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鼎湖山 金元在
許莊振衣起身,行出洞室之後袖手一揮,起了禁制,便慢步下了迴廊。
廳堂之中並無人在,許莊也不覺意外,瀚元洞中,目前暫居了幾人,雖然相互也算相識了,但尋常時候也不會到廳堂之中,有什麼交流。
許莊一路出了瀚元洞外,便見鍾神秀正負手立在崖邊,極目遠眺,感知到許莊氣息,纔回過身來,微笑喚了一聲:“許兄。”
自來仙齋後,三人結伴在巍雲仙城中暢遊一番,倒少了幾分生分,便改換過了稱呼。
許莊眉頭微微一挑,頗有些訝異道:“鍾兄修爲似乎又有進境,恐怕功晉三重,也不遠矣。”
鍾神秀淡淡笑道:“厚積薄發而已。”
許莊不置可否,行到崖邊,問道:“岑兄洞室已經啓了禁制,怎麼不見人影?”
鍾神秀道:“我也不知曉岑兄去了何處,不過想來他也不是失信之人,我們稍候片刻便是。”
許莊微微頷首,與鍾神秀還未閒敘幾句,岑風鴻便忽然從天而降,喊道:“鍾兄,許兄,久等了。”
不待兩人發問,岑風鴻便取出兩個寶囊,分別交到了兩人手中,笑道:“登門拜會,畢竟不能失了禮數,我自作主張往玲瓏寶閣跑了一趟,備了幾份贄禮。”
不久之前,三人在來仙齋與昌華定下了前來鼎湖拜訪,一併去往廣成道場聽講的約會,今日正是說定動身之日。
許莊接過寶囊瞧了一眼,沉吟片刻,應道:“岑兄有心,那我便不客氣了。”
許莊也不是不通禮數,不過本來只待自掏腰包,充作拜禮,卻沒想到岑風鴻會爲兩人備上一份,索性也不是太過珍罕之物,倒沒有拂了岑風鴻好意的道理。
鍾神秀也不推拒,接過寶囊道了聲謝,岑風鴻只是哈哈一笑,便道:“那我們即刻動身?”
許莊與鍾神秀齊齊道了聲善,三人便乘風而起,連袂遁去。
——
山勢雄偉,直拔雲霄,頂有天湖一泊,四時不竭,玉龍長泄,名曰:鼎湖山。
鼎湖山間,一座樸素宮觀之中,昌華、昌新兩人正在弈棋,每每落子之間,皆有劍氣縱橫,長河滔滔。
在兩人棋盤之外,十數名結髻着袍的年輕道人,肅穆圍坐,靜心觀之。
鼎湖山雖然承自廣成真君,風格溫和,但身爲劍道大派不可失之銳氣,所以弈棋弈劍,便成了山門之中最爲風行的較量、論道之法,也是傳道授業的一種形式。
就在兩人殺的不亦樂乎,周遭弟子皆屏氣凝神之時,外間忽然傳來搖鈴之聲,打斷了衆人思緒。
昌華性子溫和,也不在意,淡淡喚過一名弟子,命他前去了解狀況。
那弟子應聲而去,沒過幾息便去而復返,恭聲稟報道:“師尊,道童來訊,今日門中有三位道人來訪,言說要拜訪師尊、師叔二位。”
“三位道人?”昌華面上露出一絲驚喜,道:“莫非是鍾、許、岑三位道友?”
“哦?”昌新精神一振,隨手一拂,將棋盤打亂,叫道:“那我們需快快前去迎接纔是。”
“……”昌華伸指點了點昌新,搖了搖頭,徑自起了身來,問道:“三位道友現在何處?”
那弟子應道:“道童言說,安排在白鹿殿暫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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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華微微頷首,朝左右吩咐道:“爲師有貴客登門,今日弈棋論劍到此爲止,皆散了吧。”
衆弟子齊聲應是,紛紛散去,昌華便自往宮觀之外行去,昌新趕忙跟上,笑道:“師兄,你實話與我說,最近是不是浮躁了,勝心如此之盛,二三十手便將我殺的節節敗退,這可不合你性子。”
昌華答非所問道:“你也該多將心思放在修行之上,我輩修行是與自己較量,莫以爲外間人擡舉着你,就可以沾沾自喜了。”
昌新搖頭道:“小弟哪裡懈怠過修行,只是進境與師兄不能相比而已。”
他可知曉,這位師兄,最是深藏不露!
