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正是段秀實出使大食軍營的同時,一支詭異的部隊離開了怛邏斯城附近的原野,經過了一晝夜的急行軍,踏過興都庫什山脈廣闊的原野,出現在西城外圍六七裡的渡口處。
這支軍隊黑衣黑甲,戰馬也是黑色的,行動起來,像烏雲一樣,這是易卜拉欣將軍率領的5000大食騎兵。
夜色深沉,渡口靜悄悄的。寂靜的土地沉浸在睡夢之,沒有行人,也沒有艄公,只有夜梟的鳴叫和草原狼的哀嚎。在草原狼和夜梟的交替嘶鳴之,唯有幾艘渡船扣在河灘,告訴夜行的人們,這裡都休息了。
大食軍隊靜悄悄的運動着,在暗夜之,易卜拉欣將軍的眼睛發出幽藍的光,猶如一頭嗜血的惡狼,緊緊地盯着熟睡的西城。
距離很近了,似乎能聽到西城的呼吸了,易卜拉欣將軍高舉手臂往下一壓,命令軍隊停止行動。
隨着易卜拉欣將軍的命令,大食騎兵陷入了沉寂,猶如木雕一樣佇立在空曠的河灘。
易卜拉欣命令騎兵下馬,鬆開馬肚帶,讓奔跑的戰馬休息片刻。
大食騎兵紛紛下馬休息,餵給戰馬飲水,隨後,啃着隨身攜帶的胡餅。
易卜拉欣將軍叫過來負責偵查的偏將達爾肯,讓他立刻安排人偵查西城的行動。
達爾肯領命而去,馬回到斥候隊安排,隨即,兩名步行的斥候出發了,一眨眼兒融化在寂靜的黑夜之。
半個時辰以後,步行的斥候返回來了,報告易卜拉欣將軍,西城沒有任何防備,城頭只有幾名昏昏欲睡的哨兵。
易卜拉欣將軍放心了,命令偏將達爾肯聽令,命令他率領30名騎兵棄馬步行,悄悄接近西城,趁黑攀城,秘密奪取西城南門,掩護大部隊突擊。
達爾肯偏將領命而去,率領脫去盔甲,赤膊攜短刀的精壯士兵進入了黑夜之。
時間過去了大約半個時辰,易卜拉欣將軍估摸着尖兵已經接近了城牆,於是一聲令下,所有將士一起動手,給戰馬套轡頭,防止戰馬沒事兒嘮叨,手拉馬繮繩,徒步向西城進發。
在易卜拉欣將軍率軍悄悄接近西城的時候,先期出發的大食軍隊尖兵已經到達了西城下。
在濃濃夜色的掩護下,達爾肯偏將趴在西城的護城河岸,仰望着這一座充滿傳色彩的城市。
在達爾肯偏將的目光之,月亮在天空的最高處,透過時隱時現的雲層,照耀着這一座西域名城。
西城聽着威風,實際是一座黃土夯築的土城。城市的面積不大,既不長安和洛陽,甚至和布哈拉城,或是木鹿城都不能相,大小和龜茲城差不多。
因爲面積的限制,在這座城市,居民和軍隊的人數最多也不超過3萬人。
根據目測的估計,西城城高大約4米,有敵樓和交叉射擊的角樓。
實事求是地說,在一切都要靠城牆保護的年代,西城的城牆實在不算很高,這一點龜茲城差的太多了。但是,在普遍缺少攻城器具的草原部落,這一道城牆也是無法逾越的障礙。
正因爲有了這樣的屏障,西城的防禦很鬆懈,城牆稀稀落落的燃着幾十個燈籠,幾名執勤站崗的士兵打着哈赤,在城牆漫無目的的遊蕩着。
達爾肯偏將率領大食軍士躲開了守軍的目光,悄悄地溜進了護城河,遊過河水了岸,顧不得擦去身冰冷的水珠,匍匐着前進,悄悄貼在了城牆角。
聽着城牆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達爾肯偏將豎起了手掌,發出了行動的命令。
隨着達爾肯偏將的命令,30名大食軍士分成了5個戰鬥小組,3個人手臂纏繞,腦袋頂在一起,另外兩個人一躍而站在了他們肩頭,另一個個子很小的一名士兵縱身一躍,被站在別人肩頭的二人抓住手臂,掄到自己的肩頭。
自古以來,阿拉伯人精通雜技,這種疊羅漢的技藝,年輕人都習以爲常。在大食軍隊,這是作爲一種戰鬥技巧而發揚光大,像唐軍熟悉馬球運動一樣。
疊羅漢運動起來,下邊的3個人站直了,最面的人已經夠到了城碟,只要一縱身能跳到城頭。
只要這幾個大食尖兵跳城頭,幹掉遊蕩的守城哨兵,很快會有繩子垂下城牆,將剩下的20幾名軍士拉城頭。
控制了城頭,大食尖兵會順着內牆的樓梯下城,打開城門,放下吊橋,大食主力會一擁而進,開始搶劫的盛宴,富饒的拔汗那的都城成爲大食軍隊的獵物了。
在這一刻,似乎大食人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一切。然而,歷史在這一刻出現了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讓大食人的陰謀敗露了。
正在大食士兵即將躍城牆的一剎那,突然,一股熱流從天而下,澆到了小個子大食人的臉。
這個大食人覺得熱乎乎的,伸舌頭一舔,味道有點鹹。他突然覺得不對,脫口嘟囔着“哪個孫子尿了老子一頭。”
這一聲猶如平地炸雷,嚇得正在城碟箭垛撒尿的守軍嚇了一跳,低頭一看有毛茸茸的腦袋晃盪着,以爲黑夜見鬼了,不由得一屁股坐到了地。
在城遊動的其他守軍發現了,以爲出了問題,快步走過來,打算將他拉起來。
坐在地的守軍的嘴脣顫抖着,突然喊出了聲“有人偷城了..”
