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爲了完成家族傳承的使命進入了某個深山之中去尋找一座古墓,因爲那是一項極其隱秘又十分重要的任務他只能一個人獨自完成。
所以在沒有任何後續援救的情況下、他冒着巨大的風險踏上了旅程,當時他很清楚自己所面臨的狀況和結果。但是爲完成祖輩傳承下來的遺志,他還是一無反顧的選擇了堅持走下去。
進入大山深處之後,年輕人才知道他此行要面臨的困難比他之前想象的多了太多。林子裡常年瀰漫着毒瘴之氣,孤軍深入又沒有特殊裝備的人是絕對難以存活更別說完成任務了。
年輕人在大山深處盤桓了二十幾天才找到了那座古墓,雖然他做事沉着穩重身手極高、又有家族中正統遺傳的特殊血液做爲保護,但畢竟勢單力薄、勉強取回東西之後,身受重傷的他已無力再走出大山。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幾乎是奄奄一息的年輕人爬到了一個斷崖邊再也支撐不住,順着山崖摔了下去、他只看到許多七彩的小蟲子從他眼前飛過,之後的事就完全不知道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很溫暖舒適的山洞裡,身上的傷口都被擦洗乾淨敷了草藥、滿是血跡污泥的衣服被堆在一旁,他的身上只蓋了層薄薄的輕紗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山洞應該是個天然形成的溶洞,洞壁鑲嵌着一個琉金的燈座、上面一顆鵝卵大小的珠子發出一片淡淡而柔和的光暈,地面上是經過打磨的大塊石板、手感很平整細膩,躺在上面非但沒有涼意、反而能感到絲絲的熱氣涌動,應該是此處連接着不遠處的火山口、有地熱溫泉流經此洞,形成了天然的地熱效應。
年輕人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發現腿腳還算齊全、雖然外傷很嚴重失血過多,身上的重要零件都沒有摔壞。也許是冥冥之中有祖先護佑吧、年輕人休息了一會兒想四處查看一下,對於陌生環境他還是有着很高的警惕之心的。
原來穿的衣服都被剪破了堆在一旁、年輕人翻弄了幾下發現沒法再穿了,好在那件重要的東西還在裡面、救他的那個人並沒有在他昏迷的時候偷東西。年輕人把蓋在自己身上的輕紗在腰間圍了幾層,就算是受傷了、他也不能裸着身體到處亂走吧?
溶洞裡非常的安靜,每隔二十米左右洞壁上都鑲有一顆鵝卵大小的珠子、所以不用任何照明設備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溶洞很大、中央的位置擺放着很多極具民族特色的裝飾品,而且還有一張用整片玉石雕成的牀榻、牀前擺放着一塊銅製的梳妝鏡,上面有些簡單的女人用品、散發着淡雅的香氣。
牀前垂着一片輕薄的紗簾、和年輕人圍在腰間的很像,應該是救他的人不忍心讓他裸睡、把紗簾扯下來臨時給他當被子蓋了。還真是個挺善良的好人!
年輕人打量着那些物品、心中不禁有些毛躁了,他畢竟是個年輕男子、如果救他的碰巧又是個年輕女人,自己這赤身露體的造型也太尷尬了。
天真聽到這裡,突然插問了一句、“小哥,你那個時候還是童子身吧?是怕別人佔你便宜嗎?”。
阿聲淡淡瞄了他一眼、“想繼續聽就別多問!不過那個時候…我的確是那樣的…”。
“還不是和我一樣,沒人待見的老處男!”這樣隱晦的問題都能問到答案,天真挺開心的笑了起來。
“再插嘴,你就別想再聽故事了!”阿聲很嚴肅的警告道。
“是!保證不會了…聲哥您接着說…”天真也儘量讓自己做個好聽衆。
年輕人當時幾乎是找遍了整個溶洞也沒找到人、他只好往外面找去,出了洞口才發現這個溶洞的位置十分的特殊、處在一個天然溶洞羣的中心,外面還有很多看上去差不多的洞窟環繞包圍着這裡。只是那些洞窟中都是一片黑暗,應該也不會有人在裡面。
年輕人圍着溶洞轉了幾圈,驚奇的發現眼前見到的洞口應該是按照某種陣法佈置被刻意修鑿出來的、目的就是阻擋外人進入,如果不懂其中的玄機、就會被困在這裡無法脫身,看來這裡也是個玄機頗深的所在。
既然對他有救命之心、暫時應該是不會再對他有傷害之意吧?
