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嬉嬉一愣,立即感受到肚腹之中有什麼東西在蠢動起來,隨後面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道:“連我都消化不了?魔皇?你一個築基修士憑什麼能夠差遣魔皇?”
柳嬉嬉肚中再次傳來申屠陌的悶哼道:“誰能差遣本將軍?本將軍不過是隨手幫那小子個小忙罷了!”
袁飛深知這柳嬉嬉的狡詐,開聲直接道:“不要叫她的神魂逃掉!”
申屠陌懶洋洋的哼了一聲後便沒了動靜,但柳嬉嬉玲瓏浮凸的身上卻開始不受控制的亂顫起來,身上的肌肉撐着皮膚高低起伏不休,好似內中有蛇在胡亂遊走一般,帶動着胸前的兩顆肉球上下晃動,畫出美妙至極的弧線,配合着柳嬉嬉緊蹙的眉頭和一聲聲說不上特別痛苦的呻吟反倒個人一種別樣的感覺,看得袁飛不由得眉頭大皺,心道這申屠陌在搞些什麼沒頭腦的事情。
柳嬉嬉勾攝地魔化就的魔軀幾乎可以不懼任何外力攻擊,即便是被開膛破腹、肝腦塗地也依舊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重新生長癒合,但卻最怕這種由內而外的損害,申屠陌此時在她身體之內胡亂折騰,搞得柳嬉嬉疲累不堪痛苦不已,尤其是申屠陌化爲粗大的魔氣撐擠着柳嬉嬉的血脈,似乎要將這些血脈撐|爆一般,可惜了柳嬉嬉一身魔軀神通竟半分都施展不出來,只能任由申屠陌隨意施爲。
這個手段並非是袁飛想出來的,乃是申屠陌給袁飛提的建議,申屠陌身爲魔皇自然最瞭解魔物,知道這些魔物完全不懼肉殼損傷,只有這個由內而外的法子最是管用,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申屠陌和袁飛都沒有料到這手段會這麼好用。
此時附身於柳嬉嬉體內的申屠陌,化爲一道道粗壯的魔氣不停地在柳嬉嬉魔軀的經脈之中游走,直奔腦中泥丸識海,柳嬉嬉施展的這六丁六甲換神之術的本靈神識便應該藏在其中。
柳嬉嬉知道自己根本拿體內的申屠陌沒有辦法,臉上突然顯出一股獰狠之色,“小和尚你太小看我六鬼門‘勾攝地魔’之法了!不要以爲這樣就可以對付得了我!”
說着柳嬉嬉雙目之中猛的閃爍起亮紅之色,那紅光霧狀般的噴發出來,隨後周身開始鼓動,空氣中傳來巨鼓被一下下擂響般的巨鳴。袁飛甚至感到空氣都隨着那鼓鳴嗡嗡震動起來。
就在此時砰地一聲大響,一隻大手猛的撐破了柳嬉嬉的腦袋從中探了出來,這隻大手之中抓着一隻‘貪噬蟲’那蟲子吱吱怪叫着使勁扭動着身子,而柳嬉嬉的魔軀在‘貪噬蟲’被取出的一瞬間砰然崩塌,化爲一縷縷的黑煙嘶吼着不甘的沉入地底。
申屠陌的大手翻來覆去的擺弄了下那隻張牙舞爪的‘貪噬蟲’粗豪的聲音從滾滾魔氣之中傳來,嘖嘖連聲道:“就這麼個東西憑着附身在上的一縷神魂便能勾攝地魔,若是本體來了還了得?”
申屠陌說着將那正在不停地啃咬他的手掌的‘貪噬蟲’丟給袁飛。
那‘貪噬蟲’驟然沒了壓力,立即無數觸足在空氣之中急速划動,意欲逃走,卻被袁飛的‘五陰瘴氣’一下裹住圈禁起來。
那‘貪噬蟲’腦部一縷青霧顯現出來,正是那柳嬉嬉的神魂。
此時的柳嬉嬉絲毫不見任何畏懼,反倒嬉笑着嬌嗔道:“小和尚,你困住人家幹嘛?”
