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這兄弟,我絕對不懷疑,但好奇卻是有的,我探究的眼神剛瞟過去,胖子將我肩膀一摟,扯着嗓子就開始嚎:“有今生今生做兄弟,沒來世來世再想你……”
這小子明顯在轉移話題,我本想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誰沒個過往,便也不深究,倆人勾肩搭背唱着兄弟往前走,好在這地方沒什麼人,任我倆狼嚎,也不會有人控告我們騷擾,正嚎的嗓子發乾時,胖子突然止了聲音,說了句:“到了。”
按時辰算,現在是上午十點鐘左右,正是天光大好的時候,但這地方,陽光都被上方的寒物遮蔽,滿眼都是灰濛濛的,彷彿只是黎明十分,我聽胖子這麼一說,不由打量四周,這一看之下,頓時心中一跳,他孃的,難道又是鬼打牆?
我跟鬼打牆有緣?
只見我周圍的環境沒有任何變化,但在我左右邊的冰堆處露出一個洞口,赫然就是我們先前待的那個冰洞,洞口的黑皮簾子在風中獵獵作響。
我目瞪口呆,看着胖子,半晌,艱難的問道:“這是……鬼打牆?”胖子道:“一開始我也以爲是,後來經過我好幾天的仔細觀察證明,這不是什麼鬼打牆,應該是一處奇特的風水。”
要水這風水尋脈,那是摸金校尉們的本事,胖子自喻摸金校尉唯一傳人,我從沒見他有什麼尋龍探穴、辨別風水的能力,如今聽他這麼一說,頓時覺得不怎麼靠譜,於是說道:“胖子,你確定這是風水局?”
胖子嘴裡嘖了一聲,道:“小瞧人不是?有沒有聽過諸葛丞相八陣圖退敵軍的故事?往小了說,那是奇門遁甲,往大了說,那是風水盤移。老祖宗不是說過一句話,叫眼見爲實,耳聽爲虛,其實有時候,咱們眼睛看見的東西,也不一定是真的,就拿風水局來說,擺的好了,能誤導人的眼睛,你一直覺得咱們走得是直線,其實,咱們繞着這個冰堆,轉了整整一個圈。”
我沒想到胖子真有些本事,心中不由一驚,如果胖子真懂行,那他被困在這裡十多天都沒找到路,現在又能怎麼辦?
我當即問道:“別整這麼一大堆的,你就說說,有沒有辦法出去?”胖子反問道:“出去?爲什麼要出去?”我被他弄的迷糊,不由罵道:“不出去,難不成再這兒養老啊!”
胖子笑道:“養老到不必,當初,我跟着你文錦阿姨一路找那個鬥,結果走着走着就走進了這裡,我記得當時的入口處是一道峽谷,這個地方應該是一塊四面環山的凹地,周圍都是峭壁,但我們進來之後,那個入口就消失了。”我心中一動,問道:“那陳文錦他們呢?爲什麼就剩你一個人?別告訴你,你以一敵十,把黑瞎子這幫人全乾掉了。”
胖子嘿嘿一笑,道:“我到是想啊。”隨即訕訕的一摸鼻子,道:“可惜被幹掉的是胖爺我。”接着,胖子講述了他被文錦等人‘拋棄’的經過。
他們一行十一人被困在了這裡,剛開始,誰都沒有想到風水佈局這個問題,思來想去,一會兒是幻覺,一會兒是鬼打牆,總之沒個準頭,就這樣直到了晚上,衆人疲憊不堪,剛好找到胖子現在寄身的那個冰洞,於是一行人在裡面休息,分爲兩班守夜。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陳文錦算是和胖子一夥的,黑瞎子才真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因此胖子和陳文錦心照不宣的各守上下半夜。
下半夜的時候輪到文錦和黑瞎子守夜,胖子睡的迷迷糊糊,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洞裡的人全都消失了,而且是非常離奇的消失。
冰洞外的雪地上,沒有任何痕跡,所有的裝備全都不見了,彷彿那些人和裝備就這樣憑空消失一樣。除了胖子身上的衣物和幾把單兵匕首,什麼東西也沒留下,什麼痕跡也沒有。胖子頓時拍了自己一巴掌,心道自己真是太大意了,他連忙跑出了冰洞,開始追查線索,最後,他在發現了一道痕跡,靠近河邊的地方,有一道拖拽的痕跡,彷彿有什麼東西從上面爬過,而那道痕跡的大小,剛好是一個人的寬度。
那道痕跡從河邊延伸到冰洞外不遠的地方,胖子心中一驚,心想,難道是河裡有什麼怪物,把文錦一行人全給拽水裡啃了?那也不可能啊,怎麼單不啃自己?就算要啃人,也不會連裝備一起啃吧?
難道是發現了出口,這幫人看出自己不會什麼尋龍探穴,所以撇下自己跑了?
