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了一張能做夢的牀,高仙芝率軍在疏勒簡短的修整了一夜,體力恢復了。在第二天的凌晨,他變得精神抖擻,率大軍出發,揮軍南下,踏了蔥嶺的丘陵,開始了異常艱苦的行軍。
因爲前方都是高山峽谷,道路崎嶇難行,大車已經失去了作用,高仙芝下令,將士們帶足一個月的糧食和乾肉,車輛和車伕留在疏勒,等候大軍折返。
雖然沒有了大車運輸,但當時唐軍將士皆有私馬相隨,裝載一些物資不是大問題。
在戰馬的蹄聲,大軍進入了著名的瓦罕走廊。這條橫亙在帕米爾高原的“天路”,平均海拔4500米以,是古代東西方化交流與貿易的重要通道,也是古往今來兵家必爭之地,更是我國與阿富汗之間的唯一陸通道。它與阿富汗、巴基斯坦、塔吉克斯坦三國接壤,素有“雞鳴四國走廊”之稱。
從新疆塔什庫爾幹縣向南約80公里處,由西往東的喀拉庫力秋河和由南向北的紅其拉甫河,在這裡交匯成爲塔什庫爾幹河,便是我國瓦罕走廊的起點。
塔什庫爾幹河的北面是傳說的“漢日天種美麗神話”公主堡的遺址。相傳,在一千多年前,有一位漢家公主遠嫁波斯。當送親的隊伍來到克孜庫爾幹山下,突遇匪亂,爲保護公主安全,衛士們近把公主安頓在陡峭的山崗面,四周嚴密把守,每天的飲食專門用一根繩子吊去。三個月以後,匪亂平息,隨從恭請公主啓程,不料公主居然已懷有身孕!
這一下把衛士們整蒙了,山崗攀爬困難,想去,不是一時之功,大家互相監視來着,也沒見到誰徹夜不歸的!難道是神仙乾的?
確實是神仙乾的,原來,公主在山頂的時候,讓神仙得到了空兒,每天有一個騎着金馬的王子,從太陽裡飛出,來到山和公主約會。公主腹的孩子是“漢日天種”。
公主有了孩子,這不能到波斯了。忠心的衛士們地安營紮寨,用石頭在山頂建起宮殿,以後稱之爲“公主堡”,並擁立公主爲王。衛士們則在山崗附近的開荒種糧。一年後,公主生下一個英俊的王子,成爲塔吉克先民盤陀國人的祖先。
實際,這個故事很烏龍,塔吉克是王冠的意思,這個生活在慕士塔格峰的民族,是興都庫什山脈最爲古老的民族之一,在夏商時期居住在這裡。
與其遙相呼應,卡拉其古,柯爾克孜語意爲“黑洞”,因地處瓦罕走廊咽喉部位,常年狂風肆虐,環境惡劣而得名。
過瓦罕三橋,沿明鐵蓋河向里約10公里,是外著名的明鐵蓋達阪。塔吉克語意爲“一千峰駱駝”。
至於爲什麼叫“一千峰駱駝”,我查了很多資料,沒有找到出處,如果誰能知道,留言給我,當在卷首表示謝意。
沿着瓦罕走廊繼續向西,便是瓦罕走廊部的托克滿蘇。塔吉克語意爲“水磨盤”。它像一個巨大的石頭製作而成的磨盤,在帕米爾高原不停的旋轉着。
經過了托克滿蘇,大軍進入了蔥嶺的心地帶。
蔥嶺即今天的帕米爾(塔吉克語,意爲世界屋脊)高原,由天山山脈、崑崙山脈、喀喇崑崙山脈和興都庫什山等交匯而成。高原海拔40007700米,擁有許多高峰。
帕米爾高原面積廣闊,分東、、西三部分,東帕米爾以山爲主,是帕米爾高原海拔最高的部分,海拔平均6100米或更高,山峰相對高度11001800米,山體渾圓,山間谷地寬而平坦,已經看不到嚴格意義的青草,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苔蘚。
關於這裡的形勢,史書記載的很詳細“崖嶺數百重,幽谷險峻,恆積水雪,寒風勁冽。”“又當蔥嶺之,風雪飄飛,春夏不止,以其寒冽,卉木稀少,稼穡不滋。境域蕭條無復人跡。”
漢代李廣利伐大宛(即今費爾干納)時,物資準備很充足,但越過蔥嶺後,因爲飢餓和嚴寒缺氧,6萬兵力仍然損失一半。而再次翻越蔥嶺返回玉門關時,漢軍兵力只剩下1萬,馬只剩1千餘匹。
