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塵感知裡的那圖氣體極有節奏地跳動着,似乎是被什麼震動,化作一縷一縷的氣團隱入黑暗的世界中,將每一處都點亮,令葉塵感到越來越溫暖,越來越光明。
“踩踩我踩踩踩”也不知踩了多久,老者才累得雙手爬在洞口上,氣喘噓噓道:“哪裡來的小怪物,我老人家居然怎麼都踩不碎他的身體。”
“得了吧,如果不是你在化解他體中的寂滅真氣,這會這個小輩已經被你的寂滅真氣脹死了。”女道人白了老頭一眼,道出老者的意圖。
“嘿嘿,真是臉紅,居然被小女娃看出來了,女娃再等會啊,馬上就好了,一兩腳就行。”老頭抓抓腦袋,十分害臊地轉回頭準備繼續踩兩腳,可當他把頭往下看時,嚇得連連驚叫:“媽呀,小怪物你怎麼醒了”
他的話剛落,就被一股巨力從坑中掀飛,在空中飛了好幾圈才摔在地上,臉朝下肢呈大字,標準的狗吃泥姿勢。
而深坑中,一道磅礴的遠古氣息勃然爆發,從深坑中瀰漫着向四方劇烈衝擊,一時間黃沙飛揚,狂風呼嘯,而一道殘破的血衣身影從裡面筆直的徐徐飛出,正是已經恢復的葉塵,只是此刻他的眼中還沒有焦距,仍然是一片混沌,在他的左目裡,三顆星辰時隱時現,遠古氣息也是從左目中涌出,令星辰隱約看不分明。
老頭揚起腦袋,從嘴中噴出一大口沙子,晦氣地呸了好幾聲,嚷嚷道:“小怪物,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老人家,要不是我……”說了一半他忽然說不下去了,兩隻眼睛盯着葉塵左眼中看不分明的星辰很是愣了一會,半晌才爬起來驚張道:“我的媽呀,小怪物是巡天者,女娃,你怎麼不告訴我老人家,完了完了……”老頭嘴裡撓撓叨叨個不停,抓抓腦袋就湊到女道人的身旁,小心地看了眼還未清醒的葉塵,小聲道:“我說女娃子,老頭子跟你商量個事,就是,就是如果他問起,誰踩他了,你可千萬不要說,不要說呀。”
女道人皺了皺鼻子,頗爲厭惡他身上的臭氣,不易察覺地拉開一段距離,無所謂道:“我什麼也沒看見。”
聞言,老頭一張皺巴巴髒兮兮的臉堆起嬉笑:“哈哈,女娃子真爽快,等會老頭我會放些水,不會再把你殺得那麼狼狽了。”
女道人氣得渾身一顫,狠狠白了他一眼負氣轉過頭去,但眼角還是大有深意地瞥了老頭一眼,以若不可察地聲音輕啐一口:“老不死的,實力越老越變態了”
被氣場虛浮在空中的葉塵,眼中漸漸出現焦距,清明之色在他的眸中重現,瀕臨死境的葉塵在老頭的一口氣下重新活過來
好一會葉塵才適應過來,感受到磅礴的遠古氣息與眼中自己冒出來的星辰,葉塵立刻將他們收回,巡天雷使的身份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當時荒海少主臨死前曾鄭重提醒他出了荒海輕易不要顯露自己巡天雷使的身份,不然大禍傾至,同爲巡天雷使,他這樣提醒必然大有深意。
映入葉塵眼前的除了那女道人,還有一個渾身臭燻燻的老者,只是這老者似乎不敢正視他,扭捏地在手中的紅色酒壺上摸過來摸過去,不時偷看葉塵一眼,像是一個犯錯的小孩,令葉塵不由微愣,但注意到一旁女道人的神情,葉塵心中升起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難道這乞丐一樣的人是寂滅大修?
是了,這盤生死棋還需要一個人來下,此人必是女道人同階的存在,應該就是眼前的人無疑了。
“嘿嘿,小娃子,你,你睡醒啦。”老頭小心地衝葉塵一喊,步子稍微退後點,似乎很心虛的樣子。
古怪的老頭令葉塵心裡怪怪的,見老頭還心虛地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葉塵不禁看向自己的身子,只見他一身血衣已經殘破不堪,處處都被磨損,這也就罷了,古怪的是血衣上竟然有幾個黑乎乎的腳印,散發着難聞的臭味,不是那老者的是誰?