袁飛冷笑一聲,想也不想便將她丟進(玄‘牛匕’口袋)之中,他沒什麼心思和這魔女多費脣舌,雖然他很想仔細瞭解一下魔門的勾攝地魔之法,參悟參悟這魔門法術和《無天籙術真訣》之間的異同之處,但這魔女顯然不是一個能夠問話的好角色。
袁飛晃手收了那滾滾魔氣和玄泥紫金離火幡,正要離開,突然眉頭微微一動,看向頭頂。
此時袁飛頭頂之處空空蕩蕩,只有一輪明月當空傾灑着青白微光。
袁飛看的便是這輪圓月,這圓月他方纔在和柳嬉嬉交手沒有顧及到,此時卻一下便趕到了這圓月的異常之處,袁飛心中飛速的將方纔自己所做的事情全都回憶了兩三遍,確認沒有什麼能夠暴漏自己真實身份的行爲後這才放棄了馬上溜走的念頭,揚聲道:“不知是哪位高人當空?”
就聽那圓月之上傳來呵呵幾聲大笑,笑聲之中滿是祥和之意。
隨後那圓月之中竟然走出兩個不胖不瘦一高一矮的和尚來,這兩個和尚其中高的腦後五道光輪轉動不休,另一個腦後卻並沒有光輪,不過這和尚笑呵呵的隨手在腦後一抹,竟將整個天空撕裂開來,好似布幔一般的拉開,布幔之後竟然是陰雲密佈,那裡還有什麼圓月當空。那布幔拉開之後便化爲一道道的流光飛回和尚腦後,總計有六道光輪轉動不休。
袁飛的一雙眼睛不由得瞪大起來,若不是親眼所見的話袁飛是絕對不會相信方纔所見一直當空而照的明月乃至滿天星斗都是這和尚以神通幻化而來的?
那開了六識的和尚看着袁飛呵呵一笑道:“將那魔女神魂交予我們兩個處置吧,我們兩個跟着他已經許久了。”
這兩個和尚袁飛一看便知不是假冒,探手入‘玄(牛匕)口袋之中將那隻藏有柳嬉嬉神魂的貪噬蟲取了出來。
柳嬉嬉見到這兩個和尚目光一冷道:“小和尚你放了我我必然許你許多好處,是你修爲一日千里,絕對比你在佛家苦苦修行慢慢打熬強上百倍。”
袁飛溫和一笑道:“小僧若是想要走那捷徑的話也不必勞煩你魔門中人,須知天下距離天道最近的捷徑便是前人歷經千萬年走出來的道路,剩下的所謂捷徑都是走不到盡頭的死路。”
那開了五識的和尚呵呵一笑,看了看袁飛讚許的點了點頭道:“這位居士面生的很,不知道在哪家佛寺潛修?不過似乎並未開啓佛識,可是帶着道行修佛?”
袁飛道:“在下只是得了一位老僧的衣鉢,修行了十數年方醒覺佛路纔是小僧的歸途和起始。”
那和尚呵呵一笑道:“十年開悟猶未晚也,你比我幸運多了,貧僧當年修行道法二百餘年纔在一位大和尚也就是我現在的師父的點撥下開悟,從而一步踏入佛門,這纔有如今的成就,十數年便迷途知返乃是可喜可賀之事。”
袁飛面上露出一副遇到知音的惜惜然摸樣,但在心中卻對這大和尚極其不屑,連自己心中的‘道’都無法堅守之人想有成就也必然一般,最後終歸免不了身死道消,那不戒老僧便是最佳的榜樣。袁飛心中也不由得佩服佛家這羣和尚的口舌功夫,這開了六識的大和尚想來未入佛門之前也有着一身驚人的神通修爲,竟也被和尚勸說棄了原本的修爲進了佛門
旁邊的那個開了五識的和尚也點了點頭隨後看了眼袁飛手中託着的困住‘貪噬蟲’的籠子,不由得讚歎道:“此物當真了得。這‘貪噬蟲’可嚼天下一切,即便是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對付。”
那柳嬉嬉見誘騙袁飛不成立時收了臉上的嬌媚之色,變得冰冷起來冷聲喝道:“小和尚,今日之仇我早晚和你算個清楚。”說着神魂竟然一下從那‘貪噬蟲’之中鑽了出來,神魂離了宿主自然便只有被天地元氣洗練一條道路可走。
那開了六識的和尚呵呵一笑,似乎早料到柳嬉嬉有此一舉,隨手一點便是一道堂皇金光直射在柳嬉嬉的神魂之上,一下將那柳嬉嬉的神魂攝到手中,隨後取出一顆佛珠,將這神魂往那佛珠之中一拍,柳嬉嬉的神魂便被收進了佛珠之中,柳嬉嬉求死不成不由得在那佛珠之中破口大罵,此時那裡還有半點年輕女子的嫵媚之色,滿口戾氣這纔有了幾分魔的樣子。
