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塵往回走時已然是深夜,人流漸漸散去,只有零星的幾家店鋪仍然在開業,整個皇城一片漆黑,繁華過後就是更加深沉的冷寂,像一朵朵春天的野花,開滿了整個皇城,整個黑夜!
客棧中提心吊膽的掌櫃緊張地陪伴着一位中年男子站在門口,男子四十上下,面容白皙,沒有蓄鬍須,然而一股威嚴還是自然流露出來,門外十多名威武的侍衛整齊地站立在兩旁,守衛着這中年人。
似是在等候什麼人卻久候不到,然而這位中年男子沒有絲毫不耐,眸中甚至時時散發着期盼的光芒。
良久,一抹飄逸的白影從黑夜中走出,行走間似有氤氳仙氣流動,夜裡的水汽自動爲他讓開一條道路,他的身形樣貌清晰可見。那在夜色中飛揚的黑髮下是一張皎如明月的面容,尖峭的鼻子,墨色的眉毛,深邃的雙眼,薄薄的嘴脣,在這墨色中恍若仙神,白衣翩翩,身姿飄逸,更似一副絕美的畫面。在他懷中躺着一隻可愛至極的靈動小獸,像極了下凡的仙神。
中年人眼中浮現一抹激動之色,即便是白日裡已經見過的掌櫃也看得發呆。
中年男子首先迎了上去,屈身作禮道:“庸人秦河拜見仙師!”那兩旁的侍衛見中年人行禮當下也齊齊單膝跪地喊道:“拜見仙師。”
唯有掌櫃,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索性癱在地上,兩眼看着葉塵發直,那中年人他可是知道的,他乃當朝的趙王,系國主胞弟,深得他的信任,而今居然尊稱那少年爲仙師!難道這白日裡來投宿的少年真是神仙?
葉塵袖袍一揮,那秦河還有侍衛以及地上的掌櫃都被無形的力量托起。
侍衛們看向葉塵的目光又驚又喜,掌櫃眼中也狂熱起來,中年男子更是激動不已。
“我們走吧。”葉塵不喜禮節,淡淡道。
“國主事務繁忙無暇來親自迎接仙師,委託在下前來請仙師入宮一敘。”名爲秦河的中年男子語態恭謹至極。
“嗯,帶路。”葉塵也不多言,在中年男子的陪同下徐徐入宮。
名爲秦河的國主胞弟對於葉塵真算得上是畢恭畢敬,一直走在葉塵前面六步之處,時不時迴轉身做出請的姿勢,對於養尊處優的王爺,能做到這樣並不容易。
皇宮面積頗大,佔據了整個皇城的十分之一,現在還是夜晚,其中的景物看得不是很分明,只能大致辨別出亭臺樓閣之類的建築,不時有一隊隊的娥女挑着燈籠在皇宮中來去,侍衛更是衆多,在皇宮中不停地巡邏。
不知道轉了多久,在秦河的引領下才到了一處門前燈火輝煌的大殿前,這大殿的琉璃瓦在燈火下折射着絢爛的光華,門窗繪着色澤亮麗的彩漆,數對娥女挑着明盞垂首站在門口。早有一男一女立在門前,含笑望着前來的葉塵等人,那女子就是芳顏,男的則是一個模樣與趙王有幾分相似的中年,臉龐線條分明,剛毅孔武,一股無形的霸氣在周身傳蕩,和煦的面孔不怒自威,想必是當今國主無疑。
臨下山之前,桑羅曾囑咐一事,葉塵未忘。
那中年男子率先踏步上前抱拳行禮“見過仙師。”
隨着他一動,他身後的芳顏也盈盈行禮,四下的宮女與侍衛也紛紛行跪拜禮。
“不必多禮,我也是國主治下之民,不能受此大禮。”葉塵擡手作揖還禮,袖袍一揮就將在場所有人扶起。
“仙師請進!”中年男子目露奇光,這裡並不是談話之地,所以伸手請葉塵入殿內。
葉塵淡然一笑,不敢託大,作爲一國之主豈會沒有見過修道者,比自己修爲還要高深的恐怕都見過,如此作爲不過是表示尊敬之意罷了。
葉塵與國主攜手同進,芳顏與趙王緊隨其後,趙王在後,嚴厲吩咐周圍的侍衛“任何人不準靠近,否則殺無赦!”
進了殿中,四人一一坐下,葉塵微微打量一番,這裡面佈置並不奢華,與外表所看大相徑庭,整個殿中除了應有的裝飾以外,少有其它奢侈的擺設品,在大殿最上沿擺放着一張龍案,上面堆放着不少奏章。
這倒讓葉塵面有訝色,這裡是國主批閱奏章之地無疑,只是沒想到會如此簡樸,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此地並非臨時佈置而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國主倒也算得上是勤政節儉的皇帝。
四人分主賓坐下後,芳顏之父就是國主面帶笑容問道:“敢問仙師仙號是?”
