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做過剛纔那一場,消耗不小,狀態都比較差,本打算稍事休息,面前林子邊緣處憑空冒出了一座牌樓,和剛上峰時穿過的那個一模一樣。
袁更說:“看來沒時間恢復了,田師兄說的傀儡既然那麼厲害,咱們一定不要分開,避免被個個擊破。”
華瀾庭運足目力,牌樓上有一行字跡,但有光暈遮掩模模糊糊,除了第一個字好像是個金字,其他的實在難以辨認。
他正要詢問別人,從牌樓裡猛然傳過來一股巨大的吸力,衆人竭力抗拒卻抵受不住,腳下不由自主地向前滑去。
隨着吸力的迅速增大,七人身不由己離地飛起,翻滾着被卷向牌樓裡。
事發突然,去勢又急,華瀾庭耳邊只聽到霍徽曉斷斷續續的聲音:“不對,這是……小心……提防……自己……”
還沒明白過來,眼前一花,再清醒過來,他發現自己身在密林之中,四周寂靜無聲,小夥伴們已不見蹤跡,顯然七人已被分隔開來。
輕輕踏出一步,腳下是溼滑的枯枝敗葉的踩踏聲,上方間或有陽光刺破濃密的枝葉照射下來。
搞不清這裡是不是他們看到的那片密林,靈識掃視一圈,沒有人跡,但華瀾庭就是莫名有種被盯視的感覺。
取出龍頭索,他辨別下方向,緩緩向印象裡輯芳亭的方位走去。
地面上的腐葉很厚,象是剛下過雨,華瀾庭在泥濘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一小會兒,心下有些不耐這蝸牛樣的速度,腳下悠着勁兒輕微發力,騰身就要躍起。
腳尖還沒離地,只聽嘩啦一聲響,從前方地底下竄出來一隻龐然大物,張開血盆大口咬向華瀾庭。
怪物攻擊的時機和距離把握的恰到好處,華瀾庭要是起身前躍,就會和怪物撞個滿懷正着。
但華瀾庭一直在提防着那股被盯視的感覺可能帶來的危險,這次他是做勢欲撲,意在誘敵,根本就沒向後蹬踏,反而及時後退幾丈,避過了怪物兇狠的撲殺。
饒是如此,仍覺得惡風撲面,鼻端腥臭異常,身上也被怪物從地下衝出帶起的泥水濺到,竟然有火辣辣的刺痛感。
這傢伙很厲害啊!
閃目觀瞧,怪物其狀如虎,體形巨大,毛長足有二尺,沾着泥水雜亂地貼在身上,臉部竟和人臉有幾分相似,四肢如虎足,軀幹外露處長有鱗片,嘴邊突出來兩支野豬般的獠牙,尾長過丈,正匍匐於地,銅鈴似的雙眼放出晶瑩的毫光,呲牙看着華瀾庭。
這是……檮杌!