那和尚微微一笑將佛珠收進袖中,看向袁飛道:“隨我們回寺吧。”兩人連袁飛的數種寶物全都置之不理。甚至連問都懶得問。
袁飛自然沒什麼其他去處,身形一起便到了兩名和尚近前,一行三人踏風而行,不過片刻便到了蘄州城外。
普渡佛寺並非完全都在蘄州城中,有一半在城外,袁飛三人不必進城便可出入普渡佛寺,相當方便。
此時普渡佛寺之外三百餘里的一座高山上,一顆蒼翠老樹陡然變得枯黃起來,原本堅實充滿活力的樹葉樹幹瞬即枯萎,被凜冽的山風一吹便化爲漫天的灰燼。
樹下一名女子臉色蒼白的喘息着,頭髮凌亂遮掩着大半張臉,不過從這女子的身材上看絕對是一位絕世無雙的美人,這女子正是損失了一道神魂的柳嬉嬉。
柳嬉嬉此時雙目之中綻放出湛藍色的光焰,一隻手插進那老樹的樹幹之中,額頭上一道道的青筋蹦起,嘴中冷聲喝道:“小和尚,小禿驢!沒想到我柳嬉嬉竟然在陰溝裡翻船,栽在了你的手中,害得我損失了一道分魂,你自求多福吧,不要落在我的手中,不然我必叫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說着身形一卷化爲滾滾魔氣在凜冽的山風之中一晃便不知被吹去了那裡。
……
……
袁飛一行三人進了佛寺,袁飛便被遣回了住處,而那倆個大和尚走得卻是隻有本寺僧人才能進入的區域。
普渡佛寺並非全部都面像善信和遊方僧開放,相反的,能夠對善信和遊方和尚開放的不過是百分之中的一成而已,絕大部分都是本寺僧人方能進出。
袁飛被兩個和尚排除在外,也並不氣惱,而是獨自在寺廟之中緩緩而行,聽着夜草之中傳來的蛙鳴之聲蟋蟀蟈蟈嘈雜亂叫,袁飛一顆心陡然沉靜下去,似乎自己和這夜晚融爲一體,和那草叢融爲了一體,再也分不出究竟是自己在這草叢之中走過,還是那草叢在緩緩從身邊划走。
一股淡淡的卻又軒昂的血氣緩緩的從袁飛身上的毛孔之中釋放出來,腥紅的透着淡淡的甜膩。
就在袁飛出神的功夫袁飛的手腕之上突然一陣燒灼刺痛傳來,袁飛陡然一驚,立時清醒過來,看了看手腕上那淨慧和尚送與他的佛珠正由亮紅之色逐漸消退成漆黑之色,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後怕,暗忖道:“剛纔究竟是怎麼回事?那種空靈的念頭難道便是禪麼?我怎麼不自覺地便將一身血氣釋放了出來?幸好有這串佛珠提醒,否則在這一片祥和之地立即便會被其他和尚發現,到時便麻煩大了。
就在袁飛暗自慶幸之時,突然一聲噗通之聲從袁飛身前不遠處的一口老井之處傳來。
袁飛的一對瞳子瞬即縮成鍼芒狀,那老井邊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個彎腰駝背的老僧,正是他將一個水桶丟入老井之中發出了那噗通的聲響。
袁飛那顆心陡然被捏住了一般,艱難的按照平時的頻率搏動,這乃是身爲盜者下意識的行爲,加速的心跳是絕對不能出現在盜者身上的,那會被人發覺得知。這也恰恰說明這老和尚的出現確實使得袁飛心中一驚。
那老和尚吃力的用雙手往上拉那隻水桶,好似手中的水桶有千斤之重一般,此時似乎剛巧發現了袁飛便招呼道:“小子,快來幫我提水。”
袁飛自然知道這老和尚絕對不凡,怎麼可能被一桶水難住,心中略微想了一下後便應聲上前,抓住那井繩往外拉水。
這一拉繩袁飛心中便是一動,驚訝不已,因爲手中的這井繩吊着的那裡會是水,簡直就是一座小山,以袁飛的雙膀之力都無法將其拉上來,只能不上不下的這般支撐。
那老和尚卻早已鬆了手,笑嘻嘻的看着袁飛吃力的拉着井繩道:“小子,你方纔周身血氣橫溢,不知是爲了什麼?”