在清冷的城頭,聲音顫抖而清晰,帶有一股無法抑制的恐怖味道。在喊聲,其餘的守軍一愣,隨即明白了,趕快抽出彎刀,用手扒着城碟,伸出頭向城下看。
陰謀暴露了,在成功的一步之遙出現了問題,大食尖兵功成一匱。隨着尖叫聲,幾座羅漢坍塌了,大食士兵們紛紛逃跑,狼狽的跳進了護城河,迅速渡過了窄窄的河水,一眨眼兒逃到了黑暗之。
儘管大食尖兵逃得飛快,不過,西城守軍還是看到了大食尖兵逃跑的背影,於是,城頭的銅鑼響起來。
夜深人靜,銅鑼聲震耳欲聾,送出的距離很遠。
因爲國家的主力在外作戰,城內的守軍繃緊了弦,平時都保持了一支隨時能作戰的隊伍執勤。隨着銅鑼聲的響徹雲霄,不大一會兒的功夫,西城頭人頭攢動,燈火通明,火把照亮了天宇。
在西城亂成一鍋粥的時刻,大食軍隊在易卜拉欣將軍的率領下已經到達了戰位,馬可以衝鋒了,然而,是在這一瞬間,機會永遠的失去了。
實際,大食人很難獲得成功,拔汗那是處在戰爭夾縫的國家,平時的守備是極爲嚴格的。此次,安達利王子帶走了國家軍隊的主力,國王阿悉蘭達幹馬命令進入了緊急狀態,將軍隊趕出軍營,在城牆下大蛇帳篷,只要有警報,軍隊會在一眨眼兒的功夫登城作戰。
假如真主垂青大食人,大食尖兵是登了城頭,幹掉了執勤的官兵,他們也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他們必須下城進入城門洞,然後才能打開城門。
然而,大食尖兵進入城門洞之前,必須經過城下的臨時兵營,如果他們再一次得到了真主的保佑,僥倖通過了兵營。那麼,另一個問題來了,大食尖兵必然要完成拔掉門栓,搖下吊橋的必須動作。毫無疑問,這些動作不管是如何的小心在意,都會產生巨大的噪音,實事求是的說,這些噪音足夠將沉睡的軍隊喚醒。
從睡夢驚醒的軍隊極爲可怕,偷城的大食士兵瞬間會變成肉醬。
然而,易卜拉欣將軍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自己的軍隊在幾乎成功的時候失敗了,而這是尖兵的責任,因此氣得面色鐵青。
將軍生氣的後果是十分可怕的,特別是大食的將軍。易卜拉欣將軍猛然拔出彎刀,一刀將顫抖不止的偏將達爾肯砍做兩段,然後惡狠狠的說道“前軍變後隊,撤軍。”
其實,易卜拉欣將軍沒有必要如此生氣,穆斯林總督根本沒指望這一支軍隊能拿下西城,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但是,因爲搶劫和立功的渴望,他無法容忍任何意外。
大食軍隊撤退了,但是,悽慘的故事剛剛開了一個頭,拔汗那百姓的苦難剛剛開始。
確實如此,大食軍隊向來是野蠻成性,絕不會一無所獲的離開。對於覺醒了的西城,易卜拉欣將軍怒火萬丈,命令軍隊進行了瘋狂的報復。
野蠻的大食軍隊忘了仁慈的真主的教誨,在遼闊的拔汗那土地燒殺搶掠。
大食軍隊屠殺了他們見到的任何生命,搶劫了他們能帶得走的所有財富,帶不走的也絕不放過,能放火燒掉的扔一支火把,燒不掉的地搗毀。
在大食人兇惡的屠刀下,佛國拔汗那的所有佛寺被搗毀,富饒的村莊唯有殘垣斷壁,美麗的原野再也沒有了牧童的短笛橫吹正在準備秋收的拔汗那陷入了苦難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