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大晴天,難得沒有風的一天。正月算是完全的過完了,雖然幾株老樹並沒有長出新葉,但明媚的陽光灑在殘存的冰雪中,倒也多少顯得多了幾分春天的氣息。
遠處一個青衣長袍男子緩步走了過來,臉上是那比冬日陽光更溫和的笑容,來人,正是南谷波。
“難得世子爺還想着來看望雪見,豈不讓雪見感激涕零?”雪見悠悠地說道。
南谷波啞然失笑:“這話好象不是雪見娘子會說的話,在下怎麼就沒覺得雪見娘子有什麼涕零的感覺呢?”
雪見正要答話,忽然院門口急急忙忙跑進來一個人,遠遠的看到南谷波便大聲招呼起來:“世子爺,世子爺,你終於又來了!”
南谷波舉目望去,卻發現那個居然是東勝村的小麼妹,頓時一笑。等到麼妹跑到面前,小梅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氣道:“麼妹,你……你這樣大呼小叫,又跑又跳,成……成什麼樣子?”
麼妹吐吐舌頭,她以前在村裡朋友並不多,是比較內向的一個孩子,自從和小桃在一起久了,倆個人都變得有點瘋瘋顛顛的了。她是小孩子心性,自然喜歡南谷波這樣的和氣人。那個周博,一年一年的,都是這樣不愛理人,鼻孔朝天的模樣,有什麼好?
身着雪白姑絨大氅的雪見氣色還好,見到麼妹又蹦又跳地過來,難得露出來一臉燦爛的微笑。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她終於可以下牀了!這自由的空氣,果然讓人身心舒暢。
也由不得她心情不好,所謂兵不血刃,周家和柳家以孝義公理來壓她,她就用她廣大的人脈基礎回敬以流言和輿論,她就不信了,“人言可畏”這把利劍,還逼不出周家和柳家的底線來!
果然,周尚義急招回周博,周博昨天臨走時倒沒敢再瞞着她,說要回去跟柳家母女攤牌,任打任罰,都隨了人家。哼,雪見心裡還是那句話,這打與罰,都是你周家跟柳家的事情,跟我何干?
“讓我來看看,麼妹的字是不是有進步了?”南谷波拿着麼妹獻寶似的字左看看右看看,邊看邊點頭,不得不說,這字,比雪見寫得,確實是好多了。
“世子爺您不知道,上次您來後,麼妹雖說沒有見到您,可她說您肯定還會來的,所以這一陣子,每天都在練字呢。”小梅接口說道。
“麼妹字果然不錯,進步不少!得了,今天本世子也給麼妹帶來了禮物,都是些新鮮有趣的小玩意兒,小湯正在那邊和小梨收拾呢,麼妹要過去看看嗎?”南谷波笑着說道。
麼妹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輕輕一歡呼,頓時如一隻穿花蝴蝶,提着裙裾,飛也似的跑向門口。南谷波帶來的,都是最好玩的見都沒有見過的。還沒有跑到院門口,就猛地回過身來,衝着雪見又跑回幾步:“娘子,我……”
雪見臉上也撐不住,指着麼妹笑着罵道:“快去吧,原也不敢指着你能記住多少規矩。”
麼妹臉上一紅,她本來就是一個怕羞的小女孩,還是因爲跟着雪見和小桃久了,才變得有了些少女的活潑之氣,到了安寧之後,生子娘怕她給雪見丟人,抽空也會常跟她說,讓她跟着小梅等人學學規矩。現在想起來平時小梅姐說過的話,便正正經經地行個禮,才道:“是,麼妹知道了。”
滿院人,就都笑了起來,小桃也在雪見後面閃出來。南谷波看到,小桃的右臉上,畫了幾朵怒放的桃花,這桃花層層疊疊,濃淡相宜,讓小桃生生帶出來幾分青春水靈的感覺:“世子爺真是沒得說!敢問世子爺,可有小桃的禮物?”
