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最後的迎親。
也許所有的新娘子都是最炫目最美麗的,所以,當一身真紅對襟大袖衫的雪見出現在人們視線裡時,所見之人無不目瞪口呆。雪見心願終於達成,自己只顧偷着樂,這種從裡到外的歡欣更把美麗演繹到了極致。她並沒有古代新娘那欲說還羞的嬌態,即使那比傳說中還要沉的鳳冠霞帔壓着,也微微揚着頭,精緻的妝容下,本就傾國傾城的容貌,此時帶着喜悅的微笑,更是顯得嫵媚到讓人窒息明豔到讓人錯不開眼珠子。
而周博,假九品官服而來,雖然沒有駕着五彩祥雲,也沒有寶馬車開道,但卻騎着高頭白馬,難得的是面露微笑,憑添氣宇軒昂之氣,充分把“白馬王子”這個詞實際演繹了一把。
既是沖喜,所以並未大辦。婚禮婚禮,未到黃昏時分,就從安寧縣徐家小院接出新娘子一路吹吹打打到了平山村。一行人只是拜了周家祠堂,又拜了周家長輩,又在大家驚異的眼光下,到大青山下拜了山神。
周家流水席開足三天整,珍味齋分店總店也都因東家有喜歇業三天,雖然歇業,但收到的賀禮卻多如山堆。
見一切收拾妥當,二孃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望着眼前的一雙璧人,一會想到大哥是家中嫡子,現在卻在父母不在的情況下倉促成親,難免讓人笑話;一會又想,雪見嬌憨可愛,雖難擔當主母之職,但這樣不知情的因爲沖喜才能嫁進來,也是實在可憐!二孃如是想着,心中悲喜加交,臉上卻要強自鎮定,一時忍得難受,只恨不得找個地方大哭一場纔是。
“雪見姐姐好漂亮!”
“是大嫂!現在要叫大嫂了,記住沒有!”七娘略微調整了下姿勢,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思兒可不許再叫錯了,惹人笑話的。”
“知道了,知道了,七姐你好生羅嗦。”八郎並不當回事,在孩子的小小心思中,這雪見一直就是自己家的人,只不過是從姐姐到大嫂換了一個稱呼而矣。
五娘晃了晃頭,揉了揉眼睛,問四娘,“怎麼回事,看着大哥走路的樣子,有點怪怪的。”她哪裡知道那是劇情需要。
四娘一門心思的看着新娘新郎,現在周家的講究也越來越多了,再不好像從前一樣可以擠到前院和大家一起看熱鬧的婚宴,只能這樣在後面隔着屏風的看,唉,這規矩二字,是錢越多規矩越大嗎?正感慨着,就沒注意五娘說了什麼。
三郎眼尖,看到後面屏風處二孃的身形略一搖晃,忙過來叮囑三妮照顧好,這纔不露聲色的站回到大哥身邊,悄悄扶了,“大哥,你略靠着我些,小心累到腿。”
前面的白逸天沒聽太清,回過頭來,小聲詢問着:“你們哥倆兒說什麼悄悄話呢?”
周博略換了個姿勢,這徐從安下手真是夠狠,也不知道是用的什麼法子,自己這條腿,當真是又沉又麻,沒什麼感覺,“我們說今天逸天你得替我多擋幾杯酒纔是。”說着再回頭看了一眼滿院滿屋不知道開了多少席的人,“真要喝起來,只怕要喝到天明瞭。”
“……”白逸天擠擠眼睛,往前兩步站在他另一邊,也小聲說:“明白,明白!擋酒的事,就交與兄弟我吧,必不能誤了博哥兒的洞房春宵!”
