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過去,迴避到街道兩旁的人羣恢復了正常,不少人偷偷對袁罡指指點點。
抱着小女孩的攤主夫婦則對袁罡連連感謝,明顯能看出畏懼的成分大於感激。
袁罡也沒說什麼不用謝的話,坐回了攤位上吃東西,隱隱聽到人羣中的竊竊私語裡有提到‘刺史府’字眼,貌似說剛纔過去的那些人是刺史府的人,倒是令袁罡看了眼車馬消失的方向。
袁罡的食量一貫很大,狠狠飽餐了一頓,付賬時攤主夫婦不肯收錢。
袁罡沒有跟攤主夫婦推來推去,扔下一枚銀幣,與魏多牽了坐騎離去。
一路打聽,兩人最終找到了刺史府,府外自然被攔下了。
海如月其實也是剛巡視回來,這裡剛歇下還沒一會兒,一名丫鬟捧着一盒新進的飾,正在給她選看。
管家朱順來到通報:“夫人,袁罡來了。”
海如月哦了聲,“去把牛有道留的書信取來吧。”
朱順並未急着離去,笑道:“剛有人見到袁罡,特意對老奴提起,說這個袁罡剛剛在街頭衝撞了夫人的座駕。”
“是他?”海如月驚訝擡頭,手上拿的飾也放回了飾盒內,“他就是袁罡?”
朱順搖頭:“老奴之前沒有隨行,沒看到,不太清楚。”
海如月嘖嘖有聲,饒有興趣道:“果然是物以類聚,皆是非常之人。你那邊摸到的情況,這袁罡和牛有道的關係如何?”
朱順:“兩人很少在外面露面,那邊的人也摸不到什麼情況,不過確定常隨牛有道身邊,估計是心腹。”
海如月揮手:“有請。”
“是!”朱順走到門口對下面人吩咐了一聲。
攔在府外的袁罡和魏多被放行,不過按規矩還是搜了身,魏多的佩劍,袁罡身上的匕暫時都被扣下了,身上也被下了禁制。
兩人被人領到了客廳等候。
等了沒多久,海如月在朱順的陪同下來到,賓主相見。
身份互相明瞭後,袁罡多少有些詫異,沒想到這位金州的女主人會親自出來見自己。
袁罡沒有拱手低腰拜見人的習慣,哪怕是見到商朝宗和商淑清也不會,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方,問道:“牛有道在哪?”
海如月也在打量他,覺得這人有點意思,因爲袁罡之前在街頭的行爲,現袁罡似乎沒有階級觀念。
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人分三六九等,官就是官,民就是民,袁罡不將官放在眼裡,卻去討好小民,且當街衝撞,對海如月的觀念來說,有點無法理解袁罡的行爲。
正位上坐下的海如月淡然道:“牛有道走了。”
袁罡皺眉,問:“去哪了?”見對方不回,又追問了一句,“冰雪閣?”
海如月呵呵道:“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打攪了,告辭!”袁罡扔下話便走。
海如月好氣又好笑,現這人還真是一點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喝斥道:“站住!我這裡是你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嗎?”
袁罡停步,緩緩轉身道:“我與長公主無冤無仇!”
海如月:“暫時留在金州吧。”補了句,“這是牛有道臨走前交代本宮的。”偏頭示意了一下。
朱順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封信函,上前交給了袁罡。
其實這邊沒守什麼禮,早就打開這信看過了,然而看的有點懵,因爲看不懂,反覆研究琢磨了好久也看不明白。
袁罡抽出函中信件只看了一眼,便知是道爺留的無疑,裡面是簡體字,字體也是道爺的行書。
這玩意沒有參照就沒有規律可循,僅靠一封信想將內容破譯出來,他估計也沒有那可能。
信中內容大概的意思是,牛有道猜到他知道消息後會來,讓他留在金州,等他牛有道回來,不要亂跑。
這也是牛有道一番苦心,知道這邊事情一談妥,青山郡那邊即將生大戰,袁罡留在商朝宗身邊的話,十有**會參戰,袁罡這人身上的某種情懷太濃了,有血性,不怕死的,上了戰場怕是要拿命去豁。
牛有道不認爲商氏兄妹的大業值得袁罡把命搭進去。
牛有道讓商朝宗那邊公開切斷彼此關係,就是存了這目的,知道袁罡必然要找來,趁機將袁罡調離青山郡,等到青山郡那邊的局勢穩定下來了再說。商氏兄妹若成了,袁罡再回去也沒關係,若是商氏兄妹戰敗,地盤都被別人給佔了,自然也就沒了再回去的必要。
總之一句話,他不能讓袁罡置身於險地而不管。
他信守承諾跑去冰雪閣弄什麼赤陽朱果也是爲了穩住海如月,誠如對圓方說的那般,把金州當退路。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至少現在能讓袁罡有個安身立命之地。
然袁罡一看到信中內容,立馬意識到了道爺此去有風險,否則不會不讓自己跟隨。
“告辭!”袁罡扔下話再次轉身而去。
門口卻出現了兩名修士,將二人給攔下了。
海如月淡然道:“帶去留芳館安置吧!”
