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帳篷,我就覺得不對勁,那種狼嚎的聲音更加清晰,而且聽聲音,數量還挺多,這一次我確定不是什麼風聲了。
路人甲側着耳朵聽了一會兒,伸手指了指後方,低聲道:“從後面傳來的。”小花衝我們打了個手勢,道:“去看看。”我心中並不緊張,先不說這冰天雪地裡會不會有狼羣,即便有,我們這麼多重火力的裝備,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小花走在最前面,左手扣着一盞狼眼手電,射程很遠,將後面黑乎乎的路照出了一條湛藍色的冰道,就在小花手電打開的一瞬間,狼嚎驀地消失了,一時間,耳裡只剩下呼呼的風聲。
毛德貴罵了一聲,道:“還他孃的玩捉迷藏,大半夜的饒人清夢,老子非得一個個斃了他們。”小花眉頭一皺,忽然擡頭看着四周,突然,他臉色一變,衝我道:“快去叫秀秀他們,我們撤。”
這時,我也發現了,遠處的黑暗裡,竟然密密麻麻亮起了綠色的光電,赫然是野獸的眼睛,那數量鋪天蓋地,將我們後路完全阻隔,於此同時,在我們左右兩側,竟然也亮起了碧綠的光電,原來在我們還熟睡的時候,這些東西竟然已經將我們包圍了,如今唯一的退路只有往前跑了。
老毛看到這數量,也不由驚呼一聲,罵道:“什麼東西,竟然這麼多!”
小花的狼眼手電一晃動,我就瞥見盡頭處,數條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狼眼的光太強,顯然這些東西不適應強光,但僅僅這匆忙一瞥,我還是看清了,那是一種類似狼的動物。
之所以是類似,是因爲在我的印象中,狼不適合高原生活,只有在內蒙古的藏區,纔有草原狼,而這種高原藏區,多的是鷹,狼很少見。
我剛剛瞥見的那東西,身形都似狼,只是體格更爲見狀,足有草原狼體型的兩倍,活像一隻只猛虎,白色的長白如同耗牛般墜地,行動十分敏捷。
這數量匆匆一瞥,少說也有數百隻,我們就是再多十個人,也只有找死的下場。
小花話音一落,我們這幫人立刻往帳篷一衝,帳篷什麼的也不要了,三兩下抓起裝備包就往背上套,匆忙間我抓了自己的裝備,右手將地上的德國人扯起來,這時候他居然還能睡的着,被我扯起來後暈暈乎乎的。
秀秀反應也不慢,一見我們這樣,二話不說也抓了件裝備,居然比我跑的還快。
我們一行人出了帳篷就開始往前跑,五盞狼眼全部打了起來,將前路照的明晃晃的,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一片狼嚎,我匆忙將回頭一看,操,那些東西居然全部追上來了,身後密密麻麻的碧綠色光點,在黑暗中散發着冷酷的光芒。
我體力本就比不上小花等人,再加上手中拖了一個跌跌撞撞的德國人,沒跑幾步就落下了,再擡頭一看,遠處只有一片手電反射的模糊光影,關鍵時刻,桑巴跑的都比我快,他奶奶的,這幫人都是屬兔子的吧,操,兔子都是他們的孫子。
我拖着德國人跑的上期不接下氣,腳下全是堅冰,結果猛地一個打滑就摔了下去,臉上傳來一陣劇痛,鼻子更是痛的發酸,我此刻也顧不得痛,一倒下就立馬開始爬起來,偏偏那個德國人往地上一坐,竟然不走了。
我急的要命,回頭一看,頓時頭皮發麻,那些奇怪的狼羣,離我竟然只有百餘米的距離,以它們的速度,僅要一個衝刺就能跑到我跟前。
但它們此刻已經停下,停在百米遠的地方,慢慢的開始收縮包圍圈,顯然,這幫狼羣是想先幹掉我和德國人,大打牙祭先。
我瞧着它們收縮包圍圈的趨勢,一咬牙端起了槍,幸虧自己剛纔激靈,抓裝備的時候扔了單筒,換了把小衝鋒,否則這會兒真是什麼依靠都沒有。
狼羣逐漸走得近了,面目也逐漸清晰起來,我發現它們的獠牙比普通的狼更長,黃澄澄的齜出脣外,這要一口咬下去,我焉有命在?
