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看到龍橙,也差點把眼珠子砸地上,小圓球滾回無應山,漂漂亮亮美少女蹦出來。變化又快又迅猛,秦景還擔心過小圓球照她那能吃的程度,將來會在減肥與美食之間難以取捨呢,沒想回去渡個成長期,跟回爐重造般。
“咳。”須臾真仙輕咳一聲,示意徒孫趕緊上前來拜見,沒見老人家端半天麼。
“弟子秦景,拜見師祖。”秦景連忙上前,這位師祖她可耳熟能詳得很,元昊真君教導她的時候,小半時間是在教導,大半時間是在對秦景吐槽。吐槽當年須臾真仙是如何教導他們的,什麼作爲背鍋俠的大弟子,什麼有事崢嶸上,沒事逗阿湛,還有各種愛扒人家牆頭,聽人家八卦,這麼多年沒被打死,全耐玄門臉夠大。
嗯,須臾真仙看秦景的眼神就知道,他大徒弟沒少給他抹黑:“嗯。乖啦,《散財天師傳》後續和《清纓傳》拿去。你師祖我這些年也沒閒着,寫了不少話本,既然你喜歡師祖的話本,這就當是見面禮吧。”
拿話本當見面禮還真是新鮮,秦景接着也沒提也疑義,須臾真仙本來以爲元昊真君教出來的弟子,肯定不乖不乖的,沒想秦景這麼讚賞,就給話本也沒半句不是。見狀,須臾真君又主動補給她一匣子不常見的靈藥:“比你們都乖。”
元昊真君和張崢嶸、沈長鈞均側目望須臾真君,連餘西江他們也沒錯眼。他們也曾有很乖很老實的時候。那還不都是叫須臾真仙給逼成現在這樣的。
“師祖,您出玄境到底爲何事呢?”秦景這個問題已經擱心裡憋了很久,終於須臾真仙現身,自然是要趁早問出來。
“進去說。”須臾真仙把弟子們都叫進客棧裡,佈下結界後,方纔神色凝重,“乖徒孫,這裡沒外人,師祖問你一句,你從何處來?”
這個問題讓秦景睜圓雙目。看着須臾真仙許久也沒有搭腔。隔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弱聲弱氣地反問:“師祖,您指的是什麼?”
一眼掃過,須臾真仙仿如就用這一眼便看透秦景般。含笑道:“你心中明白師祖是指的是什麼。何須我言明。”
秦景覺得須臾真仙其實很像是在詐她。如果須臾真仙真的什麼都知道,大可以直接言明呀。但這事早晚要戳破,秦景又想。要不要順着這臺階,把自己的來歷揭破:“師祖容我想想。”
須臾真仙倒不催她,只與徒弟徒孫隨意聊開,夏涼到底不是玄門弟子,自然沒叫她來。就連龍橙,這時也在門外,龍橙雖然跟着無應山弟子稱呼元昊真君他們,但事實上並沒有拜入無應山門下。須臾真仙與徒弟徒孫講解玄門核心修法時,夏涼和龍橙,甚至普通弟子都是不能參與的。
直到須臾真仙與徒弟徒孫講得差不多,秦景纔想好,不管須臾真仙是不是在詐她,她都決定要攤牌。她並非奪舍,而是穿來後,從有意識開始,就在秦老孃肚子裡窩着,從開始的意識模糊,到後來漸漸清晰,至最後生出來,都完全是一個轉世投胎的過程,只不過她的記憶沒有被抹去而已,至於爲什麼,秦景不明白:“師祖,我想好了。師父,師叔,師兄,我以前不說,是因爲……害怕被當成異端。”
“現在不怕了?”元昊真君在秦景還沒講出來之前,插話問她這麼一句。
“還是怕,不過師父師叔還有師兄都會保護我,只要你們不當我是異端,別人都沒關係。”其實如果沒須臾真仙,秦景真的很有可能把這當成秘密,永遠壓在心底,哪怕是小師叔,可能因爲內心的那點莫明畏懼而保持沉默。
“玄門異端多得是,不差你一個,行了,接着說吧。”元昊真君爲玄門的光輝形象,到底沒細解釋玄門都有些什麼樣的異端,日後該到需要知道時,弟子們就自然會知道。
“我投胎轉世時,上世的記憶並未消去。”秦景說完看着元昊真君,她內心最急待去看的,卻沒敢看,她真的很怕小師叔拍案而起。因爲按照他們的推論,她的上世理應是張玄素,可她的記憶裡,她的上世是在現代,是在車水馬龍燈火不眠的城市裡長大,甚至結嬰時有一部分記憶還被加強,讓她覺得縱使再過萬年,有些畫面也會鮮活得如同昨天才發生。
“你是指你還記得張玄素那一世的所有事情?”問話的也不是沈長鈞,而是張崢嶸。
在衆人視線裡,秦景似很重,又似很輕地搖一下頭:“不是。”
餘西江:“論生辰八字推斷,你不應該是張玄素轉世嗎?”。
