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我們出了市區，在交界路口，乾媽把車停下和我對換座位。然後，由我開一段，她覺得沒問題，才找了一個公交站下車，交代我小心開，揮手讓我走。實在是趕時間，我說了句謝謝就開走了，按照導航的路線開，很快上了高速，往我家住的城市港陽而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我已經夠倒黴，我媽還出事，我真想罵老天爺，但因爲在開車，又不敢，我還得它保佑平安到家。
港陽是座不太發達的城市，雖然和港海很近，經濟方面無疑相差十萬八千里，反正一個字，窮。而我的家，在一個小鎮管轄的小村莊，更窮，大家住的都是平房，裝修豪華三四層高那些斷然沒有。鎮中心倒是有，不過最高才六層而已，是醫院樓，我到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由於一直有和王嫂聯繫，我知道往什麼樓層跑……
我媽的具體情況弄清楚了，她宰了一隻雞吃了就上吐下瀉，最後暈在家裡，王嫂發現後把她送到醫院。現在已經洗過胃，沒有生命危險，不過由於併發症發高燒，人沒醒，反正我在四層一個病房看見她的時候，她還處於昏迷當中。
病房裡除了王嫂，還有她的兒子陳俊，我小時候一個很好的玩伴，他去了當兵，我則到了外面讀書，然後出社會工作，我們已經四五年沒有見面。
王嫂說：“既然你回來了，我就先回家去了！”
“好的，謝謝你，王嫂。”
王嫂帶着陳俊離開，不過半小時後陳俊又走了回來，給我打包了飯回來：“我怕你大老遠趕回來沒吃飯，讓我送過來，還讓我幫忙守夜，你累了可以去休息。”在農村有句話絕對正確，遠親不如近鄰，在城市這就是句空話，住了幾年鄰居是誰都不清楚，農村不會，基本上家裡發生點什麼事都有人幫忙。
“我自己守，你回家休息吧！”
“沒事，我精神着，在部隊訓練很艱苦，每天睡三四個小時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你剛退伍回來麼？”
陳俊搖頭：“不是，已經回來了半年多時間，一直閒着。”
“沒分配嗎？”
“現在當兵沒有分配，白當的。”
我哦了聲，吃飯去了，吃完坐在一邊抽菸，等老媽醒，坐着坐着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醒來已經天矇矇亮，剛好那會兒老媽也醒了，睜大眼睛，不是驚喜，而是驚訝：“陳熙你幹嘛在這兒？我幹嘛在這兒？這兒是醫院啊？你幹嘛弄個光頭這麼難看？”
我笑道：“你問題真多。”
“說。”
“我的腦袋呢，你就別關心了，至於你，醫生說你吃了有病的雞，你知道這多危險，王嫂看見你的時候都不知道你暈了多久，還是陳俊揹你上的醫院。”
老媽歪着腦袋想了想，然後看了一眼傍邊的陳俊，笑道：“那隻雞我其實知道有點兒問題，就是沒捨得拿去扔掉。”
“新聞沒少播報，有病的雞要埋掉。”
老媽自知理虧，所以沒有理睬我，轉移話題道：“醫藥費是王嫂墊付的？”
王嫂沒對我說，我只能望向陳俊，陳俊說：“
是的，一千多吧！”
我連忙從口袋掏出何靈珊給的現金，數了兩千塊遞給陳俊說：“拿回去還給你媽，你也該回去了，天都亮了，你一整晚沒休息。”
數了數錢，陳俊說：“多了！”
我說：“無所謂了，反正我們都不知道具體多少，你先回去吧！”
老媽說：“去吧回去吧，幫我謝謝你媽，也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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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前腳剛走，老媽後腳對我說：“趕緊去辦出院手續，我要回家去。”
“不好吧？你剛。”
“醫院太貴，而且家裡很多事情沒有做，趕緊。”
“不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精神的很，少廢話，趕緊去。”
無語，老媽這固執脾氣，我是說不過她的，只能怪怪去辦。當然，我是先去問了醫生的，醫生說退燒醒了就好，回家以後好好休息幾天，不要亂吃東西，尤其不要再吃有病的雞就萬事大吉。
辦好出院手續，我並沒有立刻返回病房，而是跑到醫院附近的小街道轉了一圈，買了大堆補品，以及水果放回車裡，再進醫院接老媽。