胖子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文錦這一路上,討論過不少關於那個斗的問題,按文錦的說法,那個鬥處於一個龍躍淵的位置,所謂的龍躍淵是一種風水地勢,當具體是什麼樣子,既沒有典籍可以考證,也沒有線索可以追尋,因此她才找上胖子,一路帶着他能認出那個龍躍淵的鬥位。
胖子一路上打馬虎眼,故作神秘,他到不怕跟文錦坦白,主要忌諱着黑瞎子,這莽莽崑崙山中,殺個人還不一槍的事兒。
胖子想到這兒,不由暗罵文錦不夠道義,竟然投奔黑瞎子,撇下老戰友跑了,他站在河邊,看着那道痕跡直蔓延到水裡,不由伸手一探,頓時傳來一股冰冷的寒意。
難道,陳文錦他們找到的出口,是在這水裡?
胖子是個行動派的人,要他坐以待斃絕不可能,當即他就脫了衣服,在河邊做了個熱身,一咬牙就扎進了水裡,一如水,他整個人幾乎就被凍住了,那種積澱了千百年的嚴寒穿透毛孔直直扎進骨頭裡,經脈瞬間就僵了,還好他下水時稍微伸展了下經骨,否則這會兒保準抽筋不可。
胖子身邊沒有什麼光源,手上就兩把單兵匕首,這裡天色本就陰沉,往水裡一鑽,更是晦澀一片,什麼也看不清。胖子憋着一口氣,眯着眼往下游,不斷四處尋找,想着能不能在水下找到出口。
但這水比他想象中的更深,胖子對我說,他至今沒有下到底,但照他估計,這河水的深度,比起張家古樓外的吸虹胡,應該也差不離。
他身上一沒水肺,二沒禦寒的東西,根本不可能在水下多呆,沒多久,胖子就只能潛出水面,但他不甘心,這地方連根草都不長,呆着只有餓死的份,陳文錦一行人也沒有想到會有水下作業,因此也沒有帶水下裝備,他們既然能下水,那麼出口必然在人力能觸及的範圍,胖子身體凍僵了,他爬上岸,裹着衣服在雪地裡跑,跑到身體回暖後,一甩衣服又扎進水裡,這一次他沒有再想着潛到底,而是開始向着四周收索。
文錦一行人沒有水下裝備,同樣無法下到水底,那麼那個出口,必然是在四周,最大的可能,就是靠着崖壁的地方。接下來,胖子就不停歇的下水作業,凍僵了就起來跑,幾乎將整個靠河的崖壁摸尋遍了。
一直但當天下午,胖子幾乎已經紅了眼,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食物、衣物、裝備,一無所有,照這樣的情況,他不被餓死也會被凍死,最多能撐到明天。
胖子幾乎已經是在拼命了,如同一架機器一般,不斷的下水,眼睛長時間泡在水裡,疼的腦神經都跟着抽痛,而就在這時,胖子的眼前閃過一道紅光。
紅光轉瞬即逝,胖子心中一跳,在水裡猛的睜大眼,這時,那道紅光也突然出現在黑暗的水中,這一次胖子看清了,那是一對血紅血紅的人眼珠。
那種眼珠,絕對不是屬於動物的,那是一雙屬於人的眼珠,血紅血紅的,十分怨毒的目光在水中盯着胖子。饒是胖子驚險陣仗經歷不少,此時也嚇的岔了氣。
這是人還是水鬼?
僅這片刻間,那雙紅色的眼珠猛的向他靠近,這時,胖子看清了,向他游來的既不是人,也不是水鬼,而是一條如同鮎魚一般的東西,只是這條生物體型足有真人大小,身形前大後細,圓滑的頭部正前方,長着兩隻酷似人類眼球的眼睛,明明是條魚,但那目光中透露出的怨毒卻十分詭異,胖子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一時不敢招惹,下意識的往後閃,但他在水中,哪裡比的上魚的靈活,僅一眨眼的功夫,那東西已經游到他的頭頂上方,胖子一擡頭,頓時看到了一張慘白慘白的人臉。
而且那張人臉,沒有五官,皮膚不是普通的白,而是那種,向京劇臉譜上的油彩一般的顏色。
那張臉上,是空空的。
胖子渾身一僵,還沒反應過來,腦袋頓時受到一股巨大的撞擊,整個人都被這股力量往深水裡砸,這一砸,不由吐出了一直憋着的一股氣,肺裡霎時間開始缺氧,出現溺水的徵兆。
此時胖子哪裡有心情想什麼人臉,眼珠的,缺氧溺水的感覺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他立刻拼命的往上游,眼前模糊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中,黑暗中,時而有一張慘白的人臉從眼前一閃而過,時而一對怨毒的眼球閃過,胖子心道,完了,真是水鬼。
與作者零距離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