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的房間門沒鎖,室內燭火未燃,淒冷的月光微弱地照進來,若水胡亂的靠在牀角,已經睡着,臉上仍淚痕未乾。正鋒抱起她,將她放倒在牀上,蓋上薄被,握住她冰涼的小手。若水沒有因爲他的動作而睜開眼睛,固執地不肯醒來。正鋒心中一陣刺痛,溼了眼眶:“若水,今晚……今晚該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啊,可我卻讓你哭到睡着。我沒想不管你,我也心疼,我也難過......我氣的是你對他的不捨呀,你有多少殺他的機會,卻又一次次放過他,讓他一次次的傷害你,傷害我們,牽累那麼多無辜。我受不了我的女人心裡還掛着別的男人,一絲一毫也不行!可我竟忘了你的感受,忘了你纔是最難過的那個,你那麼善良,那麼剛烈,又如何能接受寧兒的傷和我的冷漠?若水,我知道你沒有睡着,你每次和我賭氣都睡不着,今天是我不對,你知道我有口無心的,跟我說句話好不好......”不覺淚已流了滿臉。淚流滿面的還有躺在牀上的那個人,卻固執地扭過臉去,閉着眼睛不出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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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了,我走了。”唐寧起身告辭,袁寧卻拉住她的手,“唐寧,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想問什麼?”唐寧有些疑惑地回頭看她。
“藍皓塵和若水到底有什麼過節?”袁寧輕擰着眉頭,小心翼翼地問,“這幾日,我也想過了當天的事還有今天他們說的話,事情並不單純是不是?藍皓塵針對的不只是蕭大哥,還有若水對不對?”
唐寧嘆口氣:“你問這些幹什麼?事情已經過去了,正鋒也說了對你負責。”
袁寧苦笑:“我從未說過要他負責,我也有我的尊嚴,如果我愛的男人,不是因爲愛我,而是因爲我這點可憐的遭遇娶我,我寧可不要.我沒有惡意,我現在只想知道一些真相,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勸他們?”
“那你——”
“我早看出來了,他們因爲我的事,一直在彆扭。我不想他們因爲我而心生芥蒂。”
唐寧心中一暖,“袁寧,能幫他們的也只有你了。你要相信若水,她從未想要傷害任何人,她只是心太軟。只是......若水把感情看得太重,正鋒若想娶你,她一定會離開他,所以只要你想要正鋒,他就是你的,我知道你喜歡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理解。現在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你既來了追風閣,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袁寧笑看着她,她怎麼會聽不出來,她這番話說得動聽,其實是在堵她的後路。“唐寧,若水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幸福,我也想要有呢。”
唐寧一笑:“你想要地。已經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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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是被正鋒地喊聲驚醒地。恍惚睜開哭腫地睡眼。才發現被他抱着。“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有些驚訝地問——明明他已經離開了。
“若水——”正鋒地聲音驚慌地顫抖着。“我作了一個夢。夢見你被他逼到懸崖邊上。我怎麼喊。你都不回頭。我怕極了。怕你掉下去。就跑過來看看你。看看你還在不在。”
若水心中一痛:正鋒。你還是不相信我!
“正鋒,我也作了一個同樣的夢呢。”她緩緩地開口,“正鋒,還記得那夜的煙花嗎?”
“我當然記得,你說那是世上最美的花,只盛開一瞬,卻美得讓天地都失色。你還說,這麼美的東西,一夕之間盛放,一夕之間消失,來過了,去過了,一絲痕跡都不留,徒留傷感。”正鋒握住她的手低喃着,“你總是把什麼都想得那麼傷感,可是煙花年年都有,年年都盛放,年年都映着你如花的笑顏,那不就是永恆嗎?”
“正鋒,還記得你當初給我的那句誓言嗎?我想聽你說。”
正鋒一怔,身子僵在那裡,半晌後纔開口:“若水,你要相信我是愛你的,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你也會一輩子對她好,是不是?”若水顫聲說,“我知道答案了,你回去吧,我累了。”
“若水,你聽我說——”正鋒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爲觸到了她臉上冰冰涼涼的淚,流到脣邊,苦苦鹹鹹的,沒有盡頭。
“正鋒,我睡覺時最討厭被打擾了,你連這都忘了嗎?”
“我——”正鋒看着她一臉的空洞冷漠,不覺心中一寒,“若水,你不要這樣。”
而若水則已推開他,躺回牀上,矇頭睡去。
正鋒默默地起身,拖着沉重的腳步離去。
“我心如水,君心如刀!”若水在長夜中冷笑,“藍皓塵,你既已把我推到了懸崖邊上,那麼,我們就一起掉下去,粉身碎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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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劍山莊
花園中,楊楚天在石桌旁對月獨飲,醉眼朦朧:若水,今日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吧......對不起,我還是沒有勇氣坦然的去祝福你......前緣如水,相思如刀,沒有你與我共醉,這酒也如寒夜般冰冷......
“莊主,夜已深了,你在這裡睡,會着涼的。”一旁的丫環小心地開口。
楊楚天不耐地揮手:“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都下去吧!”
丫環們看着大醉的莊主,交換了一下無奈的眼神,悄然退下,又不敢走遠。楊楚天拄着頭,手中的酒杯變成了無數個,迷迷糊糊地醉去。不知過了多久,才被夜風吹醒,四周一片安靜,白日裡繽紛的花木在黑夜裡搖曳出詭異的黑影,他心底莫名的涌出一絲不安,慌亂得無法自制。
“這是怎麼了?”他訝異於自己突如其來的恐慌。
夜色中,一騎快馬揚鞭絕塵,直奔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