“誰的車？”把老媽扶到車邊，她瞪大眼睛問，“你會開車？”
“剛學會的，車是我姐的，乾姐，對我特別特別好，大我幾年，人特別漂亮，能力各方面更不用說，絕對是頂尖的級別。”
老媽有點懷疑：“真話？你別在外面亂來。”
“看你把我當什麼人？我乖着呢，說的都是真話，你要不信，我讓她給你打個電話。”
老媽笑了：“你命不錯啊，不過陳熙，我嚴重的警告你，任何時候都要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不要讓我知道你在外面丟人。”
“不會啦，你要我說多少遍纔信？”我心裡苦逼，不過我明白老媽的意思，她是讓我不要佔別人的便宜，要做一個正直的人。
到了村口，剛下車老媽就說：“我們這村子還沒有誰開個車回來呢！”
我順着杆子爬：“是不是覺得特光榮？你兒子都會開車了！”
“光榮你個頭，你要是那天開個自己的車回來我就光榮，開別人的坐着不舒服。”
“行，你看着，總有那麼一天。”
我扶着老媽走，村子裡靜悄悄的，大人都去了幹活，小孩子則去上學，事實上我們村人口並不多，才十八戶而已，一百人都不夠。
到家以後，我回頭去車裡搬補品，然後纔回房間睡覺。睡了幾多小時，手機響了起來，是何靈珊，她竟然在小鎮外面，讓我出去接，來幹嘛？
半小時後，我在小鎮可憐的小車站裡看見了可憐的何靈珊，她提着一隻大包，一臉沮喪坐在水泥堆砌的石板凳裡，左盼右顧。我把車開過去，來不及開門她就跑了，往廁方向所跑，幾分鐘以後走出來上車說：“趕緊離開這兒，什麼破地方，廁所那麼髒。”
“這是小鎮，沒辦法。”
何靈珊拿紙巾擦乾淨手：“那邊的事情我和凌倩談好了，過幾天你回去上班，她說她只幫擎天集團的員工，如果你不是了，就不幫。我準備
去深圳，我媽說你開了她的車回家，想到港海過來這邊比較近我就來了，把車開走，對了，你媽的情況好不好？”
我覺得凌倩真的很惡毒，要我回去繼續上班，不是想在精神方面折磨我嗎？讓我受盡白眼，成爲流言蜚語的攻擊點。好吧，既然她那麼熱心，我就昂着脖子回去，在哪兒跌倒就在哪兒爬起來，順帶回去給她找點小麻煩。
“問你話呢，你媽好不好？”
“好，已經回了家。”
“你媽到底幹嘛？”
我把情況說了一遍，何靈珊超級無語。
回到村口，剛好一大幫鄰居走出來，男男女女都有，挑着擔子不知幹嘛去，我一下車他們就跑過來問長問短。我介紹何靈珊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何靈珊那麼漂亮，城市氣質。
關鍵是，他們知道我家就一個孩子，哪兒鑽出來的姐姐？我解釋了老半天，他們才似懂非懂挑着各自的擔子離開。
王嫂正在我家和老媽聊天，看我帶着個美女回來，她們都眼傻了，過了幾分鐘王嫂先反應過來問：“這個美女是誰啊？”
我說：“我姐，何靈珊。”
“啊？什麼？你姐？”王嫂有點不能自控，立刻從椅子裡跳了起來，目光轉到我媽身上，“你還生了個女兒？我怎麼不知道？”
何靈珊解釋說：“我和陳熙是關係特別好，結義的那種姐弟。”說完，何靈珊走向老媽，很恭敬地叫了一聲，“乾媽好。”
“你好。”老媽指了指王嫂，“這是隔壁的王嫂。”
何靈珊說：“王嫂好。”
“你好你好。”王嫂笑的極其不自然，“你們說話，我回家了！”剛走兩步，王嫂又回過頭眨着眼睛對老媽說，“那件事拜託你了！”
老媽說：“你就放心吧！”
王嫂走了以後，老媽親切地拉着何靈珊問長問短，恨不得把何靈珊祖上十八代的事情都挖出來瞭解清楚，總之那一聊就好幾個小時，午飯都是我負責做。然後，晚飯，王嫂抱來一隻肥鵝，在我家的廚房忙活開了！老媽一直教導我不要貪圖別人的東西，現在別人抱了一隻鵝到我們家，她卻無動於衷，直覺告訴我，這其中有貓膩。
“媽，你嘮嘮叨叨完沒有，讓人去休息休息行嗎？”我不得不提醒老媽，因爲看何靈珊挺累的，她又不好意思自己開口。
老媽一拍腦袋道：“哎，我都忘了，你們聊，我去幫王嫂做飯。”
我把何靈珊拉回我的房間，何靈珊第一句就說：“弟弟，你媽比我媽更愛嘮叨，不過是善意的，而且比我媽親切許多。”
“你這是誇我媽？”
“難道我還損你媽？”何靈珊躺到我的牀上，“不行，我得休息好，吃完晚飯就走。”
“啊？”我愣了下，“你不過夜了？”
“不過夜，不習慣。”
無語，不習慣，不過農村地方對城市娃兒來說確實很難習慣。
我退了出房間，坐在客廳的椅子裡抽菸，不一會就看見陳俊提着一籃子瓜菜，以及可樂、雪碧之類的飲品走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