葉塵心裡發毛,老頭是不是對對自己做了什麼,他擡頭看向老頭卻把老頭嚇了一跳,立刻低着頭嘴脣囁囁說着什麼,只敢偷眼瞥一眼葉塵,宛如犯錯的孩子。
“我說,你不會怪我老人家吧,我是爲你好。”老頭說着,但瞥到葉塵身上一個個的黑色腳印底氣又不足了。
葉塵心中古怪,自己是這老頭救下的不假,在場只有他們兩人,女道人殺自己都來不及,不可能會救自己,但老頭的性子還真古怪,難道寂滅之修都是這樣?葉塵不敢怠慢,畢竟對方是寂滅大修,當下肅容,斂袖深禮:“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老頭愣了愣,葉塵的客氣態度讓老者受寵若驚,險些忘了自己剛纔還救葉塵來者,這下醒悟過來,心中頓時一鬆,又驚又喜,嘻嘻哈哈地走上去,一手拎着紅葫蘆,一手環住葉塵的肩膀,開懷道:“好,我老人家就喜歡你這樣的懂禮數的好娃子,不枉費我的一口寂滅真氣。”
葉塵連連賠禮,但心中叫苦不迭,這老者多久沒清洗了,一身臭味實在臭不可及,葉塵被薰得頭暈目眩,頭重腳輕。
“哈哈,老頭子我今天高興,那個高興啊,所以,老頭子我的酒就破例給你喝一口,但是說好,只准喝一口,不需多喝。”說罷,不由葉塵分說,老者就托起紅葫蘆至於葉塵的身前,一副極爲肉痛的樣子。
望着葫蘆上髒兮兮的泥土,葉塵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乾澀地連連擺手,示意不需要這麼客氣。
哪知老者臉色陡然一變,強大的氣勢將葉塵震得倒退不止,髒兮兮的臉上滿是憤怒的神情:“小娃子,老頭我好心好意給你酒喝,你卻拒絕,是不是嫌我老頭子的酒不好喝,還是也以爲老頭我的酒會喝死人?”
葉塵苦笑,這老頭當真古怪,說發脾氣就發脾氣,令葉塵左右不是。
“看見了吧,說你的酒會喝死人,連這小輩都知道。”女道人在一旁添油加醋,似乎爲老頭的發怒很是高興。
“哼”老頭重重一哼,看向葉塵眼珠亂轉,一臉怒容變把戲似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涎皮的猥瑣笑容,他跑到葉塵跟前巴巴道:“我說小娃子,你就幫我老頭一回吧,我老頭以這壺酒作保,你如果喝死了,我就把這壺酒送人了”
葉塵腦門黑線直冒,這瘋癲老頭老糊塗了吧,自己喝死了送給別人,誰會要?而且自己豈不是白死了?
“小娃子,你就幫我老頭一把吧,這樣吧,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喝一口老頭的酒。”老頭滿眼都是希望地看着葉塵。
葉塵眉頭皺起,這個條件似乎很吸引人,老頭既然是寂滅大修,替自己圓滿劍意實在容易不過,只是他的酒……葉塵瞥向女道人,她一臉期待的模樣,似乎這酒並不真的是毒藥,到底該不該喝呢?
“小娃子,哦,不,小祖宗,老頭我求你了,你就滿足老頭的心願吧,我求你了。”老頭眼珠一轉,一把老淚竟然真的就從他的眼睛裡流出來,神情要多悲憫又多悲憫,彷彿真是街頭要餓死的乞丐似的。
葉塵惡寒,趕緊將他扶起,嘴中連連答應,他不能不答應啊,老頭又要變臉了,葉塵已經察覺到他眼角隱隱有一絲怒意。
“謝謝,謝謝你,好孩子。”老者眼中閃過奸計得逞的笑意,將紅葫蘆雙手奉上。
葉塵遲疑一會接過葫蘆,葫蘆剛入手,葉塵的手心猛地一沉,差點沒抓住葫蘆,這真的是酒葫蘆嗎,葉塵感覺自己抓住的簡直就是一座山。
目露奇光地打量葫蘆好一會,葉塵可以確認,這一定是一件頂級的法寶,帶着幾分好奇,葉塵扒開葫蘆賽,頓時,一股臭到極點的臭氣沖天而出,在那麼一瞬間,葉塵真的暈厥了,眼前一花纔好過來。
裡面是酒?葉塵質疑的目光看向老頭,得到老頭得意驕傲的點頭,葉塵的臉變得深綠一片。
裡面臭氣沖天的東西是酒?而且還要他喝下去?葉塵有一萬個理由懷疑這老頭是瘋了,而且還是在整自己,但他沒有一個理由敢再拒絕。都到這份上了,難道自己不喝老頭會願意?到時發起瘋了,把自己撕了都可能。
葉塵黑着一張臉將葫蘆嘴湊近,越近臭氣就越濃,葉塵被薰得眼前小星星直打轉,真不敢想象這東西喝下去,就算不是毒死,恐怕也要被臭死。
帶着萬分的勇氣,這是比對付空冥大修還要大的勇氣,葉塵閉目,帶着誓死的心仰頭喝下一口。
嗯?葉塵心裡疑問重重。
這酒,似乎有點不大對。
如此臭氣沖天的酒,爲什麼喝進嘴裡竟然會沒有任何臭味,而且,似乎,似乎還有一份甘甜。酒入吼中,葉塵彷彿回到第一次喝下花露時,那麼醇美甘甜,令人難以忘懷,又彷彿重回少年,在那方溪水潺潺的小小庭院裡,靜靜曬着陽光,看着秋凝輕笑,夢幻而唯美。
葉塵心醉了,他竭力壓抑的記憶竟然自行蹦出來,有關秋凝的一切在他的腦海中靜靜回放,而葉塵宛如一個過客,沉醉在那一幕幕的畫境當中,遲遲不肯醒來。
直至醇酒入肚,葉塵才悠悠睜開星眸,那一雙始終堅毅的眼中,不知何時已蓄滿淚水,一種滄海桑田,人世無常的巨大落差襲向葉塵,爲什麼,那些回憶好像還是昨日,令人不勝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