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火旺舉起手中的搗藥杆,百無聊賴了的一下一下砸在搗藥罐裡,把裡面夾雜着淤泥的流光青石慢慢碾磨成粉末。
雖然這溶洞潮溼寒冷,少年身上也只穿着一件粗糲布衣。但是他卻滿臉不在乎,似乎並沒有把這一切放在眼裡。
洞內不止他一個人,同樣還有其他年齡相仿的男男女女,同樣束髮,同樣的粗布麻繩。
他們與李火旺唯一不同的就是,身體上都有明顯的外在缺陷,其中有白化病也有小兒麻痹。
各種先天后天的身體畸形都可以在這裡找到,不大的料房溶洞內彷彿一座畸形博物館。
這些人的工作跟李火旺的一樣都是搗東西,只是搗的東西不同,有金石也有藥物,但是很顯然有些人的並不是安心工作。
“啊!”一聲女人的驚恐尖叫,引得所有人看去。
只見在溶洞的一旁,一位兔脣的胖少年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企圖把一位白化病少女拉進自己的懷裡。
“俺就弄一下,保證就一下,嘿嘿嘿~”
李火旺無視這些嘈雜,閉上眼睛繼續一下一下地幹自己的活。
聽着耳邊的女人哭聲越來越悽慘,惱火的李火旺暗暗地罵了一句,單手拎起石制的藥罐站了起來。
“哆”石頭跟骨頭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悶響。
頭破血流的裂脣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住了,顯然是被這一下砸懵了,過了兩秒後,他表情扭曲痛苦捂着自己傷口乾嚎起來。
逃脫了被玷污命運的白髮白膚的少女,捂着自己的衣服畏懼的躲在李火旺的身後。
“俺告訴你!你完撩,你知道俺是師傅什麼仁嗎?讓他老人家知道撩,他弄死你!”裂脣胖子表情異常憤怒地威脅到。
“他算個什麼東西,他連屁都不是!!”李火旺這話一出,驚駭全場鴉雀無聲。
在場的其他人從來沒有想到面前這個男人居然敢說出這樣的。
看着面前這些所謂的師兄師弟們的神色,李火旺深吸一口氣,把心中的怒火壓制下來。
“我這是怎麼了,怎麼跟這些東西生氣,自己的性格明明不是這麼張揚纔對,不能讓這些東西影響自己的性格,剛剛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冷靜冷靜。”
就在李火旺還在平息自己的心情之時,就聽到門口有人喊他。
“李師弟,王師妹,師傅喚你等過去。”喊話的高個青年明顯跟李火旺的地位不一樣的,身上穿是一件青色道袍。
雖然那道袍看起來很舊了,袖口都洗的發白,可這遠比李火旺身上的破麻布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此人單手環抱一把馬尾拂塵,看着面前的後輩們眼中帶着一絲傲慢。
見年輕道士出現,那位頭破血流的胖子頓時露出辛災樂貨的表情。“哈哈!你完撩!!今天到你撩。”
但是李火旺完全無視他,轉身就要跟着一位嘴巴歪斜流着口水的女人向着門口走去,女人臉色蠟白看起很的不健康。
剛走兩步卻發現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袖,拉住不讓他走。李火旺回頭發現是那位被自己救的白化病少女。
眼淚汪汪的她不斷搖頭,眼中充滿着恐懼。
冷漠的李火旺不爲所動,用力一摔袖子,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從料房出來是一個更大的溶洞,溶洞洞壁上還有不少跟料房一樣的溶洞充當其他用途,看那坑坑窪窪的樣子,當初建造這地方的人手藝明顯不怎麼樣。
整個溶洞很大,大大小小的隧道四通八達,猶如放大版的蟻穴。
一塊塊腐朽的桃木被釘在每一個小溶洞結上面,上面用入木三分的力道刻下了每個洞窟的名字,靈宮殿,老律堂,慶祖殿、四御殿。
一個天然形成的溶洞居然被捯飭得儼然一副道館的樣子。
就在兩人順着溶洞繼續往前走着時,旁邊的歪嘴女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來,忽然遞到李火旺的面前,用那癡癡呆呆的聲音說道:“吃.....稀糖嗎?”
