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劉卿的留言雖然不能左右我什麼,但多多少少讓心裡覺得我與劉卿的關係不是偉大的純友誼關係了,在董艾的最困難的日子,劉卿沒有猶豫出手相助,我應該感謝她,董艾和她的父母都應該感謝她,沒有劉卿我與董艾真是寸步難行,可感謝歸感謝,除了通過自己的努力,儘快把她的錢還上,我還能做什麼?

我愛董艾,我不能對劉卿許諾什麼,雖然劉卿大言不慚的說:我喜歡你,跟你沒有什麼關係,但真的沒有關係嗎?以後我與劉卿還怎麼相處?以後見面會不會很尷尬?尤其是董艾一同在場的時候,真後悔昨晚把劉卿留了下來,真後悔讓她喝了酒,真後悔……

光說後悔有什麼用,現在已經這樣了,只有順其自然了,要發生的總要發生的,攔是攔不住的。不想了,想也沒用,只能給自己多添煩惱。

一看時間,八點多了,簡單吃了點早點,帶着幾分興奮幾分激動,乘車去了董艾家。

到了董艾家,董艾的父母唯一跟我聊的話題就是與董艾結婚的事情,我一邊聽着一邊猶如雞啄碎米般點頭稱是,董艾的病已無大礙,董艾的媽媽跟我說,找個我父母有時間的日子,去我家商量與董艾的婚姻大事。我時不時瞥上董艾一眼,我們相視而笑……

好快,真的好快,快的程度讓我與董艾都很吃驚,從離開董艾家的第三天,四位長輩在我家有說有笑的談妥了我與董艾的婚姻大事,好像在做夢,又好像是真的,我的腦子有些恍惚,日子定在12月28日,那一天星期六,六跟28都是雙數,圖個吉利,雙喜臨門的意思。

媽媽說,結婚之前要兩家人聚一聚,一是爲了提前高興高興,二是品嚐一下飯店的菜怎麼樣。董艾的父母強烈要求他們做東,幾經推讓媽媽拗不過他們只好作罷。

那一天,我跟爸爸很早就來到了飯店,定好了包間,等待着董艾家人。沒多久董艾一家三口走了進來,我跟爸爸媽媽剛準備滿臉帶笑的歡迎,這時我看到,劉卿跟一位年長的男人也隨後走了進來,劉卿介紹那是她的父親。

爸爸先是一愣,忙招呼讓座,董艾的爸爸說,因爲董艾的病要不是劉卿也不會好這麼快的,所以就邀請來了。爸爸隨口跟着應和着:“應該的,應該的。”

我看到劉卿多少有些尷尬,但劉卿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跟我們打着招呼。可這時,劉卿都以坐下,但她的父親卻猶如被人點了穴,傻傻的愣在了原地,很吃驚的看着我的媽媽,媽媽也一樣,眼睛瞪得老大,目不轉睛的看着劉卿的父親。

“你是?”劉卿的父親半天憋出一句話來。

媽媽說:“不是,不是,誰也不是!”媽媽坐了下來,低着頭開始沉默起來。

那頓飯,除了劉卿的父親與我的媽媽不說話外,其他人還是挺高興的。期間,我與爸爸幾次問過,媽媽只是搖頭什麼也沒說。

吃完飯後,送走了董艾的父母,我跟父母也回了家。整個下午,媽媽都在愣神,好似回憶着往事,爸爸幾次問她怎麼了,媽媽都說沒什麼,可過後,還是老樣子,媽媽就這樣坐在沙發上,眼神一直盯着某處發呆。

傍晚六點,到了吃飯的時候,媽媽說不餓,直接去臥室睡覺了,我和爸爸互相猜測着媽媽到底怎麼了,從中午與董艾一家吃飯開始,媽媽就一直悶悶不樂,到底怎麼了,我和爸爸就是猜不透。可就在這時,劉卿和他的父親來了。

與劉卿父女幾句寒暄後,劉卿的父親直接就問:“你的媽媽在家嗎?我有些事想跟你的媽媽談談。”

還沒等我說話,媽媽就在臥室喊上了:“別問了,我在家呢,咱們出去談。”媽媽一邊說着,一邊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劉卿的父親看了一眼媽媽,什麼也沒說就跟着走了出去。

劉卿看看我:“我什麼也不知道。”我看看劉卿:“我老爸什麼也沒跟我說。”我倆又看了看爸爸,爸爸伸出雙手一抖肩,木訥的看着我倆:“I don't know。”

就這樣,我們三個,什麼也不說的傻坐着,一直等着他們回來。過了一個多小時,劉卿的爸爸和我的媽媽回來了,剛進屋,劉卿的爸爸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爸爸的面前,在這一剎那,除了媽媽,我跟爸爸和劉卿都傻了,劉卿趕忙攙着她爸爸的胳膊說:“您這是怎麼了?爲什麼要跪下?”

劉卿的爸爸說:“你別管,沒你事!”劉卿的爸爸一下把劉卿推到一邊。

我的爸爸這時也上前攙扶劉卿的爸爸,一邊攙一邊說:“有什麼話起來再說。”

“大哥,我對不起您,我知道您不能原諒我,但還是請您原諒我年輕時做的錯事,這麼多年謝謝您對高飛的照顧,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

我跟劉卿還一腦子漿糊,可再看爸爸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眼睛睜得很大非常吃驚的看着劉卿的爸爸說:“你就是劉三多?”