華瀾庭記起來了,這是一種不多見的兇獸,別名傲狠,性直桀驁,好戰善戰,這隻看體形還未成年。
剛想到這裡,檮杌一個縱身又撲了過來,華瀾庭斜向跳起,手中龍頭索繚繞着靈力光芒狠狠抽擊下去。
檮杌也不躲閃,任由龍頭索加身,一聲悶響過後,檮杌只是一頓,鱗片爆出數點火花,隨後就若無其事地再度撲上。
華瀾庭展開速度,右手龍頭索或抽或刺,左手使五行清炁雷法,身形飄忽時遠時近,十次有八次都能命中檮杌。
檮杌的速度並不太慢,吃虧在體形目標大,它只以兩隻前爪護住頭臉,華瀾庭的龍頭索基本被無視,清炁雷氣倒是可以在鱗甲上留下焦痕,讓它有些忌憚,但也不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憑着一身銅皮鐵骨,檮杌和華瀾庭纏鬥良久,直打得這塊區域一片狼藉,它身上雖皮毛多處受損,鱗片也有了碎裂,就是不肯停歇退卻。
而每當華瀾庭有心加速逃離,檮杌的四足下就會蕩起黃色光暈,讓它的速度提升一截,總能追上華瀾庭的步伐。
華瀾庭頗爲無奈,兇獸體力充沛,自己一路闖關過來,後力已有不繼跡象,這檮杌果然如傳聞中所說,是一根筋不死不休的好鬥不退性子。
正在想轍,不遠處有人叫喊:“華師弟稍安勿躁,待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聽聲音,是羅思雨。
華瀾庭心中一喜,打起精神,靈力周天運轉,腹中丹華之光閃耀,運氣於臂,想着利用龍頭索的放大功效打出一記加強版雷炁,和羅思雨圍攻檮杌。
檮杌此時低聲吼叫幾聲,似乎在側耳傾聽迴應什麼,又急速抖了幾抖身上長毛,四足下閃光,低空躍起半人高,撲向華瀾庭。
來的好。華瀾庭有了幫手,不再節省靈力,沉腰坐馬,掌心催動龍頭索吐出一道粗大的雷屬性靈力,隱隱發出雷鳴之音,想着嘗試正面阻擋掀飛對手,爲羅思雨創造機會。
出乎華瀾庭意料的是,檮杌撲擊之勢是假,它在半空中猛地一停一沉,全身就迅速遁入土中,鑽地不見,剛纔那麼激烈的打鬥中都沒見它用過這手!
不好!
檮杌消失後,一道疾光帶着鳴叫朝華瀾庭筆直飛來。
是赤目鳴夏蟬!
原來是羅思雨從遠處趕來,見華瀾庭遇險,放出了饞饞從後夾擊檮杌,沒想到檮杌突然下落沉地。
這下華瀾庭措手不及,饞饞顯見也收勢不住。
來勢太快,華瀾庭只來得及雙手圈抱,以有心無意勾連手的纏絲勁護在胸前,結果饞饞一頭撞上,馬上就掉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不動了,生死不知。
華瀾庭顧不上查看,大叫一聲:“小心!閃開!”
他的五行清炁雷光業已發出,正對着衝上來的羅思雨而去。
羅思雨見狀鬼叫一聲,強力疾停側身,雷光正中他的右肩,羅思雨向後翻出倒地。
華瀾庭箭步就衝了過去,同時心中大罵,不是說檮杌性子是個實心棒槌,只知好勇鬥狠冥頑不靈嗎?這怎麼還會利用他們臨時組隊,相互之間缺乏默契配合的弱點來用計呢?
還沒到羅思雨跟前,就聽一聲嬌吒:“華瀾庭!你瘋了嗎?爲什麼傷我師兄?”
樹後轉出來的是顧辰楓,急行搶到羅思雨身邊,扶起他檢查,羅思雨已是直接昏了過去。
華瀾庭苦笑:“顧師妹,你誤會了,是誤傷,先讓我也看一下傷勢。”
顧辰楓扭頭怒視:“你別過來!我明明看見是你主動先出的手,哪裡是什麼誤傷!”
華瀾庭一愣,這麼巧?顧辰楓的角度只看見他而看不到檮杌和饞饞?
顧辰楓側對華瀾庭,先是給羅思雨喂下一枚丹藥,又推宮過血,羅思雨還是不見醒轉,這下捱得確實不輕。
華瀾庭正要上前,突然看到顧辰楓身後一丈遠的地面上有泥土翻動,是檮杌又要暴起傷人!
他不及提醒,龍頭索猛地抖直就要刺出。
顧辰楓霍然轉頭:“還說是誤會!你還有什麼話說?”
