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簡單又可口的飯菜,白兼然一行略做休息,又由周家人陪着,到村南看了那邊更爲成功的稻田模式,這才心滿意足的回了縣城。
白逸天和徐從安自然沒走,又心安理得的留了下來。
周博把白逸天請到書房,書房裡,除了周博,自然還有一個雪見。她穿着一身家常衣服,綰雙螺,裝束首飾都極平常,然後膚光勝雪,眉目如畫,只是看着都是一種享受。
不言和不語雖然私下裡常和白逸天不時感慨,這個嘴笨手靈又偏愛鬥氣的雪見,是如何得了冰冷的周博的青眼和寵愛的,卻不能不承認這樣絕色的小姑娘,如果及芨後,還不知道會有着怎樣傾倒衆生的資質呢,也不怪“冰少”處處容忍着她了。
白逸天進來後,周博難得鄭重地向他行了大禮,笑着道:“白少爺來了?”
“博哥兒,你,你這是做什麼?”白逸天嚇了一跳,起來拉住周博,“雪見,快給我上杯熱茶,讓你家少爺,嚇得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感謝逸天兄大義!”他到底讓過白逸天,把禮行完,然後才坐回座位上,又叫雪見換上好茶,特別叮囑,“上翠芽,記得用偏屋格子上的那套紫砂茶具。”
白逸天更是納悶道:“還如此鄭重?”
“如果沒有逸天贈與的鴨子,哪裡會有周家的稻田養鴨?”周博微微一笑,春天裡,雪見詐了白逸天那些鴨子,白逸天可能沒有記住,可週博卻是心裡透亮的。
白逸天訕笑道:“既然博哥兒說得如此鄭重,那容我也說一句實話吧。”他喝口茶,又斜了一眼光明正大瞪大眼準備偷聽的雪見,才說:“本來我想雪見要這些鴨子,定是爲了解饞,我也不過是想蹭些好吃的罷了!”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那時白逸天表面上是貪圖着雪見的廚藝,其實大家都知道是爲了幫襯周家,最好的方法,莫過於順勢送出的這份大禮,當然,這份大禮帶來的風光無限,卻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白逸天剛開始只是出於同情新鮮或者消遣,總之到現在爲止,和周博成爲莫逆,甚至到後來的珍味齋,關係更是鐵子一般,那鴨子都在其間起着穿針引線的作用呢。
就連白兼然對兒子的重新認識,都和這鴨子息息相關。
雪見無心聽兩人寒暄,那鴨子還他不就得了?切!把茶碗不輕不重的往案上一放,道:“白公子,您的茶!”
“逸天兄說笑了,”周博瞪了眼磨牙的雪見,才說:“我雖不才,但絕不是那等不明白事理的小……丫頭。”
白逸天看了看面前的茶湯,已灑出來一些,他早就習慣了雪見的惡言相向,此時悶笑一聲,故意道:“都說了,不過是不明白整理的小……丫頭,不提也罷!”
“……”雪見重重放下茶壺,瞪了他一眼,“不明事理的小丫頭,這就出去,不礙兩位大爺的眼了!”說罷也不行禮,怒氣衝衝的甩門出了屋。
周博和白逸天對視一眼,對雪見由着性子的鬧脾氣,半點沒有丫頭的自覺性這一點,早有共識,“博哥兒,你這丫頭再不調教,今後,有她的苦頭吃。”
周博悻悻道:“吃幾次苦,就能長些記性了。”
“博哥真捨得?”白逸天笑着說,“不說這個了,那時候反正煩的是你!”
喝口茶,不再討論周博的家事,白逸天主動笑着回了原話題:“如果沒有平山村的稻田養鴨,咱們‘珍味齋’目前銷量正旺的松花蛋和醃鴨蛋,又從何而來?可見,我的好心,也爲我自己帶來了好報呀!”
原來好心有好報,是這樣理解的。周博微微一笑,也揭過這話題,“我還有一事想要麻煩逸天的。”
安寧就這麼大,白逸天向來是閒得只盼着事情越多越好,立刻上心起來:“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又假意微皺眉頭,“博哥兒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
“一來呢,咱們山洞蘑菇的產量如此之大,明年全縣稻田養鴨後,鴨蛋也會越來越多,”周博是商人之子,打小就有着其父的經商頭腦,所以聽他這麼說,立刻接話道:“安寧縣太小,珍味齋應該考慮在青州府開一個分店纔是。”
白逸天也是聰明人,想來他剛纔是故意打發了雪見的,現在他捧着茶水安然靜坐一旁,邊聽邊點頭說:“博哥兒此言正說到我的心裡,我也有些想法。”
周博噫了一聲,對他的厚臉皮,也是有一定的免疫力的,接着又說:“還有一件,便是私事了。”
“快說快說!”白逸天實在是無聊的很,忍不住就要找些事情來做,“別說一件,十件八件都可以。”
“哪裡找十件八件,”周博微微一曬,搖頭道,“在青州府珍味齋的附近,如果有合適的兩層商樓,我想租下來,或者買下來。”
他的語氣頗爲微妙,白逸天不解地問:“博哥兒這是要開什麼店嗎?”
