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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貌粗鄙的掌櫃明顯是不知使了什麼下流的手段貪了這老漢的馬匹和銀兩,還有袁飛送給那小女孩的短刀。
掌櫃此刻聽聞老漢提起此事,自然不願意自家做的齷齪事被曝光在衆目睽睽之下,氣急敗壞的叫到:“你們住我的店許多時日了,我收你們些銀兩有錯麼?銀兩不夠那你那匹要死的劣馬抵債是便宜了你,你這老不死的竟然還敢跟我夾纏不休,給我打,打!”
隨着這掌櫃的一聲大喝,那幾個膀大腰圓的夥計立即上前捉住老漢便要動手。
那老漢此刻病入膏肓,也就剩下一口氣而已,眼見這掌櫃賴定了他孫女的寶刀,一口氣憋在心底,張開大嘴一口便咬在了一個夥計的胳膊上。
人之將死下口自然狠毒,更何況這老漢心中還憋着一股邪火,這一口生生從這夥計挽起的胳膊上撕下一塊肉來。
將那夥計疼得嗷嗚一聲蹦起老高,這夥計擡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一落地擡起腳來朝着老漢腮幫子就踹了過去,這一下要是踹實了這老漢的滿口牙就得全部飛了。
就在這夥計的大腳快要沾上老漢的腮幫子的時候,一顆石頭子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正好打在了這夥計的腳踝上,這夥計的腳突然極其詭異的一彎,看角度完全超出了人類所能夠做到的極限,就是這麼一彎這隻腳便擦着老漢的鼻子踢了過去,絲毫沒有傷到老漢。
但那夥計卻受不了了,再次嗷嗚一聲大吼,這次卻再也蹦不起來了,直接趴在地上抱着腳踝在地上翻滾不已,哀號不止。
在外人眼中,根本看不到那射在夥計腳踝上的石子兒,只能看到這夥計一腳踢在老漢臉上,老漢紋絲沒動,但身強力壯的夥計腳卻折了。
其他幾個夥計見到此種情形,都不由得一愣,隨後朝着老漢便撲了上來,顯然他們也不知剛纔究竟,還以爲這老漢做鬼,這些夥計都是莽漢,腦子一年也轉不了幾個彎,根本不去想什麼其它的,一擁而上便要直接打躺下這老漢。
人羣之中的袁飛不由得微微皺眉,此時的他道法佛法修爲基本上去了七七八八,可以說是所剩無幾,在這人口洶涌的城池之中烈血陽罡籠罩之下不好施展,武道修爲更是不濟,寸斷的心經還有連番的拼命趕路已經使得他疲憊不堪,雖說對付幾個強壯的夥計還完全不成問題,但袁飛卻不願意輕易暴露自己,此刻佛道魔三派都在緝拿他,想必那些雜修、野修、世家修士更是欲得他而後快,若是他平時還沒什麼畏懼,但現在越是虛弱越要小心謹慎,否則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當然,袁飛並未想過將洪嫣兒放出來解決眼前的問題,若是這麼點事他都解決不了要去請別人幫忙,那他就不是袁飛了。
眼看着那幾個夥計掄起拳頭朝着老漢打去,袁飛從芥子戒指之中摸出一塊馬蹄金來,在手中微微光弧閃爍一下,便將整塊的馬蹄金化爲一把散碎金子。
“天上下金子啦!快搶啊!”袁飛操着一口鄉村口音一聲大喊。
隨後便將手中的散碎金子當空朝着那羣夥計一拋。
金子這東西什麼時候最好看?
陽光下?不是!
雨雪中?也不是!
打造成工藝品?更加不是!
金子最好看的時候是他沒有主人的時候!
顯然,這些從空落下的散碎金子完全可以歸爲最好看的一類之中。
圍觀的人羣本來看着這羣夥計欺負老幼大氣都不敢出,但眼看着這些金子下雨一般的被撒了一地,一個個眼睛立時全都充血了,呼啦啦的便一擁而上。
都是些凡俗之人,各個都要養家餬口,每日開銷全都要小心算計,稍不小心便要全家餓肚,誰人能不將金子放在眼中?