由此可見,這地方的自然條件是如何的惡劣,不愧爲“生命禁區”的光榮稱號。
越過了東帕米爾高原,唐軍來到了一座巨大的山脈,這是海拔7564米的青嶺(慕士塔格山),雪山壁立千仞,人馬難於攀登,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了。好在席元慶和封常青帶着200勇健的軍士前頭帶路,留下了路標,唐軍能夠從平坦寬闊的山間谷地行軍,這才使行軍困難降至最低。
經過二十餘日的艱苦行軍,唐軍到達了蔥嶺守捉(今新疆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
這裡是唐軍最後的堡壘,大軍休整了幾日,留下了一部分得了疾病的將士,用當地的新兵進行了補充,然後再次向西,沿興都庫什山北簏西行。
大軍行進在崇山峻嶺之,這裡是帕米爾高原最爲險峻的地區,高高的山,白雲繚繞,積雪終年不化。從高山頂往下看,顏色逐漸變得厚重,綠色蔓延開去,連接着鬱鬱蔥蔥的丘陵山地,景色蔚爲壯觀。
在青山綠水間漫步,旅途變得不那麼枯燥,又經二十餘日到達播密川(今阿富汗瓦漢附近)。
這裡的牧民是化外之民,不知道祖國,但知道銀子。唐軍公平買賣,牧民們大爲歡迎,爭先恐後的趕着羊羣送到軍營。
在這裡休整了一日,吃到了新鮮的牛羊肉,唐軍的體力得以恢復,然後繼續前行,再經二十餘日到達特勒滿川(今瓦罕河)。至此,唐軍經過百餘日的跋山涉水,於同年六月到達了連雲堡(今阿富汗東北的噴赤河南源蘭加爾)外圍百餘里處。
從疏勒到特勒滿川的距離,大約400公里,僅佔總行程的四分之一左右,但因爲所過之處都是起伏的高山和深不見底的峽谷,部隊要在山谷穿行,所花時間卻佔了三分之二。由此可知,當時翻山越嶺的艱難。
在帕米爾高原旅行,真不是人能夠忍受的,這裡的海拔5000多米,即便由山谷隘口通行,也有3000米以。按現代登山運動員的經驗,在這個高度,正常人都會出現呼吸困難,體力下降的現象。在如此艱難的條件下,還要時刻防備可能遇到的山風和山體滑坡等自然災害。而高仙芝的軍隊在在毫無保護的情況下,行軍時間至少有一個半月,還要保證給養的及時運輸,特別是當地海拔高,水無法燒開,食物都是半生不熟的,艱難程度是無法想象的。
是在如此艱難困苦的條件下,討伐軍以大無畏的勇氣,征服了無數的艱難險阻,勝利的到達了預定戰區外圍。
在連雲堡外圍,進入了護密國的領地,遠處的山巒煙氣氤氳。人馬走進了一看,竟然發現了大片的溫泉,溫泉發出濃烈的硫磺味道,疲憊的將士縱情歡呼。高仙芝將軍馬部署在山嶺之下,讓部隊加緊休息,準備進行嚴重消耗體力的戰鬥。
護密國是古西域國名,在吐火羅境內,護密王居塞迦審城(今阿富漢巴爾赫)。護密國北臨烏滸河,東西長千餘里,南北不過4、5裡,信佛教,國人眼多碧綠,異於諸國。唐以其地爲鳥飛州,封其王爲沙鉢羅頡利發爲都督,刺史。
護密國是大唐朝廷的忠誠粉絲,一直在爲大唐站崗放哨,聽說唐軍主力到來,國王派出自己僅有的幾千兵馬,跟隨唐軍作戰。
聽說唐軍到來,附近的識匿國國王五跌失迦延高興異常,率領數千軍隊趕來會合。
唐軍得到了盟軍的補充,兵力達到了20000餘衆,足夠和任何強大的對手一本正經的打一架。
冷兵器時代,打仗靠的是人多,有了同盟軍的加盟,唐軍士氣大振,將士們求戰的**強烈。
將士們求戰也是逼不得已,沒有任何人願意在這個鬼地方多停留,都想趕快完事兒回家。
根據封常青送回來的情報,連雲堡南面依山,北臨婆勒川,因爲依山而建,地域狹窄,難於部署更多的兵力,連雲堡吐蕃守軍僅有1000人。擔心連雲堡遭到攻擊,吐蕃軍隊又在城南15裡處因山爲柵,扼守住河水,駐紮騎兵8000人,防備唐軍突然襲擊。