年輕人決定回去再等一等,至少他該對那個救命恩人當面道謝、慢慢再找離開這裡的方法,雖然醒了過來身體還很虛弱也不適合過多的消耗體力。
洞口隱隱透出些微光,年輕人順着亮光走了進去、但沒走多遠他就停下了,這裡並不是剛剛的那個洞窟、不止是裡面的景物不相同,而且能聽到清晰的拍打水面的聲音。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不是水流的聲音也不是物體掉落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偶爾在水面上拍打嬉鬧的聲音,這裡有人!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他此時是滿身傷痛、身體虛弱,手裡又沒有半點能防禦的武器、如果裡面真的是個人還好,萬一是別的東西就麻煩了。他總不能只裹着片輕紗就上去拼命吧?
可能是因爲他的職業習慣、造成的特殊警覺性讓他有些猶豫,但是一直找不到答案也是個麻煩事兒、年輕人從輕紗上扯下了一塊布條,腳步輕輕的往裡面走去。
這個洞窟裡的光線有些黯淡,繞過一片石壁能看到裡面有個水池、池水微微散着熱氣,應該是個小型溫泉。洞壁上也鑲嵌着一顆珠子,由於水霧的遮擋、光線才顯得有些黯淡,年輕人將手中的布條繃緊、一旦發現危險,他會第一時間勒死對手的。
但是再往前走,他就看到了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幅畫!
天真很想問是什麼畫,但見阿聲已完全沉浸在當時的回憶之中也沒敢多問。
水池的盡頭、一個女子正在沐浴,烏黑的長髮垂下來遮住了柔嫩的雙肩、裸露的手臂上綴滿了水珠,在柔和的珠光映襯下、白皙的肌膚顯得更加的柔嫩晶瑩剔透,好美啊!
雖然只能看到個背影、卻也讓人無比的震撼,至少他是這種感覺。
年輕人知道自己誤闖了不該進入的地方、剛想悄悄的退出去,沐浴的女子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偷窺、轉過身子望了過來……
“她太美了!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那種美,那不是塵世間的美麗、而是…而是超出塵世之外的,如仙子臨風的感覺…”阿聲讚歎道、“那一刻,我執着的以爲那只是一慕幻象、之後就會瞬間消失,人世間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女子呢?”。
“她消失了嗎?”天真急着問道,原來悶大爺也有偷看女人洗澡的豔遇。
“當然沒有!她…就是阿蘺…”阿聲的臉上露出一絲很溫柔的神色,彷彿他還能體會到回憶之中的甜蜜。
天真有些困惑了,如果那個阿蘺老乾媽真有那麼美、樓上那個老太婆又怎麼解釋?
沐浴的女孩兒看到年輕人的時候只是微愣了一下、扯過一旁的輕紗將自己罩住就十分輕盈的飄了過來,曼妙的姿態像是在飛。年輕人當時就呆住了,偷窺時被人當場抓住、即使他沒有惡意也解釋不清楚,況且這女孩兒還救了他的命。
“對不起…”年輕人低頭道歉,他不想被人誤會。
“你想說,不是故意的是嗎?”女孩兒將溼漉漉的長髮挽起時又笑了、“我能感應到你的心意,你只是走錯了路!”。
年輕人聽完又呆住了,這個女孩兒不但會飛、居然還能讀懂他的心,難道真是仙子下凡?