她抱起羅思雨起身倒退,流光螢出現圍繞在她身前,對華瀾庭說:“我先去找田師兄救人,這筆帳記下了,咱們以後再算。”
華瀾庭叫道:“不是這麼回事,你聽我解釋,我陪你去找田淨沙,這裡很危險。”
這時那處翻動的泥土又恢復了平靜,檮杌並未現身,讓華瀾庭叫苦不迭。
顧辰楓不再答話,流光螢一擁而上,她自己則返身向後奔去。
華瀾庭無奈,一邊撥打閃避流光螢,一邊試圖追過去,距離卻和顧辰楓越拉越遠。
他知道羅思雨的傷要及時救治,可一時哪裡找得到田淨沙,情急之下急中生智,當下運足靈力嘬脣長嘯,聲震密林。
這招還真有效,沒過多久,田淨沙、袁更和賈小純從三個方向先後出現在視野裡。
顧辰楓馬上奔向田淨沙,田淨沙一邊詢問原由,一邊着手給羅思雨療傷。
顧辰楓一指華瀾庭說:“是他!這傢伙不知發什麼失心瘋,先傷了思雨,還想偷襲我,想是惱我們集合時開玩笑捉弄大家。”
袁更愕然:“不會吧,至於嗎?其中定有誤會。”
賈小純也說:“這是怎麼了?沒理由啊?華師兄,怎麼個情況?”
華瀾庭攤手:“這誤會大了去了,還是先給羅師兄治傷吧,然後我再解釋。”
這時羅思雨悠悠醒轉,華瀾庭鬆了口氣,當事人既然清醒,他就不怕說不清楚了。
羅思雨眼神還有些茫然,轉頭掃視一圈,見大家都在,唯獨少了霍徽曉,急忙問道:“曉曉呢?沒人見到她嗎?”
大家還沒回答,華瀾庭猛覺身後上方有異響,回頭一看,光線一暗,檮杌的身影自樹上朝他迅猛撲下。
“孽障!”華瀾庭大吼,含怒出手,龍頭蠍尾如意索暴擊迎上,途中他按動機關,蠍尾針從末端疾噴吐出。
前些日子,在風火倫的指點下,他對如意索和蠍尾針進行了重新淬鍊,蠍尾針在速度和威力上更見威力。
眼看兇獸避無可避,檮杌卻輕巧靈活地一個調頭翻身,似乎要以厚實的背部鱗甲承受一擊。
華瀾庭臉色忽然大變!
檮杌翻身,背後露出來的竟是被仰面縛住的霍徽曉!
我就日你個仙人闆闆!
華瀾庭在心裡實在忍不住又爆了句粗口。
血往上撞,潛力激發,他發狠以掌心重重一拍。
阻止蠍尾針是別想了,如意索被他大力拍擊,打在調過身子後離他距離最近的檮杌後腿之上,終是震的檮杌一顫,身體略歪,蠍尾針險險避過霍徽曉心臟,沒入前胸。
霍徽曉摔落在地,她貌似昏迷,附帶靈力的長針入體,反將她疼的甦醒過來,並激的她迷茫的眼神中現出清明之光。
看見是華瀾庭,她艱難說道:“金自礦出,不要相信自己人……”待要再說,眼眸中覆上一層灰色,張口已發不出聲音。
華瀾庭身後傳來數聲驚呼怒斥。
電光石火之際,華瀾庭心念數轉,一下子有些明白了。
顧辰楓等人真的是看不見檮杌,只看見了霍徽曉自樹上飛下卻被他打傷落地,正紛紛喝罵着從身後出手,阻止他繼續下殺手。
金自礦出這一句他也想通了。霍徽曉這是告訴了他密林前牌樓上字跡模糊的那句以金字開頭的話的前四字。
是了,道得酒中,仙遇花裡,雖雅不能離俗,這句的上聯正是:金自礦出,玉從石生,非幻無以求真。
這是在說,他們進入了一處陣法,幻象叢生,真假難辨,連自己的夥伴都不能相信!
念頭到此爲止,華瀾庭已經無暇仔細琢磨此事和判斷霍徽曉及其重傷究竟是真實還是假象了,因爲身後除羅思雨外其他四人的攻擊已經到了。
一咬牙關,賭了!相信直覺的判斷。
華瀾庭不躲不閃,挺身以背硬受了四人的襲擊,胸口一悶,眼前發黑,這感覺居然和真的受傷並無二致!
他雖心有迷惑,仍然借勢合身前撲,衝霍徽曉大喊道:“如何破陣破局?”
霍徽曉的眼睛已快闔上,只嘴脣無聲翕動幾下,華瀾庭卻讀出了意思。
她說的是:“破心魔幻象,主動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