周博本就略顯蒼白的臉,嘴角不由一陣的抽搐,“逸天,我說的是那個意思嗎?”爲什麼跟他說話總有一種無力感呢?一雙眼睛無奈的望向三郎,“三郎以後需離逸天遠一些,以免被他帶壞。”
見周博說的有氣無力,三郎嘆息了一聲,連連點頭。這白家哥哥說話完全天馬行空,自己還是和那個同自己大哥一般冷得各有風采的汪從寒,更有共同語言些。
“二姐讓人備了醒酒湯,大哥一會喝些去吧,這邊有我和倆位哥哥呢。”三郎不無擔憂地看着周博,只要大哥好好的,周家就還是周家,什麼事情也不如這個自己最佩服的大哥重要。
周博愣了一下,然後才露出笑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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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說的是,前面有我們三個擋酒,後面不言也帶了人攔着,省得有人去聽了牆角。”
周博和三郎一起無語,只怕,那個要聽牆角的,就是你和不言等人吧。
汪從寒這時也跟了過來,三郎見狀鬆了一口氣,低聲道:“倆位哥哥,咱們三個前面去吧。”這白家哥哥,只有汪家哥哥才能看得住。
關於這親事,白逸天和汪從寒兄弟倆個,一方面覺得既是意料之外,一方面又覺得有些情理之中。當然,私下的合計歸合計,但也紛紛呈上賀儀,並跟着忙前忙後。周家是商賈之家,婚事辦得如此倉促,講究終歸是少些,二人皆如此想。
白逸天心裡,不管怎麼說都是爲周博高興,又難免爲自己感慨一番,自己一向也算自由自在,但婚事定是不如周博如意,總歸是要父母做主的,但父母選中之人,不能和自己兩心相悅呢,怕終是憾事也。
汪從寒則是黯然神傷,他這樣身份地位,事事趕超旁人,但其實活得並不快樂。白逸天和汪從夢之於他,是親情所在,周博之於他,半是利益半是相惜,只有那個神秘的丫頭雪見,總讓他有一種被人窺視到內心秘密想讓他傾訴的感覺。當然,只是感覺,他和雪見,並不曾有過什麼交集。那本週三郎手書的越來越厚的西遊記,已是他最愛之物。
這場婚事,各人各心思,但總歸是熱熱鬧鬧,真正知道真情的,不過是周博和徐從安二人而矣。沒有徐從安的支持和幫助,也無法騙過二孃和三郎。
汪從夢和姚盈燦得知消息後,也匆匆從青州趕了過來。當初和雪見相交,雖然聊得來,但很是隱秘,身份地位相差過多,總是隔着幾層的。但現在雪見由一個丫頭,雖然嫁與商人,但總算是一家主婦,自是和以前不同,來往比以前倒可以多些的。
從安寧就一路的陪過來,此時她們在後院新房內陪着雪見,這番折騰下來,也已疲憊,趁着無人,分別倒在了柔軟的靠枕之上,周圍馬上有隨身的丫頭端了熱茶和點心。
過了一會兒,三個人都略簡單吃喝完畢,才讓下人們麻利的收了。
姚盈燦不住的感慨着,這陪同之人都如此勞累,雪見這新娘子,可是真心受罪呀。
果然,剛剛說完,就被汪從夢狠狠的掐了一把,“你又說嘴,我且看你有沒有這一日吧。”
姚盈燦猛然一僵,然後就皺着眉頭,苦起了臉,“如此辛苦,那我寧可不嫁人。”
“小梅,快把姚姐姐這番話記下來。”雪見連忙說道,她如今心情正好,又沒有其他新娘離了孃家的悲悽,所以一點也沒有體會出勞累,就跟打了雞血一般,只一門心思的興奮着。
汪從夢也是大樂,“我看雪見這個法子好,看看再過兩年,可有人會因食言而肥否。”
“你們倆個,”姚盈燦再大方,也終究是個女郎,紅了臉把靠枕扔過來,見那抱枕被汪從夢身邊的人接了,這才恨恨地道:“別是夢娘自己想嫁人,所以來鬧我。”
姚盈燦這般直白卻聲音並不高,但也讓汪從夢窘迫起來,不由站起身過來撕她的嘴。
雪見笑着拍手,“瞧瞧咱們大順國的貴女們,當真是大家風範得緊。”
二女同時回頭,“這妮子如此沒有良心,咱們二人過來陪她一整天,卻落得她來看咱們的熱鬧。”微微頓了一下,姚盈燦才又道:“雖然是這樣……咳咳,我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只把你一會兒打暈,偷偷劫走,讓你家那個周家大郎,着急去吧!”
“只怕周家哥哥並不着急,反倒會謝謝咱們二人呢。”汪從夢點頭道。
三人正鬧着,有丫環進來說周博已向後院走來,姚盈燦和汪從夢吐吐舌頭,拉了手退了出去,自去尋二孃等人去了。
進了屋子,周博站在門口,眼睛不離雪見,小杏小梨匆忙的幫他換了衣衫,又擺了合巹酒,衆人一通的忙碌後,便行了禮,退了出去。
周博這纔過來拉了雪見的手,雪見大大方方自然而然的望着他微笑,那句經典傻劇《你是瘋兒我是傻》裡的超經典臺詞,不經大腦的,直接蹦出了口,“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周博舉起杯子,繞過雪見的胳膊,“冬雷震震夏雨雪,與卿長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