李火旺眉頭微微一皺,似乎知道對方的憨傻,不耐煩的過來直接塞進自己的衣袖內。
見李火旺接過去,她也又從兜裡掏出一塊塞進自己嘴裡,傻呵呵的繼續說道:“師傅好.....跟師傅有糖吃....”
對此李火旺並沒有打算說什麼,兩人繼續走着,就這樣走了差不多一刻鐘左右,一座古香古色,通體發黑的高大煉丹爐出現在他的面前。
冒氣青煙的爐鼎只直戳洞頂,丹爐巨大看起來就像一座金屬小山。
由遠到近地看着那丹爐逐漸變大,最終丹爐的陰影直接淹沒過了自己,這讓李火旺倍感壓抑。
讓他感到壓抑的除了那巨大的五層丹爐外,還有在丹爐面前的一道背影。
從背面看他身穿青藍色道袍,簪發戴冠,兩鬢白髮,看起來十分的仙風道骨。
盤坐在地上的他似乎也在做着之前跟李火旺相同的事情,拿到搗藥杆一下一下的搗着,只是他手中的搗藥杆明顯大上很多,看起來像一根巨柱。
隨着一起一落,金石撞擊之聲在溶洞內不斷的迴盪。
“師……師傅!”斜嘴女人笨拙的用右手掐住左手的拇指,左手的四個指頭放在右手的指頭上面,把雙手放在胸口對着那背影作揖,眼中滿是敬意。
她一開口,那刺耳的撞擊聲便停了下來。
背影一轉身,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可李火旺的瞳孔還是被驚的微微一縮。
道士的正面跟背面截然不同,從背面看仙風道骨,可從正面看,那卻是一位噁心的癩子頭老頭,地包天的嘴裡零星的幾顆黃牙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
“來了?好徒兒,讓我好等。”髒兮兮的道袍一揮,老道士騰空而起,單手抓住那歪嘴女人的脖子退了回去。
還沒等那癡傻的女人開口再說上半句話,瞬間就被扔進半人高的石甕中,下一刻,表情猙獰的師傅雙手拳頭大小的石頭搗藥杆,重重的砸了下去。
伴隨着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女人的腦袋瞬間被砸的乾癟成一張紙,沒有了空間,白花花的腦漿被迫從七竅裡面噴了出來。
這還不算完,之前的撞擊再次迴盪,伴隨着搗藥杆高高擡起又重重的落下,女人的身體每一塊地方都落得跟腦袋一樣的結局。
每敲一下,李火旺的右臉上的皮肉彷彿有着牽動般猛抖了一下。
肉渣跟血抹濺到老道士的臉上跟身上,但是他不爲所動表情亢奮的按照某種旋律念着什麼。
“丁丑延我壽,丁亥護我魂,甲子護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真我靈!”
當把自己的徒弟徹底搗成肉泥後,他單手舉起那重達幾百斤的石翁,把親手搗出來的一攤爛泥全部倒進面前的煉丹爐裡,緊接着表情極度亢奮的雙手向着空中猛地一舉。
“起爐,煉丹!”
兩位化着誇張腮紅的道童從陰影中走出,一邊扇風一邊向着丹爐內倒着各種佐料,其中有各種金石粉末也有不少活着蠕動的東西。
沒過一會,一種詭異的濃郁香氣在空中瀰漫,那不是別的什麼香味,那是人肉香。
此時此刻,那位癩子頭師傅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撫着自己下巴上沒有幾根鬍鬚,骯髒醜陋的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當他緩緩睜開眼睛,把雙手背在身後,轉頭向着李火旺看去。“聽說你稱呼本道爺是個屁?可有這事啊?”
剎那間,四周的空氣彷彿凝固了起來。
看着面前這位殺人不眨眼所謂的師傅,李火旺不爲所動,緩緩閉上眼睛平息自己有些急促呼吸,心中默唸:“你們騙不了我,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說話!啞巴麼?嗯?!”伴隨着師傅的腳步聲音越來越近了,他身上混雜着血腥味的惡臭,如同一堵牆般撲鼻而來。
顫抖的李火旺猛地咬緊牙關,用上全身的力氣猛地用力一睜眼。
剛剛還昏暗充滿壓抑的洞穴道觀瞬間消失了,一間明亮乾淨,空氣清新的病房出現他的面前,而他的下半身則被布帶死死的束縛在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