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叫聲嚇了一跳,手不由頓了頓,就在這一瞬間,他竟然像瘋了一樣衝了過來,一頭把我撞的倒退了出去。我連退了十幾步後,一屁股坐到地上。再看老癢,他已經把銅棍揀了起來,迅速用布包了,塞進了自己的揹包裡。
我是真的火了,剛纔他那一撞,如果方向稍微偏一點,就會把我直接撞到篝火裡去,他毫不忌諱,就這樣撞過來,說明在他心裡面的,我的安危還不如一根棍子。我坐身子,破口大罵:“我操!你他孃的在搞什麼花樣!這是什麼東西?!看一看會要你的命嗎?”
老癢的回答非常可惡,他愣了半天,說道:“這…這是我們家傳的寶貝,你們外人不能碰的。”
我聽到這話,已經忍不住想要發作,捏緊拳頭才把這口氣嚥下去,再看老癢的表情,閃閃爍爍,好象真的以爲他這種藉口可以矇混過關一樣。
他看我不說話,以爲我不信,又尷尬的笑了笑:“真的,不騙你,這東西…是我姥姥傳給我的…”。
我忍無可忍,破口大罵:“放你媽的狗屁!什麼寶貝!你姥姥把寶貝埋在秦嶺。然後讓你來挖?老癢,我們從小光腚的交情,你這樣騙我,你他孃的到底在土窯子裡吃錯什麼藥了!”
我罵他的時候,手一直指着他剛纔挖掘的那個地方,使他明白,他剛纔所做的事情,我已經全部都知道了。
老癢的臉色一下子變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半天才結巴道:“你…原來你已知道了!老吳,哎…慚愧,其實我不想瞞你的。”
我冷笑一聲,“什麼叫不想瞞我。你不想瞞我,難道是我逼你瞞着我的嗎?”
老癢撓了撓頭,無奈的說道:“你不要發火。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樣,你聽我慢慢的解釋。”
我心裡非常的憤怒。心說這種事情還有什麼一樣不一樣的,事實擺在眼前,你進秦嶺,明顯有着其他的目的,你沒有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我,而是把我當成了一個可以隨便利用的白癡!
在一瞬間,我甚至想轉頭就走,連夜回去。就當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他,但是轉念一想,我這樣衝動,實在沒有任何好處,且不說我一個人能不能找到路回去,就算找到了,這件事情,也會變成一根刺,最起碼可以讓我不舒坦好幾個月。
於是我冷冷道:“好!我聽你的解釋,但是和我想的一樣不一樣。由我自己來判斷。”
老癢臉上露出了惱怒的神情,他的脾氣本來就是不好,這次給我這樣罵。實在是因爲自己理虧,纔沒有回嘴。如果是平時,說不定已經打起來了。
我看到他的表情,竟然有一股暴戾的感覺,心裡不由一驚,暗自提醒一下自己,不可以逼的太緊,他身上有一把槍,如果他發彪起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他臉色很陰沉的看着我,很久才穩定住情緒。從揹包裡取出兩瓶燒酒,丟給我一瓶。自己喝了兩口,才說道:“老胡,我以爲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沒什麼事情能破壞掉,你這樣說我,我實在很不舒服。”
我感覺出他話裡有一絲諷刺的意味在,聽了讓人窩火,冷冷道:“你以爲我心裡很舒服嗎?老癢,我可告訴你,我從來沒像信任過別人一樣信任過你,你小子竟然利用我,太不是東西了。”
他失笑道:“利用?你說的未免也太複雜了,事實上,我回到這個秦嶺,除了錢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這個目的,完全是我個人的事情,我沒有和你說,如此而已,這樣就算利用你了?”
我諷刺道:“什麼個人目的,就是在這裡挖出一根棍子嗎?”
我的嘴巴很缺德,心裡雖然在想不要逼他太緊,刻薄的話卻還是忍不住丟了過去。
沒想到,他卻很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我聽了冷笑道:“這種事情,爲什麼要一個人偷偷去做?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你以爲我會和你搶這根棍子?”
他坐了下來,沉默了很久,才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這根棍子,其實是我的江西老表,從那個清墓裡倒出來的,其中的過程,我上次已經和你說過了,只不過有一個細節,我沒有告訴你,當時,我們試着移動那顆銅樹沒有成功,但是我的老表,堅持說這個東西很不一般,於是他,就用金剛鋸,將一根枝椏鋸了下來。”
我皺了皺眉頭,他們這些人,可以說是整個盜墓階級中最沒有素質的一羣,也是數量最多的一羣,爲了幾千塊錢,破壞一件絕世珍品,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我指了指他的揹包,問他:“你是說,那根枝椏,就是你挖出來的那根東西?”
老癢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老表將這根東西鋸下來後,天天貼身拿着,當成寶貝一樣,連看都不讓我看一眼,還說其他東西都歸我,這個東西給他就行了,我當時以爲他是開心過頭了,也沒有注意,就這樣我們一直往外趕,剛開始我老表只是突然變的有點神經質,逐漸的,我就發現,他整個人好象越來越失常起來…。”
老癢說到這裡,突然擡頭問我:“老吳,你相信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陰人這回事情?”
