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位神門一代弟子稍微恢復了一些便將詳情報知給博物道人,至於博物道人如何安排便不是他們可以得知的了。
這一次,神門損失了一位一代弟子,三道豢兵,並且還有五位一代弟子受傷不輕,沒有數年修養是恢復不過來了,損失不可謂不大,至於袁飛這個新入門的三代弟子也折損在裡面,雖然有些惋惜,但相比之下根本算不上是在損失之內。
三老休養了三日之後,怒向海尋到玄老聞訊袁飛之事,畢竟袁飛所犯的同門相殘之罪乃是玄老負責,此次勞役也是走的玄老名下。
玄老也是面露惋惜之色,微微一嘆將當時情形撿能說的說了下,怒向海聽完之後也便死心了,五位神門弟子狼狽不堪,三道神門最強豢兵更是盡數折損,甚至連博物道人新收的一代弟子藍疾也折損在那裡,像這種巨戰連他怒向海都不敢說自己捲進去能夠存活,更何況是袁飛了。
怒向海回到觀瀾居,居中洪嫣兒和柳詩早就心焦如焚了,一見到怒向海回來立時圍了上來。
但看到怒向海的神情之後,柳詩和洪嫣兒心中盡皆一涼,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從自己的身體之中給抽走了一般。
隨後怒向海的一番言語直接將洪嫣兒擊昏,就是柳詩這般心境也不由得眼中泛起淚花來。
怒向海和傲嬌對視一眼不由得微微嘆息,他們這種結丹修士雖然早就堪破生死,但卻並不代表他們對於生死不放在心上,相反的越是知道生命短暫易逝的他們越明白生命的可貴越感到惋惜,仙家並不是沒有心中毫無情緒,只不過修仙之士從這種情緒之中超脫出來的也非常之快,雖然惋惜悲痛,但也不過是片刻便將這些負面情緒宣泄出去了,畢竟經歷的生死多了之後便不會沉迷其中不得自拔。
洪嫣兒整個都消沉下去了,茶飯不思,一日瘦似一日,原本的向道之心隨着袁飛離去也渺渺不知何處去了。
不知何時開始,一絲仇恨從洪嫣兒心頭萌生出來。
袁飛爲什麼會死?都是這什麼五道尊門派遣他去做送死的勾當造成。
沒有五道尊門袁飛便不會死!
洪嫣兒目光逐漸堅定起來,她不過是個凡人,心中仇恨一起便好似烈火一般熊熊燃燒,再加上她本就是潑辣刁蠻的性子,自家男人被人害死,叫她不聲不響的任命,那是想也別想。
柳詩已經開始打算離開五道尊門了,畢竟她乃是母夷教的修士,袁飛即然已經死了,她也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來了。
“嫣兒,我要走了。”
洪嫣兒早就知道柳詩早有去意,耽擱了這許多日都是爲了照顧她而已,是以點了點頭,看向柳詩道:“姐姐你要去哪裡?”
柳詩微微一嘆道:“距離我母夷教重新現世至少還有十數年光景,我想一邊雲遊天下鍛鍊道法心神希望能夠在這十幾年中突破築基中期之境,一邊爲我師父尋求輔助結丹之物。”
洪嫣兒一雙眼睛一紅,突然哭了起來,一把抱住柳詩道:“姐姐,咱們這一別恐怕永世難再相見了。”
柳詩勉強一笑道:“嫣兒,你既然要修行天道,那麼便要看開生死別離,好似袁飛之死,你可以數年都爲其痛不欲生,但一定要從中超脫出來,參悟不出這超脫之心恐怕終生也難在修行路上有所寸進。”
洪嫣兒恍惚的搖了搖頭哽咽道:“姐姐,我超脫不出來!我只是個凡人,我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夫死婦隨,在我商國丈夫死了若是沒有後代,大婦是要爲丈夫殉葬贖罪的,我身爲人妻大婦卻沒給袁飛留下只男片女心中愧疚難言。”
柳詩一怔,她是修仙之人早就超脫出常人心態,忘記了商國女子還有這般陋習,聽洪嫣兒之意竟然是要爲袁飛殉葬,這怎麼能成?連忙拉着洪嫣兒的手道:“嫣兒,你說的什麼混賬話來?你若想要修仙便趁早將這些愚蠢心思收斂,否則……”
未待柳詩說完,洪嫣兒一甩柳詩的手,抹了下眼淚道:“修仙?修什麼仙?沒了袁飛我就算長生不老又有何意義?心中沒有逍遙縱使長生也不過是活着受罪罷了!”
柳詩被洪嫣兒說得一愣,隨後明白了,洪嫣兒這話說得不錯,但也只對了一半,長生之輩都有超脫之心,不然那裡來的長生?
沒有超脫之心便沒有逍遙之念,不能從萬苦萬悲之中超脫出來又哪裡來的逍遙自在?