昌華淡淡笑了笑,沒再應聲,兩人乘風掠過山間,來到一座大殿之前,邁門而入,果然是許莊幾人正在殿中品茶。
一旁服侍的仙姬、童子見了兩人入殿,忙齊齊行禮道:“見過師叔。”
昌華隨意點了點頭,便往殿中行去,面上露出笑容,拱手道:“幾位道友,果然如期而至。”
見昌華、昌新來迎,三人自不拿大,起了身來回應,一一奉上贄禮。
昌華面露歉然,言道:“幾位道友前來,也不先行支會,由在下安排儀禮遠迎,才合禮數。”
其實三人一至鼎湖山,便被引至這白鹿殿中,悉心招待,無論如何也算不得失禮,聞言皆是一笑,推言不必。
昌新大搖其頭,應道:“道友有所不知,日前東天界太乙宮的真傳弟子,金元在前來拜訪卓師弟,卓師弟可是安排了三千里出迎,靈獸駝車,仙禽隨架……”
“東天界太乙宮?”此言一出,三人頓時齊齊心中一動,岑風鴻便首先來了興致,問道:“此宗真傳,也到廣元界行走?”
若說青空界與廣元界之間極近,而玄黃距離兩者較遠些許,因而交匯不如青空、廣元兩界一般頻繁。
而東天界,距離廣元界,其實更爲遙遠,交流又更少,尤其對還未修成真人的修士而言,十足神秘。
不過岑風鴻因身份之故,向來消息靈通,對許多秘辛都有一二瞭解,也對東天界更加好奇。
“正是。”昌新應道:“幾位道友身份,不在金元在之下,失了禮數,豈非顯得我師兄弟招待不當?”
岑風鴻打了個哈哈,言道:“這般話,道友還是與鍾道友、許道友說吧,在下可當不得。”
岑風鴻其實不是宗派出身,他是積德道人俗家親侄,又因此有緣拜在了青空界一名散修元神真人門下,在青空界中,或許稱得一句身份不俗,但與東天界太乙宮……卻不是一個概念。
據他所知,東天界太乙宮,簡直都不能稱之爲一家獨大,喚作雄霸一界,才更合適。
就連太乙宮中的幾個派系,實力都未必在青空界的幾家大派之下。
鍾神秀眉頭微微一揚,緩緩應道:“道友說笑了,我等乃是私人拜訪,豈堪勞師動衆?”
“既然幾位道友已至,此話便不多談了。”昌華攔住昌新話頭,笑道:“兩日之後,纔是真君道場開啓之日,在此之前且到我觀中小坐吧?”
“善。”幾人紛應一聲,隨昌華往白鹿殿外行去,殿外竟有一架雲輦,前後兩座,寬可乘下十數人等,車前由兩頭神駿白鹿欠着,停在殿前等候。
“鼎湖山中,門人皆是依靠山門禁制飛渡,而不能擅自起遁。”昌華歉然道:“不過門中爲貴賓準備了車輦,還望幾位道友不棄。”
幾人自是從善如流,在昌華昌新陪同下登上雲輦,白鹿輕啼一聲,拉起車輦,竟便奔向了空中。
乘車架漫遊雲中,倒頗有幾分閒情逸致,幾人沒有止住談興,岑風鴻便先按捺不住,與昌新問道:“金元在到鼎湖山拜訪,莫非也是欲往廣成道場聽道的?”
昌新面上現出些許自矜,應道:“若不出意料,當是如此吧。”
不怪他有些許驕傲,其實放眼諸界,也只有廣成真君會開壇講道,多少各方高人,都受過廣成真君的教化,確實是獨一份的待遇。
……
白練傾下千丈,擊起水霧濛濛,潭中沉有金玉鐵木種種材質,長細方鉤種種制式的寶劍,數來約有百十來柄,竟俱寒氣森森,品質不俗。
“這就是卓兄修行的洗劍潭了?”一名頭戴金冠,大袖寬袍,上繡九星的青年道人在卓瀚生的引領下,踏過小徑行來,環視一圈,目中露出讚歎之色,言道:“卓兄早該帶我到此地來瞧瞧,比起遊覽什麼景色,都要更佳。”
卓瀚生面上露出微不可見的笑意,客套道:“不想清苦之地,反而合金兄口味。”
金元在道:“卓兄想差了,金某可不是錦衣玉食之輩。”
卓瀚生淡淡一笑,引他來到潭前石案坐下,袖手一拂,落下兩笥黑白雲子,言道:“金兄,手談一局?”