南谷波這才發現,這滿院的丫頭們,包括雪見自己,都在臉上或多或少的點了彩妝。他笑眯眯的看了一圈,不用說,這肯定是雪見怕小桃難過弄出來的花樣。而雪見本人,光潔的額頭,也點綴着幾朵藍紫色的小花,金黃色作蕊,把她本來就美豔至極的臉龐,襯托出幾分柔媚的感覺。
剛纔一進院門,南谷波就已經發現,雪見比在東勝村的時候,略微胖了些,臉上也終於卸下了那似笑非笑神情恍惚的表情,看到他過來,眼睛亮亮的對着他笑着。這笑容,讓他覺得心情都豁然開朗起來。
南谷波錯開眼神,回視迎上來的小桃,笑呵呵地說道:“小桃姑娘自然不用問,本世子已備好一份大禮,小桃姑娘只管過去取就是。”
小桃見他看到自己的臉龐,並沒有露出來厭惡的表情,反倒是一如既往的和顏悅色,心裡已是高興。她畢竟只是一個十六七的小姑娘,自己一張臉落下半邊的疤痕,說不介意,那肯定是騙人的。即使是娘子想了這樣的一個巧宗,可以讓她出來見人,可她雖然勇敢地出來了,心底難免有些惴惴的。
小梅見她瞬間神采飛揚,不禁碰了碰雪見,低聲說道:“娘子,果然讓你說中,這世子爺心善,見到小桃不誇不貶,反倒更能讓小桃心裡坦然,放下心來。”
雪見笑笑道:“這才只是開始,小桃……,我終會給她尋一個好的歸宿,當然,還有你和小梨,小杏……”
小梅臉上一紅,忙截了她的話頭:“娘子!說小桃呢,怎麼又說到這個了。小梅早說過,要一直伺候在娘子身邊的。”
那邊小桃到底冷靜了些,對着南谷波一施禮,說道:“那小桃就謝謝世子爺了!”說完,又向小梅等人扮個鬼臉,便拉着麼妹向外院而去。
微笑着看着小桃和麼妹走開,南谷波才轉過身來,站到雪見面前,“雪見娘子,一切安好?”他的的聲音淳厚溫情,讓人如沐春風裡。
這幾天南谷波雖然沒有再露面,但他也沒有消停,早讓人打聽了周家的情況。那個男人,家裡居然還有一個未婚妻!雖然聽說是馬上要走了,但南谷波怎麼肯讓她如此輕易走掉?她在,雪見纔有可能離開這個周家!
雪見微笑着望着他,伸開雙臂,緩緩地轉了一個圈,微微歪了一下頭,道:“世子爺看雪見,可安好?”
這樣素白衣飾下的雪見,唯有額頭的彩妝添了半絲顏色,愈發顯得我見猶憐,顯得蕊寒香冷,如果不是那個肚子,倒真有幾分飄飄欲仙的感覺。南谷波眯着眼睛掃過她的肚子,不動聲色的又轉開視線。
小梅卻是氣得直跳腳,嘴脣直打哆嗦,猛地扶住雪見的身子,憋氣說道:“娘子,你今天第一次下牀,老爺雖說是同意你可以在院中轉轉,也吩咐了要小心再小心吧!要有個什麼事情,你讓小梅,讓小梅如何跟老爺他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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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見無奈之餘又大囧,沒文化真可怕!我火海逃生都沒咋地,慢慢轉個身就能出了意外?那樣的身子,基本上就是習慣性流產的體質了,那樣打個噴嚏咳嗽幾聲都會流產的人畢竟是少數。她想說,其實在我穿過來的那個時代,我們周圍要生孩子前還在上班的人,還是比較正常,也比較多的。但這話自然不能跟小梅解釋,只能翻個白眼,點點頭:“是,是,是,小梅管家,雪見錯了,雪見改,還不行嗎?”
跟着,雪見還沒有轉過身來,卻已被人攔腰抱起,雪見剛剛一驚,但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氣息,馬上就平靜下來,驚奇地道:“大郎你昨日才走,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南谷波在這個冷麪的男子急匆匆步入院子時,就已注意到了,能隨意進出徐家後院不用通報的,除了周博本人,還能有誰?見到他,只略拱了拱手便直接上前抱起雪見,連僞裝的笑臉都欠奉上。這個人,這個男人,想必就是那個把雪見害得又是自殺又是離家的男人吧。
南谷波看得眉頭皺起,雙拳捏得格格作響,只是還沒有一拳砸出去,他在心裡天人交戰,一想到這樣的一個男人,對着雪見一騙再騙,他心頭就是狂怒。雪見久違的笑臉,讓他對她純佔有的心態更爲狂熱。自己就是,太謙和了些,纔會失去了紫心!
雪見可以下來走動,是南谷波一直盼着的。這段時間他倒是回青州辦了些事情,然後算着時間,今天時候兒到了,他就飛馬過來看望雪見。
在他心裡,理所當然覺得雪見是想着他的。
周博抱起雪見向屋內走去,還冷着臉罵道:“你就不能消停些?等我回來再下牀不遲!等……你就等着我收拾你吧!”卻是忙着只顧罵雪見,基本上無視了這個風度翩翩的世子爺。
小梅早白了一張臉,這是天雷要對上地火嗎?她在心裡一個勁的唸叨着:“這可咋辦啊,咋辦啊……”
麼妹早一溜煙的跑了過來,在南谷波身邊轉着,小聲道:“這個人,就是周大少爺。”
南谷波溫和地對麼妹笑笑,邊隨着他們二人向屋內走,邊不在意地問道:“麼妹,今天的禮物,你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