩動,甩到最快的時候就把瓶子甩了出去。瓶子飛了一個弧線,打在了一邊的柱子上,能聽到瓶子破碎的聲音。
“這水的味道非常重,如果它是被氣味吸引的,說不定能把它引過去。”
“也許是你的襪子太臭了,把蕾香正氣水的味道給遮掩了。”我說道。
難道是聲音?我心說,剛纔太多東西從上面掉落下來了,所以這黑影才停了下來,是爲了等聲音平息?
四周還有蟲子掉落的聲音,但是聲音已經越來越輕了。我不安起來,看着黑影,忽然就大吼了一聲。
那黑影果然動了一下,陳胖子立即把我的嘴巴捂住了,輕聲問我幹什麼啊?
我道:“這東西好像是靠聲音來判斷我們的位置的,而且它對聲音的判別能力並不是特別好,稍微有一些干擾,它就無法判斷我們的位置。咱們得做好準備,等聲音完全安靜下來之後,我們絕對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陳胖子聽了之後,反而興奮起來:“這太被動了,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應該趁現在這個機會去把它弄死啊。”
我心說就算你能摸過去,以我們現在的情況,能摸到洞頂也太難了。說話間,那黑影忽然往後縮了縮。
我們被嚇了一跳,就看到那黑影緩緩地退到了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