我聽了一楞,花了好長一段時間,纔想起陰人是什麼東西。
老家傳說,所謂的陰人,就是在陽間給閻王爺辦事情的人,這種人,表面上和普通人一樣,需要吃飯睡覺,但是他們卻能和鬼對話。你要分辨他們,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他們睡覺的時候,鞋是放在牀下的,而且,鞋尖朝內。
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說,各地都有不同的版本。我從來就是聽着玩玩的,沒有當真過,於是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瞭解。
老癢繼續說道:“我那個老表,自從拿了那根銅樹的樹枝之後。開始變的,有點神經兮兮的,他老是說他自己聽到…身邊有人在講話,但是你知道,當時我們只有兩個人,在這個鬼地方,絕對不會有人講話,我聽不見他卻能聽見的。這個情況越來越嚴重。直到我們走出大山的時候,他已經不僅能聽到人講話,而且還能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子。我想讓我的老表去看看精神科醫生,但是他是個很迷信的人,根本不聽我餓,他斷定,自己被閻王爺選中,變成了一個陰人,他所看到聽到的,都是在陽間的孤魂野鬼。”
我說道:“幻聽和幻覺。是嚴重的精神分裂的現象。”
老癢笑了笑,對我說道:“其實他在入獄之前,已經很不正常了。經常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還會和空氣對話,有一次在酒店的餐廳裡,他一個人叫了一桌子的菜,硬是要服務員上了四套餐具,說是和三個朋友吃飯,然而實際上,另外三個位置上卻根本沒有坐着人。他在那裡聊的興高采烈,把服務員嚇得半死。”
我聽了背脊發涼“難道你認爲。他的精神分裂,是這根棍子導致的?”
老癢說道:“我不知道。但是那次倒鬥,我和他所有的地方都是一起去的。所有他碰過的東西,我都碰了,惟獨那根銅樹的樹枝,我自始至終都沒有碰過,所以,我想,他的精神分裂,應該是和這根棍子有關係。”
他看到的疑惑的表情,繼續說道:“我們那次回來的時候,最後一站就是這個窩棚,我和你一樣,半夜裡起來尿尿,發現我的老表不見了,後來我出去找,就發現他正在我剛纔站的那個地方填土。”
他頓了頓,問道:“老吳,你實話告訴我,如果我一早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你說你會不會同意我把這根東西再挖出來?”
我被他問的爲之語塞,自己也在心裡問了自己一遍,答案很明顯,如果我事先知道這件事情,我不僅不會去碰這根棍子,而且我打死也不會讓老癢去碰。
老癢拿出一根菸,笑道“我想自己很清楚你的性格,所以,我纔會在半夜偷偷起來,我實在不想騙你,但是如果讓你知道了這些事情,你肯定不會讓我去的。現在你明白了沒有?”
我被他搶白的說不出話來,好久才道:“就當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你這樣做,也——”我還想問他那把手槍的事情什麼要騙我,就見他掏出了那把槍,對準自己的香菸,喀嚓一聲扣動了扳機,一團綠色火苗竄了出來。
他吸了兩口,將煙點燃,說道:“我這樣做是有點不對,不過,總還沒有嚴重到,要判我死刑的地步吧?”
我無話可說,想不到事情到了最後,理屈詞窮的竟然是我,我岔開話題,問他:“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準備冒險碰一下這根棍子嗎?”
老癢露出了一個非常古怪的表情,輕聲說:“我不知道,雖然我帶着手套,但是隻要我的手一碰到這根棍子,我就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好像這個窩棚內不止我們兩個人……!”
說着他就從包裡拿出那根棍子,吹了一下,說道:“我不知道帶着手套有沒有作用,說不定我已經中招了,剛纔你要拿,我嚇壞了,所以才撞了你一下,要是你瘋了,我真不知道怎麼跟你家裡交代。”
他話說到一半,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身後,喉嚨裡發出一陣莫名其妙的聲音。
我抖然覺得背脊發寒,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猛的轉過頭去,可是我的背後,卻什麼都沒有。
我覺得莫名其妙,轉過頭去看老癢,卻發現他一臉壞笑地看着我,我馬上意識到被耍了,不由的大怒,罵道:“他孃的,你小子也太無聊了。”
老癢一邊笑一邊站起來,對我擺手道:“其實我的老表碰到這根銅棍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還是正常的,我想,要這個銅棍發揮作用,還需要一段時間。”
我說道:“你小子也太不要命了,就算給你證明了這東西能讓人變瘋,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以爲你能拿諾貝爾獎嗎?”
老癢無奈的笑了笑,從他包裡取出了一個信封,遞給我。
我拆開一看,發現上面只寫了兩行字,十分的潦草,我勉強可以分辨第一行字寫着他老表的姓名,第二行字是一段白話文,“阿謝,千萬別回去,那墓裡有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