那店夥計立時便被人羣圍住,一時間客棧之外一片大亂,處處都是爭搶的人羣,其中不乏大打出手之輩,張三的牙齒李四的鞋,撕爛的布條到處亂飛。
誰都沒注意,混亂的人羣之中那一老一少已經消失不見了。
一條清冷窄巷之內,袁飛看着眼前跪地不住叩頭感謝的病入膏肓的老漢,還有那被老漢強自按住腦袋心不甘情不願的叩頭的小姑娘。
袁飛目中並無什麼感情,在他看來他對這對爺孫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至於這老漢和那掌櫃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故事,袁飛是根本不關心的,想來無外乎是你騙我我騙你的老實人吃虧的遊戲,這種事情在這人世之間每日不知要上演多少次,袁飛哪有閒心一一去管,也正是這種事情才構成了一副人世圖卷。
人活着之所以艱辛便是因爲人世本身就是個人吃人的世界,不通世情被人吃了也是活該之事。
袁飛先後兩次救了這老漢和他的孫女,一路之上還爲他們打殺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無辜之輩的流民,已經算是特別關照了。
“我那短刀丟了,便算是你的孫女沒有修道這個機緣,你們找個地方看看病,以後安安分分的好好生活吧!”說着袁飛丟下一把散碎金子,便要離開。
那老漢聽聞袁飛之言,眼見着袁飛要走,那裡能夠甘心。
這老漢自知自家病入膏肓,性命就在頃刻之間,眼瞅着自己的孫女便要流落街頭無人照料,即便手頭上有那無數金銀又有何用,這天下人心之惡堪比劇毒,他的孫女沒有金銀還好,若是有了反倒是招災惹禍的由頭,他在死之前一定要將孫女安頓好,不然這一口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嚥下的,是以這老漢一咬牙竟站起身來道:“恩公留步!老漢僅有一言!”
袁飛微微皺眉,本已轉身要走,但還是略微回頭看向眼前這個瑟瑟發抖面色已經化爲灰土一般顏色的老漢。
這老漢深吸了兩口氣,不知爲何身子竟突然不再發抖了,臉上也顯出一絲紅暈之色,原本渾濁不堪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充滿光彩,這老漢道:“原本老漢我也認爲那短刀一失便是上天絕了我家孫女的改命之望,是以才拼死去找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掌櫃理論,想要將其討要回來,原本也想着若是討要不回來的話就徹底絕了這門心思,叫孫女找個安穩的地方過日子,本來,若是沒有見到恩公,恐怕我這孫女就是這般下場了。但是,天幸又在此地巧遇恩公,我老漢愚笨,但卻參悟出另外一番意思來,老天沒有絕了我孫女的改命之道,只不過我孫女能否改命全在恩公一念之間,要不然爲何我們會在失去短刀的同時再次遇到恩公?這難道不是老天爺安排的麼?”
說着老漢再次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貼地不發一言。
袁飛沉吟了片刻,上天安排不安排這種事情他是完全不信的,修道之人本身便是逆天之輩,若是還信天命那就是笑話一件了!
但袁飛不得不說這老漢的言語略微打動了他那麼一小絲,袁飛看向那小女孩,就見那小女孩瞪着一雙大眼睛毫不畏懼的盯視着袁飛,見袁飛朝她看過來,大眼睛便忽閃忽閃的眨動兩下。模樣雖然並不好看討喜,但終是使得袁飛的心腸略微柔軟了一下。
袁飛本就不是無情之輩,只不過有些時候爲了活命不能輕易有情罷了。
“我傳授你的功法你現在可有什麼進境麼?”袁飛問道,他把這小女孩能不能修道的問題重新推給了小女孩,若是這段時間這小女孩並未修成什麼,袁飛自然是轉身就走。
小女孩嘴角微微一翹,小臉上顯出一絲得意,也不說話,兩根手指在胸前一併,裝模作樣的略微皺眉凝神,指尖之處便嗖的冒出一捺餘長的火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