武歷!
儘管各國都推出了年號曆法,可諸國都是在武朝的基礎上來的,諸國各用各的歷法交往,有些混亂,因此真正在各國皆通用便於計算年份的歷法基本上還是武歷。
這也令各國雄主遺憾,武朝實亡猶在,有志者無不以有朝一日統一曆法爲願望,願望達成之時自然就是一統天下之時。
武歷五二三年。
燕國使臣宋隆在趙國金州遇刺,金州查出宋隆因私仇無視金州律法,擅自在金州境內妄爲,是可忍孰不可忍,向燕國討要說法。燕國以不對等爲由,拒絕和金州交涉,只和趙國朝廷溝通,金州刺史震怒,集結重兵直指燕國南州,做出了隨時進攻的態勢。
此舉令內憂外患的燕國朝廷不安,南州刺史周守賢緊急調集南州重兵防禦,而燕國朝廷內要警惕諸侯,外要防範虎視眈眈的敵國,能給予周守賢的助力不大。
當年春末,南州內部防禦空虛之際,原燕國大司馬寧王商建伯之子,庸平郡王商朝宗藉口查出之前遇襲之事乃南州刺史周守賢所爲,上書朝廷嚴懲周守賢,朝廷以沒有證據爲由推辭,商朝宗一怒之下找岳父鳳凌波借來五萬精兵,興兵討伐周守賢,一路攻城掠地,勢不可擋,燕國舉國上下震驚!
茫茫戈壁,浩瀚無際。
當一道隱隱山巒終於出現在視線中時,圓方興奮指去,“道爺,到了,摘星城到了。”
慢悠悠搖晃在馬背的牛有道眺望,“看山跑死馬,估計得天黑才能到。”
摘星城,是一座古城,傳說原是一國國都,後被武國皇帝商頌給摧毀,如今成了修行中人聚集交易買賣的地方之一。
也並非無主之地,背後的主人是修行界屈指可數的元嬰期高手之一,情況類似冰雪閣、妖魔嶺之類的,譬如冰雪閣後面是雪婆婆。
來此的目的是順道來見識一下,至於去冰雪閣取赤陽朱果的事情不急,連海如月的勢力都得不到的東西,牛有道不認爲自己一去就能得到。有些東西急不來,充分了解掌握一些修行界的情況也許更有益獲取。
圓方之所以興奮,也是因爲從未來過,他甚至是從牛有道嘴裡聽說,才知曉有這麼一個地方。
戈壁荒涼,卻並非沒有人氣,不時能看到快馬來回跑過。
不出牛有道所料,等二人抵達山腳時,天已暮色。
這裡的山上看不到樹木,幾乎寸草不生那種。
兩人所乘馬匹無法上山,山腳倒是有一處馬場,圈了不少的馬匹。
一打聽才知,這裡是個馬匹的寄存點,馬匹放這裡會幫你伺候草料照養,但價錢不菲,一天要一枚金幣。
兩人只好將馬匹寄存在此,隨後飛奔上山。
到了山頂,還不是目的地,前方點點燈火之地纔是。
一路翻山越嶺,終於見到了一座殘破古城。
兩人進入城內,城中來往的人倒是不少,明顯都是修士。城中一到夜晚,光線不怎麼樣,各家管各家,據說門口有資格擺火爐照明的纔是商家,因此大多人頭頂飛着照明的蝴蝶。
這地方不明身份的人太多,意味着未明的風險,兩人直奔城中很有名的邀月客棧,據說那是城主家開的,背景強悍,能保障安全,兩個對這裡不甚瞭解的人自然是安全第一。
邀月客棧所在的位置地勢較高,主峰的半山腰上,地段也好,能俯視全城,也是全城唯一有資格把店開在這位置的,可見背景如何。據說邀月客棧的位置本就是古城當年的皇宮,抵達後,牛有道信了,這分明就是宮殿的規模。
登上客棧門口的臺階時,牛有道忽然停步,霍然回頭看向身後,現徘徊在客棧外的不少人正盯着他們兩個,那眼神就像看到兩塊肥肉似的。
不過這些人明顯不敢在這裡惹事,只敢在臺階下面看着。
兩人進了客棧後,感受到了這邀月客棧的豪華,大堂寬敞明亮的很,其豪華程度暫不提,有夥計過來熱情招呼,確認是住宿後,領了二人去登記。
兩人要了一間房,費用十枚金幣一天,貴的離譜。
不過掌櫃的說了,住在邀月客棧的客人,只要住一天,便保證在摘星城一天的安全,手持邀月客棧的房牌,在摘星城內無人敢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