搖搖頭,秦景聲音都開始有點發澀:“可是,在我記憶裡,我的上世應該是叫程緩。”
“取這麼個名,怪不得你慢半拍呢。”林半山不由調侃一句,慢半拍是秦景自己提供的形容詞,林半山和秦景在一起待的時間算是最長的,比沈長鈞也不差什麼。大家都一臉凝重時。林半山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是就不是唄,反正都是他乖軟乖軟的小師妹。
揭人不揭短不知道呀,雖然這詞是她提供的。
須臾真仙卻在這時抽空看一眼沈長鈞,他以爲小徒弟會很失望,沒想小徒弟只皺着眉,並不懷失望,只似是出神思索什麼:“之所以出玄境,乃因那日觀你面相……”
須臾真仙話纔開始起個頭,便被沈長鈞打斷:“師父,容我先說幾句。”
對着滿臉疑惑的小徒弟,須臾真仙自然伸手,示意他先開口。沈長鈞見狀,才繼續開口:“當年張玄素隕落後,魂魄已趨消散,四處尋找多年將殘餘的魂魄聚攏後,魂魄已不足以轉世投胎。我便求到天餘觀,天餘觀傳人與我有舊,與張玄素也有舊。當年在天餘觀崖底,周辯爲張玄素殘魂點燃萬盞造化燈,佈下天衍餘一陣,如此,才成功將張玄素殘魂送入輪迴。”
“你莫非是指三百多年前,天餘觀有夜火燒天如白晝的那一晚?”須臾真仙見徒弟點頭,咂着嘴回憶片刻,“竟是天衍餘一陣,怪不得世人皆道張玄素魂飛魄散,她卻依然能好生生轉世輪迴。”
秦景默然,天衍餘一陣要拿千年修行,三千載壽元去點萬盞造化燈的。小師叔爲張玄素竟能做到這地步,那時候小師叔也不過剛剛有千載修行而已,再捨出去三千載壽元,犧牲不可謂不大。秦景心裡有點酸酸的,也有點擔心,她要真不是張玄素轉世,小師叔會不會怨她。
答案當然是不會,沈長鈞這時已經擡手輕將秦景的手捂住,掌心的暖意,輕易便將秦景患得患失的心安撫好:“阿景,沒關係,你不是,她也會在某處輪迴轉世着。或許世人皆找不到她,纔是最好的結果,俗世財帛且動人心,何況是裁道尺這般至寶。”
秦景鬆一口氣,小師叔不怨她,她又不是張玄素,頓時間覺得自己要飄起來,因爲鴨梨眼看着要被消化掉排除體外了呀。但須臾真仙很快告訴她,還是高興太早:“恰是如此,才說明秦景正是張玄素轉世,而且也恰是如此,局面十分危險。”
秦景:師祖,我學藝不精,你別嚇唬我。
“怎麼危險?”
須臾真仙:“大道玄奧,豈能等閒推之。”
秦景看元昊真君,元昊真君滿臉無可奈何:“便是隻知局面危險,並不知如何危險的意思。”
秦景:能寫出那麼多話本的師祖,果然不該對他的靠譜程度抱太大期望。
“那好吧,那您爲何確定我是張玄素轉世。”秦景心說連我自己都不能確定呢。
“天衍餘一大陣可送殘魂轉世投生,正因可推算‘餘一’之生機,倘還投生真法界,便不需輾轉三百年,如今才歸位。想來,你所來之處,大道已崩阻,然人世秩序未壞,道猶在,只是再無人能得道修法而已,我所言可是?”須臾真仙說罷看秦景,見她又是深思又是驚訝便知所推半分都不差,“然真法界大道猶盛,人世秩序井然,凡有根骨機緣者,皆可得道修法,這其間差距,你可想過?原本真法界無法補全的魂魄,竟在異界補全,這其中深義,你可曾思量過?”
秦景:呃,都不知道,怎麼思量?
“有何深義?”
須臾真仙:“卦象未顯。”
就還是隻知道有問題,然後不知道問題出在哪,怎麼出的唄。秦景真想給須臾真仙跪下,她本來就滿腦袋問題,現在問題更多更無解:“我應如何?”
“再不修道,歸凡世去如何?”
“我回去,一切就不會再是問題嗎?”。
“或許。”
“我不會回去,既踏上這條道,就沒想過回頭。”
“哪怕因裁道尺,興無數風雨?”
“裁道尺真的存在嗎?”。
“秦景,這大道你再繼續修下去,不久便會知道它在何處。”
“我不修,它就不存在?”
“你不修,它也存在,但不會現世。”
“那我不修了,元嬰期活個幾千年,我也挺知足的。”
須臾真仙:……
元昊真君:玩脫了吧!
想激秦景發願去修可負裁道尺之能,怎麼可能,現在好,秦景一知足常樂,看大道能不能饒過你,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