說到底洪嫣兒還只是一個凡人,不懂超脫,境界不同,柳詩和她說這些仙家道理根本說不通。
柳詩一時間竟也不知該說什麼話語來寬慰洪嫣兒,她和洪嫣兒彼此之間的鴻溝太寬太深,以仙家纔有的道理是絕對無法說通凡人心中的鬱結滯塞的。
洪嫣兒目光卻漸漸尖銳起來,抹乾了腮上淚水道:“姐姐,你也莫怕我會一劍抹了脖子,那般死法絕不是我洪嫣兒能夠看得上眼的,說來說去,袁飛之死全怪這五道尊門,我便是要死也要拉上這所謂神門來給袁飛報仇!”
柳詩一雙眼睛之中的瞳子猛的放大,呆滯了片刻後連忙將神識放出四下窺探,見周邊並無他人這才拉着洪嫣兒的手道:“嫣兒,你想得甚來?這神門比我母夷教還要厲害,你一個凡人,憑一己之力能夠做得了什麼?”
洪嫣兒冷笑一聲道:“我現在或許確實是凡夫俗子不值一提,但不代表我百年之後還是一個凡夫俗子!姐姐你放心的走吧,我會繼續跟着師父修煉天道,一百年不成我便修煉三百年,三百年不成我便修煉八百年,八百年不成即便我身化腐朽也會轉世重新來修,終究有我成就天道之日,那時便是我屠盡這所謂神門之時!”
柳詩一雙瞳孔繼續放大,放大到極致後猛的一縮,緩緩將洪嫣兒的手放了開來。
修仙之人心中都有一道執念,這道執念乃是修行前進的動力,袁飛便是將對盜梟葛洪的仇恨化爲一道修行天道的執念從而堪破桎梏,一舉踏入築基之境的,此時洪嫣兒心中執念已起,對洪嫣兒來說既是大利也是大敝,即可以成爲她修行的動力,但她這道執念的目標實在是太過巨大了,巨大得叫人望而生畏。
不過柳詩卻放下心來,這樣的洪嫣兒是絕對不會自尋死路的,至於洪嫣兒這道執念柳詩也不將其放在心上,只要洪嫣兒不去尋死,一心天道便好!
先不說洪嫣兒能不能在仙道之上披荊斬棘一路前行,能不能真個修成能夠將五道尊門摧毀的道法神通,單說修行之士苦尋天道,數百年時光其間變化無窮,洪嫣兒現在不過是個俗人所以心中沒有超脫會這般沉迷於悲慟仇恨之中,待到洪嫣兒當真踏足築基之境甚至結丹之境之後,心態必定不會和現在想同,那個時候洪嫣兒這道執念或許便被消弭掉了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柳詩心中一鬆,道:“嫣兒,我現在也不來勸你,待你修行有成之日便會明白生死之間超脫之意,不過今日這般話語你可萬勿再對人言!否則立招殺身之禍。”
洪嫣兒點了點頭道:“嫣兒知道。”
柳詩微微一嘆道:“你既沒有求死之心,姐姐也便放心了,我畢竟不是五道尊門中人,雖然怒向海並未趕我離開,但姐姐也不能賴着不走,你好自爲之,或許百年之後你我姐妹還有重逢之日!”
說着柳詩將玄(牛匕)口袋取出欲還給洪嫣兒,但心中還有一絲不放心,真元一催,將四個童子放了出來。
四個童子在玄*(牛匕)一界日久,早就悶出鳥來了,一出來便伸懶腰、打哈欠、甩膀子、吸新鮮空氣,一副玩鬧景象。
柳詩深吸口氣,道:“童子,我有話說。”
四個童子見柳詩和洪嫣兒面色之中隱有悲色,話語之間鄭重無比,都不由得一愣,持香奇道:“兩位主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想到袁飛身死,柳詩心頭也不由一悲哀聲道:“袁飛已經死了。”
四個童子都是一愣,面面相覷,五厭小嘴一嘟冷哼一聲道:“是哪個造謠敢說我家主公身死?看我不打斷了他的脊椎狗骨!”
洪嫣兒微微搖頭道:“袁飛確實已經死了,你們四個童子如今乃是自由之身了,你們可以自行離去了。”
四個童子見洪嫣兒柳詩兩人神情不似作假,不由得一愣,五厭突然笑道:“兩位主母必定是被人謊話矇蔽了,我們四個追隨主公便是看上主公有成就天道的潛質,再說我家主公不是早夭之相,怎麼可能這般輕易便死了,兩位主母相信我五厭卻不信,我家主公身死之時兩位主母可是親眼所見?屍體何處?主母可曾見到?”
這回輪到洪嫣兒和柳詩一怔,盡皆搖頭。
五厭嘿嘿冷笑一聲肥胖白嫩的小臉上露出一絲獰狠之色道:“果然其中有些蹊蹺,我家主公身死的消息從何而來,是那個狗才說與主母得知?我去打斷了他的狗骨叫他再胡亂造謠生事!”
其他三個童子也是一般摸樣,摩拳擦掌,恨氣連聲。
洪嫣兒和柳詩兩人對視一眼,卻不知道這話該怎麼說了。
五厭見洪嫣兒和柳詩都不說話,小臉上嘿嘿一笑取過玄(牛匕)口袋道:“我家主公絕不可能這麼就死了,我有一法可以馬上得知主公究竟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