“我不是仙子,我叫羽蘺、是羽族的聖女,你可以叫我阿蘺…”阿蘺看着年輕人圍着輕紗的滑稽樣,偷偷笑了一下。
她笑起來更美!年輕人站在那裡看着她的笑容、只覺得自己的心瞬間就被融化了,他已經一見鍾情的愛上了這個女孩子。
女孩兒當然也讀懂了他此刻的心情,美麗非凡的臉上瞬間就羞紅了、她有些不知該怎樣面對了。
“對不起!我…可能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年輕人想解釋卻又怎麼也說不明白,只好尷尬無比的回到了之前的那個洞窟裡。雖然他的實際年齡也夠老的了、也懂得太多其他人無法祈及的東西,但是對於男女情事這方面一直都是個空白、所以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能略顯狼狽的敗下陣來。
相比之下、阿蘺倒沒有他那樣糾結,去洞口接了些乾淨的溫泉水回來、想給他擦洗傷口換藥包紮,年輕人嚇得一直退到了洞裡面、說自己可以搞定不用再麻煩別人,尤其是阿蘺這樣美得讓人心悸的女孩子。
阿蘺也沒有勉強、放下草藥就離開了,她不是個強人所難的性格。
等年輕人手忙腳亂的把自己弄妥當之後,阿蘺給他送進來一套男人的衣服和一隻精巧的食盒。食盒中只有糕點和水,雖然很清淡、吃起來卻有種特殊的香味兒,應該是添加了某種藥材做成的。
阿蘺坐在不遠處含笑看着年輕人,他雖然不懂得讀心術、但是從她的臉上至少看不出討厭自己的表情,雖然傷好的很快他也不急着離開這裡、他忽然很想要追尋到一個答案,況且他也要想辦法報答女孩兒的救命之恩。
年輕人在沉睡中聽到了有隱約的說話聲,好像是有人一直在追問什麼、阿蘺似乎在解釋,但具體說的內容又聽不清楚。他只好尋着聲音找了過去,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至少他不能讓救他的那個女孩兒爲難,他可以承擔所有後果。
那聲音一直斷斷續續的似乎就在前面不遠處、但是他幾乎尋遍了整片溶洞羣也沒找到那個叫阿蘺的女孩兒,是他在不知不覺中走錯路了嗎?但是以他對方向和距離的掌控力來說、幾乎是絕無迷路的可能,年輕人想了一會兒也沒想明白是什麼道理。
等他繞過最後一個洞窟時、竟然驚奇的發現,他正身處在一個萬丈峭壁之中。如刀削斧劈一樣的峭壁,下面深不見底、上面又直插雲霄,他身處的溶洞正好位於崖壁的中心位置、這樣神奇的地形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果他傷好之後想離開這裡也找不到路、那好像是個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
那天他傷重昏迷之前、應該是摔進了一條斷崖裡,怎麼醒來之後又會出現在這裡的洞窟之中呢?年輕人努力的想集中精神回憶起些細節,突然覺得胸口狂跳了幾下、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剎時襲遍全身,中毒了?是蠱毒!
年輕人捂着胸口竭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那種疼痛已經超出了他的意志力所能承受的級別、他的身體也在無法自控的顫抖着。洞窟的暗影裡輕盈的飄出來一個俊美的少年,看着正疼的無法自控的年輕人毫不留情的推向他的肩頭,年輕人也毫無反抗之力的從洞口跌入了下面的萬丈深淵。
“阿蘺,是你嗎?”年輕人在失去意識的剎時間,喃喃自語了一句、“我愛上你了,願意爲你去死!”。
年輕人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個洞窟裡、只是這一次他被安置在了那張玉牀上,玉牀很涼沒有之前躺在石板上還能享受免費地熱的舒適待遇、冷得他幾乎一直都在哆嗦,雖然身上蓋着一層類似於薄毯一樣的東西、還是有種冰涼刺骨的寒氣直入肺腑,好像被浸泡在地下河裡的感覺。
不用想也知道、他又被別人給扒光了衣服全身都塗滿了草藥,他試着想動一動、整個身體卻像與他的思維脫節了一樣完全不受控制,刺痛頓時又襲遍全身、還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不過奇怪的是他身體貼着玉牀的地方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疼、而且被絲絲涼意浸潤着,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傷口正在癒合。
原來這玉牀還有療傷的神奇功能,只要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疼痛就會減少很多、應該是又被那個叫阿蘺的女孩兒救了,可是他又是被誰給推下崖壁的?那個人很顯然是等他蠱毒發作無法反抗才動的手,難道這裡除了阿蘺之外還有其他人,可爲什麼只是這個女孩兒在給他療傷呢?