袁飛自從見到這老和尚出現便知道方纔之事必然瞞不過他,只好乖乖將騙淨慧的那番言語再次拿出來道:“小僧自幼從軍,在戰場上廝殺往來久了便沾染了一身血氣不得而散,每每入定都要出來作祟……這位師父,您拉的是什麼?怎麼這般沉重,小僧拉不住了……”
那老和尚敲着後背道:“水啊,在井裡不拉水拉什麼?要不你幫我下去看看是不是水桶被什麼東西勾住了?”
袁飛正待開口就覺後背猛的被人踹了一腳,袁飛腳下一踉蹌便跌入水井之中。
以袁飛的穩紮就是一頭大象撞過來也不一定能夠撞得他失了重心,況且此時袁飛早就防備着這老僧,卻依舊被其一腳踹入井中。
袁飛心頭一驚,自然而然的催使神通想要從那井中升起,但卻不知爲何周身上下竟然半點神通都施展不出來,甚至連武道修爲也無法催使,整個人似乎瞬間被剝奪了一身神通化爲了一個普通人一般。
那井口越來越遠,身後只有那老僧不戒的哈哈笑聲,震得整個。
隨着身形跌落袁飛便覺自己好似墜入了無盡識海之中一般,生前往事紛至沓來,從七個兄妹一同成長到盜梟葛洪翻臉再到他修道,長街縱馬的那道紅衣留影,殺皇帝,軍中征戰再到五道尊門,殺絕海,滅絕遠甚至和柳詩享受那人倫大樂,直到噗通一聲整個人投進冰涼沁骨的井水之中這才一下清醒,方纔那一切便好似大夢一場一般,袁飛只覺得自己竟重新活了一次,在經歷一遍前塵往事袁飛心底竟有心灰意冷之念,似乎那些都是於己無關之事,原本刻骨的仇恨此時變得輕飄的如若無物,原本深刻的思念此時卻化爲一道長河滾滾而去再也不復回頭。
袁飛此時浸在那深冷的井水之中,不住的下沉,下沉,下沉……一顆心似乎也被這冰冷的井水沁得冰涼,麻木,原本如火的東西此時正在被一點點的澆息,袁飛整個人都麻木了,存在?不存在?生?死?有?無?虛無!
這在佛家來說是一種開悟的境界,一步踏過便心中沒有生死沒有恩怨有的只是對於佛家的信仰,對於藥師佛的崇敬,父母、子女、師父、親人在開悟之後盡皆成了紅塵泡影再也不會縈懷,在修佛之人來說這種境界求之不得,但在以往的袁飛看來這卻是一把屠人神魂的刀,所求的便是滅了己欲也了斷了紅塵。使活人化爲行屍,或許行屍並不覺得自己乃是一具行屍,但在袁飛眼中沒了七情六慾斷了紅塵往事就是行屍!
但,袁飛此時也像是其他的和尚一般深陷其中而不自知,七情六慾好似風吹過面孔一般瞬即逝去,前塵往事更是如吹熄的蠟燭一般化爲嫋嫋青煙。
袁飛的心如老樹枯萎,腐朽得散發出濃烈的死氣。
於此同時袁飛腦後逐漸由一道光輪閃爍起來,好似銀盤滿月一般,一道、兩道、三道,三道光輪分別代表着佛家的三種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