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李隆基的一個金手指,安西節度使夫蒙靈察丟官罷職,成爲了一介平民,高仙芝取代了他,成爲了安西軍鎮的頭號人物。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這樣一來亂了,下級的關係徹底顛倒了。
人是有組織的動物,組織必須畏懼權威,否則,組織無法正常運轉。在失去了手的權力以後,夫蒙靈察害怕極了,他想自己打道回府,回到老家頤養天年。但另一個問題因此來了,在安西打拼多年,連朝廷的賞賜加打劫所得,還有手下小弟的孝敬,這些年積攢的寶物無計其數。按理說,應該早一點拉回家去,然而,也怪自己太小心,害怕子孫們敗壞光了,大部分放在府庫之沒有運回去。現在,這麼多的東西,需要動用很多車輛,而沒有高仙芝的允許,沒有誰敢給他派車。
夫蒙靈察現在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原來自己的忠實部下,因爲懼怕高仙芝,竟然不敢到驛館去看他,更甭提幫助他了。
想一想這些年的培養栽培,抵不過一紙命令,這讓夫蒙靈察十分的氣悶,暗歎人情不如狗!
夫蒙靈察度日如年,留留不住,走走不成,進退維谷,一點辦法都沒有。人啊,都是在走投無路才後悔,這時候,他的萬丈雄心徹底崩塌了,於是想和高仙芝緩和一下,但一想自己把事做絕了,沒有臉去見高仙芝,一直極爲躊躇。
這麼過了幾天,高仙芝親自到驛館,拜訪夫蒙靈察來了。
高仙芝一身戎裝進入了館驛,這是表示,自己仍然是夫蒙靈察的下屬。
然而,夫蒙靈察不這麼想,我現在一身布衣,你全副武裝,分明是彰顯我的失敗。因此,他內心的不滿陡然升起,對待高仙芝極爲冷淡,一言不發,最後搞得高仙芝極爲尷尬,最終不歡而散。
世一般的小人大抵如此,你不理睬他,他會恨到極點,如果你對他過於熱情,他也以爲你別有用心,夫蒙靈察是如此。
高仙芝無可奈何的回到了府邸,現在,他夠難的。當領導的難處唯有領導知道,這是所謂的“高處不勝寒”吧!自己一朝大權在握,揚眉吐氣,可嚇壞了過去那些經常在夫蒙靈察面前說他壞話的副都護程千里、押衙畢思琛、行官王滔、康懷順、陳奉忠等人。這些天來,這些人似乎都得了一個毛病,渾身屁股疼,誰也不見高仙芝。
這些人都擁有軍隊,都有一批死黨,他們和自己的主子一個心思,都在提防着高仙芝,讓他很難開展工作。
封常青看出了高仙芝的艱難處境,勸說高仙芝禮賢下士,親自拜訪這些人,打消他們的疑慮。只要他們不敢胡來,夫蒙靈察是過了期的明星,翻不起大浪。
高仙芝經過了一夜的考慮,否決了封常青的主意。他的出發點很簡單,自己是一名武將,不會說好聽的,也不應該說好聽的,如果自己這一次服了軟,以後沒辦法擺弄這羣傢伙了。但這樣耗着不行,總要解決,而且要快,於是,他準備用自己的風格擺平這些麻煩。
在每日早晨的會議,高仙芝端坐大堂的帥位,聽取了工作彙報以後,命令程千里到前面站着。
程千里當時蒙了,怕什麼來什麼!這是高仙芝要進行階級報復,打算當着弟兄的面羞辱自己,但是,處在矮牆下,他是不得不低頭,於是,乖乖的在高仙芝面前站着。
還真的像程千里想的那樣,高仙芝“啪”的一拍桌子,脫口罵道“程千里,看着樣子你還像一個爺們兒,可是內心像一個娘們兒,是一個田舍漢!一點兒都不大氣,以後開朗點兒!”
唐人質樸,罵人沒有現在的豐富多彩,花樣繁多,讓人氣悶。當時最惡毒的罵人話是“田舍漢”、“田舍郎”,“田舍奴”,意思說,你是一個鄉巴佬。
在這裡多說一句,當然,當時,“奴”可不是罵人話,使用極其普遍,甚至皇帝在私下裡都稱爲“奴家”。
程千里這些天一直害怕,擔心高仙芝拿自己開刀。現在聽到他說自己是老孃們兒小心眼兒,這意思說,他不會跟自己一般見識,懸着的心登時放下。
程千里傻傻的不知所措,高仙芝一揮手指着椅子,讓他趕快坐下。
高仙芝擺平了程千里,又把目標對準了畢思琛,惡狠狠的罵道“畢思琛,你這個莽漢,最不是東西是你!想當年,你奪了本帥城東一千畝地的好田莊,還記得嗎?”
當時,罵人最狠的莫過於“莽漢”了。這是南北朝胡漢時期,少數民族咒罵漢人的專有名詞。在那時,如果誰說你是“好漢”,那可不是夸人,是拐着彎兒罵人呢,真要穿越的,可要注意了,別逮着誰誇誰好漢,鐵定會挨抽。到了唐朝,已經沒有了民族屬性,是用來鄙視的。以前,唐高祖李淵指責房玄齡教壞自己寶貝兒子時,跳腳大罵房玄齡爲“讀書漢”,意思是讀書的蠢貨!
