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小葉子番外

那個女孩走了……那個女孩頭也沒回的走了。手上好像還留着餘溫, 嘴脣上仍然像是殘留着女孩手指擦過後的痕跡,看不見卻已經深刻在了心中。

他呆呆地站在村口看着女孩身影漸漸淡去,漸漸的消失。看的眼眶發酸都不捨得眨一下, 很想, 真的很想跟了去, 想要陪在女孩的身邊, 想要天天看到女孩的靈動笑臉, 想要時時刻刻地聽到女孩充滿了生氣的鮮活得像是林間小溪的聲音。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害了她,就算女孩身影消失時心痛得都快要裂開, 就算內心吶喊着要跟上去要跟上去,他也不能, 害了她。

害了這個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

站在村口, 一直站着。他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到他那白眉白鬚的師傅出現,恍恍惚惚中不知道師傅在講些什麼。

只覺得, 好嘮叨好煩。他不想聽到其他的聲音,他想留着女孩對他說過的話,一句一句,一字一字,不停重複, 就算是不懂其中的意思, 但是回憶起女孩的神態回憶起那古怪的語言, 也是好的。

突然的, 在迷迷糊糊中他聽到了什麼?他聽到師傅在說“阿彌託福, 菩薩保佑,你果然渡過了死劫, 劫難已過,你的命格也已經改變。以後就算不是權勢滔天富貴榮華,也是一生平安萬事順遂了。”

改了,命格已經改了?爲什麼不早點,不早點讓他知道這個消息?如果早點知道,就算跪着求女孩他都要纏在女孩的身邊,就算爲奴爲僕做牛做馬他都要在那個女孩身邊。菩薩?菩薩改的?菩薩鎮日地待着蓮花寶座上,面容慈悲但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的垂憐,在他被冷落,在他被無視,在他祈求一點點溫暖的時候,菩薩沒有給過他任何的奇蹟。他那讓人絕望的命格是女孩改的,他的命是女孩救的,他的世界也是女孩給添了顏色。是那個女孩讓他自願犯了戒,爲了她,他願意把所有的戒條都給觸犯。

和菩薩無關,和菩薩一點關係都沒有。

全是她,滿滿溢溢的全是她。在她身邊,什麼都是好的,就算看着她睡着的臉,也是好的。

也許是放鬆也許是懊惱也許是各種複雜的情緒加上長時間不吃不喝的站立,他眼前一黑,等到醒來人已經在寺廟的房間裡,不過這次和以往不同。以往,他的房間裡除了影子陪伴就沒有任何人,這次,真真好笑,除了他的年邁的師傅,旁邊還站着另外一個人。

黃衣,上面繡着精緻的花紋。腰間一柄細細的劍背上一柄巨大的劍。

他看了一眼,厭煩地閉上了眼,突然他掙扎着坐起,他命格已經改了,那麼他可以去找那個女孩,去找他黑暗中唯一的一縷陽光,去找那個已經全然佔據了他心的女孩。

那黃衣男子伸出手在他身上點了點,他再次陷入了沉睡。不過夢中,聽到了女孩格格灑落一地的笑聲,那些笑聲在地上開出了大朵絢麗的花點綴了原本一直黑暗的夢。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師傅和那個陌生男子都仍然在他的身邊,還沒等他坐起。

師傅已經說了“你的劫難已過,現在你家人來接你回家。你深有慧根但是現在入了情障,如果你好好修行必定會有大修爲。當然,如果你回家,這一生已經沒有波折平順無比。你選擇哪個?”

他看了看陌生男子,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在牀上寫了兩個字“回家。”

他要回家,就算那個家拋棄了他,就算他現在已經不再需要所謂的親人。但是他要回去,他不要當和尚,他要去找那個女孩。當了和尚,他就再也沒有機會和女孩在一起。沒人可以阻擋他找到那個女孩。

找到她,活就活在一起,如果女孩死了,他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只要可以呆在女孩身邊,他做什麼都可以。

這個世界上,他什麼都不需要,除了她,除了她。

寺廟裡沒有留下他任何的回憶,他也沒有什麼要帶走的。連衣服,那個黃衣男子也給他準備好了。脫下僧服脫下僧鞋,他換上了從來沒有穿過的華麗衣服,只是頭髮仍然沒有。

那個男子,據說是他爹。不過他沒有開口喊過一聲,他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他怕,忘了女孩說過的話。

男子和他說話,他都沒聽見。他看到男子好像很焦急很擔心,好像擔心他是啞巴好像擔心他是傻子,可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他看到他的爹帶有隨從,他的家應該算是富貴人家。

可是,可笑的是,之前他和被人遺棄的孩子沒有任何的區別。沒人關心,沒人在意,吃的用的甚至比普通的僧人還要差,病到昏迷都沒有來看望他照顧他,就扔他一人在冷冰冰的房間裡自生自滅。

現在,那些所謂的親情,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的心裡,只有那個女孩。而女孩的腳鐲就掛在他的胸前,每次想起那個女孩,他總會拿出腳鐲細細撫摸溫柔地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女孩白皙腳腕上套着燦燦的鐲子,想着女孩手上帶上叮叮噹噹的首飾,想着女孩伸出手指托起他的下巴……

要去找她,要找到她。

一路上馬車坐船終於到了家,很大很莊嚴。他也見到了他的娘,他的娘哭花了臉的抱住他,嘴裡說着什麼想他念他,可是,他輕輕推開了娘。這個曾經他在冰冷的房間中想到哭泣的娘,這個他曾經認爲會給他溫暖會讓他委屈撒嬌的娘,現在,在眼中竟然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得和其他人一樣,陌生得面目模糊無法辨認。

完全……沒有感覺。

他的娘哭得那麼傷感卻又帶着喜悅,可是,完全的無法觸動他的心。他的心,仍然像是泡在冰水中的石頭,冷冷硬硬。

他的心,只爲那個女孩而激動,他的心,也只爲那個女孩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