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古老的千年帝都長安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燃^文^書庫][www].[774][buy].[com](燃文書庫(7764))
牛家大宅靜悄悄,後花園裡樹影扶疏,一片寂靜。
一個小丫鬟將一部竹梯子靠在了琉璃牆上,輕輕地招呼道:“小姐,好了。”
一個穿着水綠色衣裙的漂亮女孩左手提着裙裾,右手挎着一個包裹,悄悄的靠了過來,低聲的對小丫鬟說道:“翠兒,謝謝你,我走了。”
翠兒說道:“大小姐,你一個人出門在外,我不放心,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大小姐搖搖頭,決然道:“翠兒,我這次離去,是受苦,不知道以後是死是活,你跟着受罪,我於心不忍啊。”
翠兒的眼淚流下來了,哭着說道:“大小姐,翠兒少小死了爹孃,無依無靠的,蒙小姐收留,才能活到今天。你走了,老爺不會饒了我的,我還是跟你走吧。”
大小姐搖搖頭,說道:“我走了以後,明兒一早,你就拿着我留在梳妝檯上的書信去找俺娘,躲在俺孃的屋裡不出來,俺爹奈何不了你。”
大小姐說着,放下了裙裾,爬上了竹梯。
翠兒扶住吱呀亂晃的的梯子,擔心的小聲說:“大小姐,打小兒定的娃娃親,你們根本沒有見過面。如果那個封公子不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養不了你,那你可怎麼辦啊?”
高小姐嘆了一口氣,瞥了翠兒一眼,輕聲說道:“這是俺的命,俺認了。”
月色藏進了樹梢,大小姐消失在大牆的另一邊。
翠兒嘆了一口氣,將竹梯扛了,悄悄的溜進了黑暗之中。
大小姐跳下了高牆,順着牆根兒拐進了一個小巷,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摸索着前進。
長安是皇帝住的地方,治安是很嚴格的,城內晝夜有金吾衛等禁軍巡查。中郎將帶領金吾衛衆人日夜於城內街道等地巡查,遍佈長安的角落。違反宵禁的人員,將受到極爲嚴厲的懲罰。
大小姐躲閃着金吾衛的官兵,在黑黢黢的街道上行走着,來到了一處破落的居民區,藉着一戶人家的油燈光亮,打開了隨身帶着的地形草圖,繼續摸索着尋找。
在今天封常青被趕出牛家大宅以後,大小姐的小丫鬟翠兒買通了小廝山柱,悄悄的跟蹤了封常青。
山柱人小鬼大,用木炭在糙紙上畫了圖形,擔心小姐迷路,特意註明了封家門前有一棵巨大的苦柬樹。
在清冷的月光下,一座殘破的庭院出現在大小姐的眼前。
殘破的宅院冷冷清清,一個四處漏風的黃土坯壘就的破屋在夜風之中瑟瑟發抖,唯有一棵巨大的苦柬樹在微風中搖曳。
“是啦,就是這裡。”大小姐輕輕地告訴自己。
房門虛掩着,大小姐探頭看了看,房屋裡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側耳細聽,聽到了輕微的喘息聲,知道封常青在睡覺,於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藉着破窗戶漏進來的月光,大小姐摸索着點亮了油燈,一抹昏黃的光亮照射進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這一抹燈光照亮了茅屋,也弄醒了酣睡中的封常青。
封常青睜開了餓得冒金花的眼睛,看到了一個苗條的黑影,以爲見了鬼,內心吃了一驚,當即爬了起來。
“你是誰?”封常青問道。
黑影轉過了身,手中端着油燈,一張千嬌百媚的面孔呈現在封常青的面前。
“如果你是封常青的話,那麼我是你的未婚妻牛玲。你不是三番五次要見我嗎,於是我來了。”一個好聽的聲音飄過來。
隋唐的風氣極爲自由,紅拂女就是半夜毛遂自薦,跟着落魄的戰神李靖私奔,成就了千古佳話。然而,畢竟這樣的事情很另類,很少發生的,好幾千年就那麼幾回。
封常青沒有料到,牛玲半夜來訪,自己衣冠不整的,一副窮酸樣,因此很尷尬。
封常青站起來長揖說道:“常青一介腐儒,不知大小姐光臨,還請怒罪。”
“其實,我已經許給你,我來看夫君,也是人之常情。”牛玲故意壓抑着感情,淡淡的說道。
封常青已經明白了大小姐的來意,心裡自然是很高興的,然而,家裡貧窮如斯,愧對了美人心意,因此無地自容的說:“常青身無長物,一介腐儒而已,恐怕辜負了大小姐的深情厚誼。”
牛玲嗔道:“孟子曰,‘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當年蘇秦,遭人白眼,最後不是身掛六國相印,衣錦還鄉。還有司馬相如。。”
牛玲突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當年,司馬相如一曲“鳳兮鳳兮歸故鄉,遊傲萬里求其凰”的浪漫歌謠,征服了小寡婦卓文君的芳心,因此與之私奔。爲了生計當壚賣酒,讓她的父親卓王孫丟盡了臉面,不得不拿出錢來爲女婿買了一個仕途。今天以這個作比喻,豈不是說自己也不要臉麼!
“時事異也!”封常青沒有注意到牛大小姐的尷尬,遺憾的說:“常青已經被革去了功名,再也不能東山再起。這裡破舊,不能遮風擋雨,只能回到故鄉,耕讀自守,終老於林下。”
牛玲沒有料到這樣的情況,皺了皺眉頭,隨即又舒展開來,故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道:“有錢沒錢都是一輩子,有了錢也未必能多活幾天,秦始皇求長生不老之藥,最後不是比誰都死得早。活得高興比什麼都好,是不是高興,那要看自己的心情。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回去,你要去哪裡,我跟着就是。”
牛大小姐情深意切,封常青一顆心終於放下了,殷勤的請牛大小姐落座。
牛玲這回真就皺起了眉頭,說道:“哪裡有坐的地方,時候不早了,還是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