這樣見不得人的事兒,高仙芝竟然曬在臺面,畢思琛覺得下不來臺了,狡辯說道“卑職哪有那麼大的膽子,那是丞大人看卑職生活艱難,好心送給卑職養家餬口的。”
高仙芝差不多氣樂了,笑罵道“你那時作威作福,本帥是怕你,哪裡是看你可憐!”
畢思琛擦了一把頭的汗,趕緊將地契從懷裡掏出來,走前幾步,要呈獻給高仙芝。
高仙芝憤怒的一拍桌子,罵道“畢思琛,你他孃的見過給出的東西要回來的麼!今天本帥這口惡氣出了,那塊地給你了,到了秋天,扛兩袋好麪粉送到我家裡去,不給錢的。”
畢思琛好不容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高興得舌頭打卷,說不出話來,一個勁兒的點頭。
高仙芝罵過了這兩個人,覺得累了,不再一個一個算賬,當即下令,將行官王滔、康懷順、陳奉忠等人抓起來,面壁反省。
然後,高仙芝在大堂開始點名,嬉笑怒罵,將這些威風八面的邊城大員整得一個一個都像灰孫子似的,人人冷汗直淌,兩眼冒金花,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任何事都有結束的時候,午時快到了,高仙芝下令,將王滔、康懷順、陳奉忠等人放出來。
衆將不知道高仙芝要起什麼幺蛾子,以爲要殺雞儆猴,嚇得戰戰兢兢,沒有任何人敢說話。
高仙芝讓這些人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後說道“這些話本帥要不當面跟你們說清楚,恐怕你們整天提心吊膽。現在既然罵也罵了,罰也罰了,本帥的氣也消了。一樣的罪不能兩次處罰,都算了。”
高仙芝的大度,引起了一片喝彩,手下的將領們如釋重負。
高仙芝高聲宣佈“本帥多年的冤枉氣兒倒乾淨了,真他孃的舒坦。從今天起,所有的過節都揭過,誰敢再提是孫子。現在,跟着本帥去見夫蒙大人,請他老人家喝幾杯。”
衆將大部分都是當兵的出身,爲人粗野,聽不懂道理,他們解決問題的方式是互相掐架,揍一頓,或者罵娘,罵過了,打過了,一切過節都沒了。
看過了****片的人都有體會,沒見過黑社會老大做思想工作的,****大哥對有錯的小弟,要麼剁了,要麼大罵一頓,從此揭過。
從一個不恰當的角度看,軍隊是有紀律的黑社會,因爲國家養軍隊的目的是用來砍人的。
高仙芝按照他們的方式解決了問題,因此,那些心懷忐忑的人都放心了。按照史書的記載,是一句話“由是軍情不懼”。現在,聽說高仙芝要領着他們去見老領導,更高興了,當即一聲暴“諾。”
聽着底氣十足的暴諾,高仙芝立刻明白了,自己已經贏了,這些粗野的傢伙從此會俯首帖耳了。
幾十名將領簇擁着高仙芝,浩浩蕩蕩的來到了館驛,恭請夫蒙靈察。
夫蒙靈察從館驛裡出來,看到安西都護府的官員都到場了,不明所以,站在石階發愣。
高仙芝身穿甲冑,以大禮參見,高聲說道“卑職高仙芝,恭請夫蒙丞大人飲酒。”
高仙芝以軍禮參見,這是明明白白告訴自己,他還把自己當領導,夫蒙靈察愣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
看到夫蒙靈察不知所措,押牙畢思琛附在他耳邊說道“丞,高仙芝命令卑職預備了三十輛大車,派卑職親率五百軍兵,保護丞回家。”
夫蒙靈察最擔心的是自己的財產讓高仙芝充公了,聽說高仙芝沒打自己的主意,陰着很多天的臉放晴了,一疊聲的說道“老夫一介布衣,哪能勞動高丞和諸位將軍大駕,這廂有禮了。”
夫蒙靈察承認了高仙芝的權威,高仙芝這時才覺得自己贏了,出了一口長氣。
以後的事自然順理成章,喝過了大酒,然後是觀看胡娘表演肚皮舞。
不過,一件愁人的事過去,另一件提了日程,要不怎麼說,人生是一個又一個麻煩串起來的呢!趁着酒酣耳熱,高仙芝悄悄的向畢思琛打聽,夫蒙靈察是怎麼得到艾洛麗亞的書信的。
畢思琛現在的心情完全放開了,高仙芝不追究自己勒索土地的事,別的事都不算事兒。因此,痛痛快快的告訴他在高仙芝出征石堡城的第二天,艾洛麗亞將信送到了,因爲高仙芝不在,交給了夫蒙靈察。
畢思琛咬着高仙芝的耳朵說道“在你打仗的時候,夫蒙大帥派人去石國,專門調查艾洛麗亞的事。不過,夫蒙大帥白忙了,艾洛麗亞等你不來,已經到呼羅珊去了。”
高仙芝大失所望,呼羅珊地域險遠,自己鞭長莫及,看來,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一刻,高仙芝異常想念艾洛麗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