女孩兒就坐在牀邊的梳妝鏡前發呆、長髮飄垂下來遮住了半邊臉頰,年輕人努力的睜開眼睛就看到那女孩兒高貴又不失優雅側影、只是她的神情太過專注並沒有發現她的病人已經醒了。
女孩兒的面前擺着一隻雕刻精緻的小玉瓶、上面插着一枝很炫目的花朵,那朵花正值含苞待放、但是無根無葉、只有七片顏色不同的花瓣組合在一起,雖然還未完全綻放卻也非常之鮮豔誘人、讓人有種想把它拿在手中一親芳澤的衝動。
這花有毒!年輕人第一反應就是趕忙閉上眼睛而且把頭轉向另一側,他知道像這樣的奇花異草都有着令人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他怕看久了會產生幻覺,從而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女孩兒被他轉頭的聲音驚醒略有些驚訝、但還是端了碗清水過來餵給他喝,關切的問道、“覺得好些了嗎?你掉下山崖摔斷了腿和肋骨,這張玉牀的寒氣能幫你止痛、你躺着別動,我會想辦法儘快治好你的…”。
女孩兒纖細柔軟的手指從他的臉龐上滑過時、年輕人的心隨之顫了一下,一絲紅暈從他的臉龐上飛速掠過。爲了掩飾住當時的心情、他只能輕咳幾聲裝做體力不支又閉上了眼睛,但是他心裡清楚自己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女孩兒。
女孩兒看着他想盡量遮掩的表情、臉上也閃出一絲紅暈,隨之又笑了,她讀得懂他的心意卻沒有絲毫反感和厭惡的表示、是她對他也一樣的喜歡愛慕着嗎,好像也只有這一種解釋了。
年輕人閉着眼睛裝做昏迷不醒的樣子、只想躲開剛剛的尷尬鏡頭,誰知那女孩兒接着揭開了他身上蓋着的薄毯開始查看他的傷勢。雖然是重傷需要救治,可是他一個大男人赤身裸體的讓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摸來摸去的終究不是那麼回事。
所以他只能擠出個‘看上去還好’的笑容、告訴女孩兒不用擔心,他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女孩兒沒理他、紅着臉低頭給他檢查完傷口也笑了一下問道、“你是什麼族類?”。
“族類?我…好像…是個人呢!”年輕人沒聽懂女孩兒的意思。
“你的體質異於常人,那天救你的時候我發現你雖然傷得很重、但傷口癒合的速度非常快,我以爲你要昏迷幾天才能醒過來、誰知你…”女孩兒的臉又紅了一下、可能想起了她沐浴的時候被人偷看的情節,她是沒想到一個重傷昏迷的人不但極速的甦醒過來、還有能力跑到別的洞窟裡閒逛,而且沒有迷路。
“這個…可能是因爲家族遺傳吧?或許…”年輕人斟酌了一下言辭纔回答道,他不是想騙女孩兒而是因爲某種特殊的原因他不能說實話。
“不對!”女孩兒很認真的反駁道、“看你的骨胳脈絡雖然是人的體質,但是你應該是接受過某種超自然的能量、也就是說…你已經不能再算是個人,而是…接近於神!”女孩兒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又說道、“但是這種力量只是接近,並不是真的能與神相提並論、所以,你還是像人一樣的存在於世、而沒有羽化成仙或是飛昇成神,而你也不會輕易的死去…”。
“而這種力量會不定期的反噬,你身上肯定還會有種隱匿極深卻怎麼也無法治癒的病症,但你是個意志力非常強大的人、也是我見過的最可憐的一個人,因爲你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眼前總是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你雖然一直活着、卻是…生不如死!”。
自己的確是有個非常隱匿卻怎樣也無法治癒的頑疾、他的記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丟失,這的確是事實。年輕人愣了一會兒,驚奇的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因爲,我也一樣!”女孩兒很簡單的答了一句。
“你…也一樣?你這麼美麗柔弱的女孩兒…怎麼會呢?”年輕人搖搖頭、他不相信,也許是因爲事實太過殘酷而讓他有種想逃避的膽怯。
女孩兒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用自己纖細柔軟的手指在他身上輕拂了幾下,年輕人頓感疼痛減弱了許多、身體雖然還虛弱卻非常的舒服,不知不覺又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