“凡夫俗子,不敢以仙師自居,我本姓葉。”葉塵卻是沒有提起他的名字。
“原來是葉仙師,你能來我皇朝是我朝大幸,有仙師在,我朝必昌盛不衰。”國主倒是不吝惜溢美之詞。
“天下需由能人治,與我等修道者卻是沒甚關聯。”葉塵淡然一笑就說道。
“至少有仙師在,便無邪穢作亂。”發話的卻是秦河,此人沉穩多智,自領路以來不發一言,葉塵有問他必答,沒問就安靜地帶路。這次更是在葉塵辭卻國主的讚美時插花,用意自然是緩和氛圍。
“那麼葉仙師,不知單長老可安好?”目光微閃,國主這才關心地問道。
葉塵自然明白這是他在試探自己,當下微微一笑:“家師一切安好,還讓我代整個青巖峰向陛下問好。”
國主眼中這才閃過奇異的光芒“那麼,單長老臨行前可有什麼交代?”
“家師只吩咐在下把這信件交給你就可,並無其它的交代。”國主聽罷微微頷首,望了芳顏一眼。
芳顏心領神會,從袖中掏出一隻巴掌大小的玉製錦盒,上面以靈壓不俗的符篆封印,竟然是修道之物!
葉塵心中有幾分好奇,可卻面無殊色,直至接過時手心忽的一顫,不是他的手動,而是這玉盒自己顫動了一下。葉塵心底一驚,眼中弱不可察地劃過一絲金色的毫光,這才若無其事地將玉盒在衆目睽睽之下扔進乾坤袋中。
“有一人曾託我傳言。”抿了口茶,葉塵沉默片刻說道。
聽此話,國主豁然起身,目中盡是激動之色,連端茶的手都有些顫抖“他,他說什麼了。”
桑羅果然是皇室中人。
“他說,他已不恨。”只有簡單幾字,卻讓他激動不已,目中有點點溼潤。
無論這位國主是真悲也好,假的也罷,反正桑羅的話已帶到。
“我想,你們一定已經把天璣閣的信息都準備好了,拿過來吧。”葉塵不想拖延,凡間之事,儘早解決爲好。
葉塵問得太直接,他們本想說些話再繞上去,沒想到對方剛坐下就提出,倒有些難爲情,所有關於天璣閣的一切他們的確都已準備好。
葉塵看罷手中的資料,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你們的猜測沒有錯,天璣閣是有修道者。”
國主面容一肅,正待說些慷慨激昂的話卻被葉塵擺手打住“修道者交給我,多年來,你們最棘手的大概就是這羣修道者吧,畢竟武林派系再如何厲害也是鬥不過國家的。”
其實葉塵想說的是,如果不是顧忌天璣閣勢大,那麼葉家之冤,你們也不會不管不問。
“一切全仰仗仙師之力。”秦河與國主肅然起敬。
葉塵淡淡笑了笑,人影模糊便已消失不見。
只餘空中餘音:“我先去天璣閣,你們自己把握。”
屋中只剩下三人,沉默很久,國主才緩緩開口:“葉姓少年,還與天璣閣有仇,你們可曾想到誰?”國主的眉間有幾分憂色。
秦河尚還不明白,但芳顏卻驚呼着脫口而出:“父皇是說葉家的那位天才?”
“應該是他,年齡模樣與傳聞極爲相仿,重要的是,與天璣閣有仇。”國主肯定道。
聽罷,秦河同樣有些憂慮“傳聞此人天縱之資,智計卓絕,當世僅有,葉家傾覆,他也逃出,沒想到轉眼數月已是修道者,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皇叔何出此言?”芳顏尚在爲葉塵的身份吃驚,還未想到一件事上。
“顏兒,你難道忘了我們是如何處理葉家慘案的嗎?”國主輕嘆了一口氣,語中有悔意。
芳顏這才恍然大悟,輕掩小嘴,臉上同樣浮現出幾抹憂色,她記得,對於葉家之事,當時他們皇室充耳不聞,只將青州城主以管制不力革除職位,當做普通案件處理。
“父皇是怕葉塵不盡力,陷我們皇室於危難中?”芳顏忍不住問道。
國主沉默,沒有說話,但他的沉默就是默認。
芳顏目光閃爍不定,片刻才定下,堅定道:“父皇,相信他吧,顏兒覺得他不是陰險的人。”說此話,她想起的是葉塵淡淡的微笑,那麼溫暖,讓人不自覺信任。
秦河與國主都定定看向芳顏,沉默一會才下定決心:“好吧,通知下面,該收網了,但願他言出必行,否則,皇室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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