“哦?弈劍弈棋,我確有些興趣。”金元在來了興致,取過棋笥,喝道:“卓兄請先吧。”
卓瀚生自無不可,隨意落了一子,金元在緊跟而下。
說是弈劍弈棋,其實才方落子,也顯露不出什麼玄奧,兩人落子極快,猶有空暇閒聊,卓瀚生忽然問道:“方纔金兄說,到廣元界一行,除欲聞真君講道之外,還有一件小事要做,不知卓某可能幫得上忙?”
金元在思索少頃,往棋盤之上點落一子,才隨口道:“金某受一位前輩所託,要赴個約會,只是在廣元界暫做逗留,倒不需卓兄幫手。”
“哦?”卓瀚生雙目微眯了眯,問道:“金兄所說的前輩高人,莫非是大吉真人?”
金元在落子之勢一頓,輕聲一笑,也不覺意外,反道:“是了,以卓兄的天賦,大吉真人定不會遺漏,不過卓兄莫非推拒了此事?”
卓瀚生淡淡道:“我本以爲這種賭約,無聊乏味,索性便推拒了,倒沒想到能邀至金兄這等人物。”
金元在笑道:“非也非也,雖然金某起先也是如此覺得,不過親身接觸之後,卻纔發覺,絕不如同你我所想。”
“哦?”卓瀚生問道:“願聞其詳。”
金元在道:“大吉真人所邀的幫手之中,有一名喚作李承真的,道友識得麼?”
卓瀚生眉目動了動,應道:“李承真,我聽說過他的名頭,倒是未曾見過。”
金元在點了點頭,言道:“我與他已經照過一面,只是寥寥論道幾句,便知此人道法極高,絕不可小覷。”
他落下一子,笑道:“在我看來,李承真已經十分不俗,不過聽聞大吉真人的對頭,邀請的幫手也十分厲害。”
卓瀚生心中一動,問道:“是什麼來路?”
金元在思索道:“我聽說有一人叫許莊的,在青空界的一座仙府之中,獨鬥四家大派,真傳六人,竟然戰而勝之,從他們手中贏去了一樁仙緣。”
“嗯,此人近來名頭極盛,原來到廣元界來,也是因此緣由……”卓瀚生淡淡應着,話頭突然一止,心中一動,暗道:“鍾神秀、許莊結伴而行,莫非?”
金元在疑聲喚了一句:“卓兄?”
卓瀚生二指攆着雲子,輕輕在棋盤之上磕了磕,忽然問道:“金兄可知,大吉真人對頭,邀請的幫手之中,是否有一名喚作鍾神秀的?”
“是了,正要說到此人。”金元在眉頭一展,應道:“我雖沒聽過此人的名聲,但李承真曾與我道,此人便是他應赴此約的原由,想來定也不是泛泛之輩。”
“怎麼,卓兄對此人有所瞭解?”
卓瀚生突然一笑,搖了搖頭,言道:“此人之名,在這鼎湖山中,誰人不是如雷貫耳。”
“我鼎湖山近三百年來,莫名都要受此人名號的鞭策,滿門俊秀,在門中祖師眼中,竟都不如一個外人……實話說,卓某其實本來心中極是不服的。”
金元在細心聽着,不由目光閃動。
“不過。”卓瀚生忽然落了一子,淡淡道:“卓某真與此人照過一面,才知確實不是浪得虛名。”
“所以,卓兄對此人興趣反而更盛了。”金元在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
卓瀚生眉頭微微一皺,問道:“金兄何故發笑?”
“卓兄有所不知,金某前來鼎湖山前,大吉真人找到金某。”金元在輕輕將手一抖,落下一枚玉符來,笑道:“大吉真人與我說,這是留予最後一名幫手的邀請。”
“金某本來不明其意,他卻與我說道,到了時候,自然便有分曉…想來這枚玉符,定是予卓兄的了。”
卓瀚生怔了一怔,接過玉符,忽然想到昔日自己拒絕大吉真人之時,他卻神神叨叨,言說已經算定,自己終究還會答應他的邀請。
卓瀚生啞然一笑,應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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