周博笑着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只是此事關係重大,非比尋常,所以先不能告訴逸天兄要經營什麼,還請逸天兄見諒。”
什麼事如此神秘?白逸天也不是多事之人,他自然明白周博自然有瞞着他的道理,所以也就不再多問,只是眼睛一亮道:“重陽節前我正要去青州府看望姨丈,順道接表哥過來安寧。”原來汪從寒回了青州過中秋,白逸天此次去,正好接了他過來,好在安寧安心溫書。
“如此甚好,我與你一道去吧!”周博眼珠一轉,道。
“好!”白逸天大喜,這一路有人就伴了!
他一拍跟前的長案,高興地說:“表哥對青州自是熟得不能再熟,姨丈又是青州知府,這事好辦!”
“如此便是要叨擾汪兄了。”周博一本正經的說:“要如何謝謝汪兄呢?”
白逸天一愣,道:“謝他?不用不用!不過是他舉手之勞的事。”
周博道:“汪兄與逸天自是不同,”他又解釋,“我們倆個,是可以過命的交情,但汪兄,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畢竟還不是太熟……”
“跟我熟,便是跟他熟了,”白逸天哈哈的笑道,“我表哥那人就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性子其實倒也還好。”
周博道:“你說的這個是,我是說,汪兄和我,你大約不知道,性子上,”聲音一低,似笑非笑的道:“有有些合不來。”
白逸天心思一轉,恍然道:“我的錯,應該讓你們多來往,熟了便互相瞭解了。”
“嗯,”周博點點頭,道:“倒不是誰的錯,是性格使然吧,我和他的性子,都太冷清了些。”
白逸然想了想,可不是,只不過一個是憤世嫉俗的冷清,一個是敬而遠之的冷清。這是雪見不在,雪見如果在,肯定會撇着嘴說,拉倒吧,一個就是憤青,又端着官家少爺的架子;一個就是腹黑,爺我就這樣了愛咋地咋地!
如果沒有白逸天,這兩個人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如果出身相似,那就可能鬥個如火如荼;如果相差很多,那就相看兩相厭。
偏偏出來了一個比雪見還要另類的白逸天,打着遊戲人間的擦邊球,遊走於兩個冰山之間,充當了冰山之間那一道清流,於是冰山和冰山,也有了交流的可能。
這次的青州之行,若是有了汪從寒的支持,必定事半功倍,這是大家都能明白的事實。
其實周博雖然門第出身不好,但絕不是不學無術之輩,在冰冷的外表下面,是瀟灑機敏的才智,真正接觸下來,白逸天有信心讓他成爲表哥的朋友,表哥活得太,太苦逼了!
所以白逸天更是極力促成此事!
周博更是早早就想通了此節,青州一步,是非常必要的,如果能得到汪從寒的助力……,別怪他太功力,在商言商,他沉吟着問:“逸天可有什麼法子沒有?”
如果讓他爲了這事去刻意的討好自己不喜歡的人,那也是不可能的,那還不如讓杜海帶着銀子去直接鋪路呢,雖然效果不如這個好吧。
讓兩個裝慣了的還裝過頭的人真正做成朋友,這的確是個問題,簡直比讓雪見規規矩矩不瞪眼不頂嘴還難!
周博聽了他的話,似笑非笑的道:“順其自然吧。”
白逸天呆了片刻,也點頭道:“極是。”
“那我們商量一下何時啓程吧。”不再糾結此事,周博想一想自己要辦的事,道:“還要帶上杜海,還有……”
果然,這樣一算下來,需要準備的事情還很多,商量之下,白逸天和周博兵分兩路,各自準備,然後到安寧匯合,一齊上路。
周博嘆口氣。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此行,必要成功而返,所以準備工作必須做周全。
雪見,自是不能帶了,因爲葫蘆園還不放心別人照看,又離不得人。
還不知道這小丫頭會怎樣鬧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