也不過片刻間,最前面那頭狼嘶嚎一聲就像我撲來。
狼羣是一種既有組織力的動物,在圍獵時,狼王墊後,在外圍統轄全局,右一位副狼領着狼羣圍獵,現在向我撲來的這隻狼,明顯是屬於副狼級別的,只是不知道它們的狼王躲在哪裡。
那狼在冰地裡左右騰挪,完全沒個準頭,我在它撲過來的一瞬間就開槍了,但幾槍都接連打空。
第一槍打出去時,狼羣被槍聲驚得紛紛後退,那隻副狼也停下了衝刺的動作,森冷的目光望向被子彈射中的冰面,那地方的冰碎成了一個發射狀的蜘蛛網,處在狼羣前方。
副狼看着彈孔的森冷眼神讓我有一種錯覺,彷彿這是一頭會思考的狼一般,因爲它的眼神完全不屬於動物,而更接近於一種似人非人的眼神,讓人頭皮發麻。
我硬着頭皮,趁副狼發愣的一瞬間擡槍,也顧不得瞄準,擡起槍就是一個掃射,然而就在這一刻,那頭狼竟然從我的眼前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此時雖然沒有光,但那頭副狼本來就離我極近,夜色下也不是完全模糊不清,但就在我擡槍掃射的一瞬間,它居然無緣無故的消失了。
我的子彈才射出四五發就不得不停下來,遠處的狼羣已經退的很遠,它們似乎明白我手中的東西,能夠遠程射殺,所退出的距離,剛好在我的小衝鋒射程範圍之外,足足退出了幾百米,在夜色下看去,僅僅能看到它們碧綠的眼睛。
那頭副狼離奇消失,我無法做出判斷,也無法想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顯然,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一把扯起德國人轉身就跑,身後的狼羣立刻追了上來。
德國人腳步極慢,踉踉蹌蹌的沒幾步就摔了一跤,連帶着我腳下也是一個踉蹌,但好歹穩住了身形,沒有摔倒。
這下,我真想一槍蹦了他,恨不得轉身就跑,但也怪我窩囊,做不出這樣的事,急的眼睛都紅了,也只能再一次拉他一把,拽起他就跑。
身後的狼羣步步緊逼,它們並沒有一下子衝上來,似乎是忌諱什麼,只遠遠的跟着我,我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覺得氣喘的厲害,雖然我高原反應並不強,但這麼高強度的奔跑還是讓我心口發痛。
漸漸地,我都有些抓不住德國人的手了,這傢伙手被反剪在身後,奔跑起來更加笨拙,此刻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一邊跑,一隻手摸索着他後面給他解繩子,剛一解開那傢伙就加速了,反而扣住我的手往前跑,我愣了愣,心中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這感覺還沒回過味兒來,德國人轉頭衝我一笑,鬆垮垮的皮膚往上扯,跟個鬼似的。但他那雙碧綠的眼睛,卻很清明,哪裡還有瘋傻的樣子?
我瞬間明白過來,他娘得,這德國人一路都是裝的!
他體力極好,哪裡還有笨手笨腳的樣子,一雙大手扣着我的手腕往前跑,到最後我幾乎是被他拖着,我此時心臟抽痛的厲害,氣都喘不過來,腦海裡渾渾噩噩的,什麼東西也無法思考,耳朵裡盡是風聲和身後的狼嚎聲。
隱約間,我看見前方出現了兩條路,一條是直直往前延伸的,一條是一個下坡路,大概是地質運動出現的大型冰縫,形成了一條大峽谷。
這個時候往峽谷裡鑽等同於找死,我趕緊叫道:“走、走……前……面、面。”話已經是不成句了。德國人也不知會不會聽漢語,但他顯然也不笨,並沒有往峽谷的方向去,而是抓着我的手一直往前跑,但沒跑幾步,他突然剎住了腳,我一時沒停住,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
一停下來,我就忍不住大口吸氣,沒等我緩過勁來,正喘着氣擡頭,眼前的一幕讓我目瞪口呆,我下鬥這麼久,遇到過的離奇場景不在少數,但眼前這一幕卻讓我腦袋發僵。
前方的路,目所能極處,筆挺挺的立着一匹孤狼。
但這匹孤狼不是普通的狼,它的身形比起身後的狼羣,又足足大了兩倍,簡直比非洲獅還要壯碩,最關鍵的是,這匹狼閉着眼,長毛被風吹得倒豎,但我卻覺得,它森冷的目光彷彿一直在我身上打轉。
狼的額頭處,還有一條紅線,猩紅奪目,在光線微弱的夜色下,竟然十分清晰,我心中驀地想起了一個關於麒麟吼的傳說。
狼的壽命最長只有三十多年,但有些狼因爲各種原因而活的比較久,漸漸地就開了第三隻眼。這隻眼長在額頭,輕易不會睜開,但一旦這隻眼睜開,只需看你一眼,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是草木還是石頭,立刻回消失無蹤,然後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這種狼是成了精的,一般隱藏於深山老林,在老一輩傳說中,只要修煉的時間到了,就會一聲長吼,化作麒麟。因此,這種額頭開了紅痕的狼,相傳就是它的第三隻眼,也就是麒麟吼。
而關於麒麟吼的第三隻眼,還有一個更爲駭人的說法,據說……那隻眼睛連接着無間地獄,被那隻眼睛看着的人,會在一瞬間死去,變成一具行屍走肉。那隻狼此刻是閉着眼的,但我卻總覺得,有第三隻眼睛在我身上打轉,就在這時,從那頭狼的身後,又走出了另一匹狼。
小了兩號,但一雙透着碧綠寒光的眼睛,卻直直射向我。
我心中一跳,竟然是那隻副狼!
它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在我的前方,怎麼回事?
難道……那個關於眼睛的傳說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