打仗最怕的是搞不清楚敵人的動向,掌握了敵人的防禦配置,戰鬥贏了一半。
按照敵人的兵力配置,高仙芝做出了戰術安排,將軍隊分成三部分,兵分三路,會攻吐蕃的連雲堡。一路由段秀實統3000騎兵從北穀道向吐蕃連雲堡;一路由朗將李嗣業統領3000步兵,自赤佛道南下;路爲主力,高仙芝和監軍邊令誠率1萬餘人從安西四鎮入吐火羅的要道護密國南下。
得到了必要的補充之後,軍隊的士氣有所恢復。高仙芝決定繼續前進,約定了時間,三路兵馬分頭出發,目標只有一個,於七月十三日辰時在連雲堡下婆勒川會合。
高仙芝如此命令是有原因的,行軍作戰,多路軍隊突進,相互之間互相策應,能夠有效的震懾對手。另外有一個好處,山道狹窄,多路進軍,不會形成擁擠,進軍的速度更快。
三路兵馬按時出發,意外的沒有遇到吐蕃軍隊的狙擊,如期抵達。
唐軍輕易地完成了戰術動作,讓統帥高仙芝十分的興奮,更加輕視吐蕃軍隊。然而,他沒有想到,吐蕃軍沒有阻攔,是因爲有着非常讓人信服的理由。很快,唐軍知道吐蕃軍隊淡定的原因了。
當唐軍進至婆勒川時,恰逢雪山冰水融化,河水暴漲,噴赤河大水在嶙峋的岩石間奔騰咆哮,“捲起千堆雪”,猶如巨浪排空,橫掃一切,根本無法渡河。
噴赤河位於興都庫什山脈和帕米爾山脈之間,西北鄰卡爾?馬克思峰,由阿富汗的瓦罕河和阿、塔邊界的帕米爾河匯流而成。噴赤河水源來自冰川融水,流向西南後轉向北,最後又向西南流,與克瓦赫什河匯合後成爲阿姆河。
有了這樣無法逾越的天險,唐軍望洋興嘆,吐蕃軍隊完全可以“站在城頭看風景”,幹嘛還要拎着菜刀出來拼命。
正在高仙芝無可奈何的時刻,親兵密報“封先生求見。”
高仙芝正在發愁,很希望有人爲自己排解,現在聽說封常青前來,當即大喜,讓親兵快快將他請來。
幾十天未見,但足夠一個人涅,封常青變得更加的清癯,但面色很好。
高仙芝很心疼,請封常青坐下喝茶。
封常青顧不得客套,開門見山的問道“副大使盾兵於此,是不是因爲水漲的緣故?”
高仙芝喟然長嘆,黯然點頭。
封常青沉思着說道“程千里千里來襲,也是盾兵於此。徘徊數日,軍心不穩,吐蕃軍隊半夜偷襲,致使唐軍兵敗。”
高仙芝心一驚,隨即變得高興起來,馬問道“既然吐蕃軍隊能夠渡過噴赤河,那麼,一定有一條秘密道路能夠通過。敢問常青,道路在哪裡?”
封常青搖搖頭,說道“往噴赤河的源行十五里,有一塊河牀水淺,朝夕可以渡河。然而,吐蕃軍隊鄰水結陣紮營,背山立柵,將淺灘封得鐵桶一樣,沒有數萬大軍,根本拿不下來。”
高仙芝剛剛燃起的希望頓時破滅了,大失所望,內心異常的沉重,有了一種要哭的感覺。
封常青展顏一笑,說道“副大使不必發愁,常青來此多日,看到一個異現象,每日平旦,噴赤河有大約半個時辰的枯水期,河水盡消,河牀露出,大軍可以渡河。”
平旦是每日的12個時辰之一,相當於現在的北京時間03時至05時,又稱黎明、早晨、日旦等,意思是夜與日的交替之際。
高仙芝大喜過望,恨不得跳起來繃住封常青親一口,但看了看他的臉,大約半個月沒洗了,還是算了吧。
高仙芝馬要傳令部隊準備,休息幾日,然後在三天後的平旦渡河。
封常青制止了高仙芝,淡然說道“副大使,我軍長途跋涉,士氣不高,甚至可以說低落。這是天賜將軍大功,難道將軍要如此浪費麼?”
所謂兵貴神速,封常清說得很正確,然而,將士們疲乏,不休息不成的,高仙芝猶豫了。
封常清斬釘截鐵的說道“副大使,時不我待,浪費時間是浪費將士們的性命,趁吐蕃人沒有警覺,我軍必須明日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