劉卿的爸爸點了點頭,爸爸這時猶如被煮軟的麪條一下癱在了沙發上,嘴裡自言自語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與劉卿還是保持着吃驚的表情,看着站在我們面前的這三位長輩,媽媽這時一臉嚴肅,對我說道:“高飛。”

“是,媽媽,這到底怎麼回事?”

“劉卿是你的妹妹。”

“妹……妹?”

劉卿驚訝的看着我:“你是我哥?”

我也驚訝的看着劉卿,一抖肩:“我也I don't know。”

“高飛是我哥?”劉卿問道:“那坐在沙發的人是誰?”劉卿一邊說一邊指着坐在沙發上的爸爸。

媽媽談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事情是這樣的……”

媽媽年輕的時候當過知青,而很巧合的是,劉卿的爸爸跟媽媽去的地方在一個村子,一個組裡,兩個人日久生情,兩個人便談起了戀愛,但時間久了,媽媽發現自己懷孕了,兩個人正商量如何申請結婚的時候,被一個極力想去請功的壞蛋知道了,便告了密,劉卿的爸爸和我的媽媽就被抓了起來,還給他們定了罪,說是影響社會主義建設,什麼封建思想殘餘,兩個人被關在一個小黑屋裡!

被關了幾天後,通過媽媽的努力,劉卿的爸爸得機會逃脫了,併發誓一定會來救媽媽,沒過多久媽媽也被放了出來,再後來,生下了我……

媽媽還說,跟爸爸結婚的時候,我已經兩歲了,而且所有的事情,媽媽都跟爸爸說了,媽媽曾勸爸爸再跟爸爸生一個,但爸爸卻因爲太愛媽媽,怕再要一個會對我關心不夠,所以一直到現在,爸爸沒再要孩子。

聽到這裡,事情算是明瞭了,劉卿的父親一邊跪着一邊開始抽泣起來,愧疚的看着我:“我真的一直在找你們娘倆,等我回到那個村子,你的媽媽已經走了,我問過村裡的人,誰都說不知道,過了幾天,一個村民找到我說,你的媽媽曾給我留了封信,我問信呢,他支支吾吾半天,說媳婦不認字,籠火用了,我問他看沒看信上寫的什麼,他說自己是個正直的人,看別人的信是犯法的。現在我才知道,你媽在信上寫的是自己要去的地址……

命運真的很有意思,不是自己或者某個人所能左右的,就算我把自己打出豆腐腦來,也不會想到自己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更不會想到是劉卿的哥哥,不會想到是劉卿爸爸的孩子。

爲什麼這麼巧?我與劉卿在網上相識,並相知成爲無話不談的朋友,爲什麼劉卿這麼追求我的時候,我卻找了我深愛的董艾呢?這就是命!我這次真的信命了……

那一晚,爸爸攙起了跪在地上那個內疚的男人。那一晚,爸爸原諒了他。那一晚,我們都沒睡好……

與董艾結婚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與劉卿家的事情我沒告訴董艾,在我看來,這是我一時或者說很長時間所不能接受的,我算是個喜性言於色的人,有點事情就優柔寡歡的,很不像個男人,但董艾還是老樣子,是我的開心果,總是微笑着,有時看我不高興了,還撒嬌的說道,跟我結婚很不願意嗎?

那段日子,我與董艾還有兩家的長輩都在忙和着婚前要準備的一些瑣碎事情,訂酒店、請親朋、拍婚紗、購傢俱、等等等等……

結婚的那天,劉卿跟她的父親也來了,劉卿就好像吃了涼柿子似的,就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開玩笑的叫着我哥哥,我看到他們有些尷尬,董艾說不我懂事,不招呼他們,但爸爸卻坦然面對,一律歡迎。

那一天,我喝多了,很多,很多,董艾最愛的新牀單,讓我吐了個絢麗多彩。

那一天,劉卿告訴董艾,劉卿幫忙找的那二十萬瞧病錢不用還了。

那一天,劉卿的爸爸揹着我,給了爸爸一些他公司的股份,說是對我的補償。

這些事情都是在我結婚的第二天得知的,我跟董艾說,我要努力還上劉卿的那二十萬,我還跟爸爸說,不是咱們的東西咱們不要,爸爸對我豎起了大拇哥,說我有志氣……

日子一天一天過着,劉卿一有時間就來我家,一點都不客氣,就像在自己家,無所顧忌,跟董艾的感情很好,姐倆有說有笑,有時甚至把我轟到沙發上睡,她們一聊就聊到深夜,這卻讓我自己感覺自己就像個外人,走錯門了。

劉卿的爸爸一個月也來個兩三次,可當他一來,我就像看到了仇人,閉門不見。他也識相,每次買些東西,坐個十來分鐘就走。每當他走後,爸爸總是苦口婆心的勸我,那是我的親爸爸,勸我在自己的心裡嘗試着接納他。

久了,我聽了爸爸的話,爸爸是我的恩人,接納他,是我報答恩人的方式之一,開始試着跟他說一兩句話,慢慢的,我也就順其自然了,但我不叫他爸爸,叫他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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