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血鬃馬,步行前去,這次可不能把馬打壞了,上次與江瑤兒戰鬥,把自家青羅馬打死,都心疼了好半天。
見葉秋一人走向前來,那中年虯髯漢子大聲笑道:“倒是一個英雄人物,明知必死,還敢向前,我欣賞你,葉小子。”
聲音“轟轟隆隆”,直震得城頭灰塵揚起,威勢驚人。葉秋知道這人嘴裡說得十分不在意,其實已經在蓄勢,靠特殊發聲手法,營造一股摧山破石的大勢,接下來想必就是雷霆一擊了。
敵人想幹什麼,就讓他不能如願,這是葉秋一直以來所奉行的對敵原則,這樣做會省掉許多麻煩,迎難而上卻不是聰明人所爲。給他蓄足了氣勢,弄不好就得多費很多手腳。
“對面的黑榜高手李狂刀吧,沒想到你一個先天中期,卻淪落到替人做狗,嘖嘖,真是可憐啦!”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葉秋的聲音中同樣充斥着先天刀罡,話音清越仿如刀鳴,直鑽進衆人的心底,想要捂住耳朵不聽都不行,城門口衆人被這兩人一個聲如雷霆,一個聲如刀鳴,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已是齊聲低呼起來,全都後退了幾步。
還未交手,只是前面開胃小菜,鬥鬥嘴,就是如此驚人,這要是拼鬥起來,會不會殃及自己?這些人心裡直打鼓,想了想,又退了幾步。
“那少年是誰啊,竟然同雷霆斬李狂刀如此針鋒相對,不落下風,看來是要拼死一戰啊,可惜他年紀太輕,恐怕不是李狂刀的對手,可惜了這麼一個少年英傑。”
“是啊,真是可惜了。”
一個身着書生儒衫的中年人惋惜的說着,幾人連聲附和。
聽語氣明顯是傾向於葉秋,看來大多數人對黑榜高手都是觀感不佳。正在幾人惋惜不已,旁邊有個行腳商模樣的胖子忽然說道:
“那倒未必,那少年鄙人剛剛認識,要說他不是李狂刀的對手,還言知過早,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哦?這位大叔,那少年是誰,你竟然如此高看他?”
那中年胖子嘿嘿一笑道:“他叫葉秋,是落霞宗後起之秀,刀意早就大成,一月前曾同門中先天中期長老打了個兩敗俱傷,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厲害呢,畢竟他正是快速進步的時候。”
衆人不由譁然,望向葉秋的眼神也明顯變得炙熱起來,這場戰鬥有得打了,也提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快別說了,要打起來了。”
李狂刀聽到葉秋說他替人做狗,心中一怒,氣勢卻是一窒,蓄積而來的大勢竟然中斷,有些詫異。這少年的戰鬥經驗十分豐富啊,不象是剛出茅蘆的宗門弟子。
不過也不緊要,就憑修爲硬吃他吧。嘴裡卻說道:
“好一個尖牙利齒的小輩,你今日就算口綻蓮花,也難逃一死,既然你也用刀,就死在大爺的狂雷刀下吧。”
說着就是縱身一躍,飛撲了過來。
空氣中“轟隆隆”一聲雷鳴,一柄雪亮長刀帶着閃亮電光,直接越過三丈之遠,斬了過來。
刀光還在半空,葉秋就彷彿聞到了空氣中的焦臭味,心知要是被這電光雷霆斬在身上,全身的肌肉可能就要烤熟一半,這黑榜高手果然厲害。
絕不能給他近身了,葉秋心中如是想着。
碧玉長刀身側微微一引,無比舒緩自然的一個握刀姿勢,手擡到頭頂,然後就是一刀斜斜揮出,這一刀再不是以前常用的“長河斬浪刀”,而是用上了這些時日每日琢磨的,“碎空一刀”的起手勢,雖然只是習得一點皮毛,但那一刀的風情卻是無可比擬。
微微傷勢,李狂刀就感覺到四周天空,白雲,大地,全被這一刀牽引,凝成一股無堅不摧的殺勢,就連自己的雷霆電光,也要融合進這一刀的刀勢之中去。對面少年的刀勢剛剛提起,已有風雲變色之威。
“這是什麼刀法?”李狂刀一聲大吼,再不敢有絲毫大意,全身精氣神凝結在那一道雷霆之中,自身領悟的狂雷意境也是貫注了進去,只希望能夠先下手爲強,擋住對方那神來一刀。
葉秋第一次用出那招起手勢,心情無比舒暢,就好象站在高高天空上,俯視着底下的螻蟻,敵人生死只在翻掌之間,這種感覺是如此動人,如此令人迷醉,心中涌起一股豪情,陡然間大喝一聲:“一刀分滄海!”
這一刀發出迷濛七彩光影,卻是把葉秋的混元刀罡,大成刀意凝聚一爐,刀光疾速揮斬,離着李狂刀尚有三丈遠,前面的空氣卻已經被分成一道實質的白痕,狂雷刀斬出的雷霆就象一個氣泡一樣被一斬而裂。剩下的刀罡仍是閃電般斬向李狂刀。
這一刀竟然擋不住,圍觀衆人驚呼一聲,都被這一刀之威驚得高聲驚叫起來,剛纔有一剎那,彷彿感覺到天地都被此刀斬成兩半。
李狂刀再顧不得進攻,足尖點地,後退十餘步,手中狂雷刀連斬十餘刀,卻是毫無作用,身上閃過一道白色亮光,被七彩刀罡斬在上面,“啵”的一聲破滅掉了。
七彩刀光一閃即滅,李狂刀圓瞪雙目,嘴裡似乎想說些什麼,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來,然後身子就斜斜斷成了兩半。
葉秋剛剛一刀斬出,卻見得遠處宮南天早就騎上了血鬃馬,正打馬揚鞭往前逃走,竟是連古云燕都不顧了,直接逃之夭夭,這傢伙見機好快,逃得乾脆利索。
葉秋大喝一聲,“宮南天哪裡逃,你敢再逃,我就殺了古云燕。”
心知已是追不上宮南天,他本就離得很遠,上馬又早,見到李狂刀氣勢有些落入下風,立刻就逃,現在卻是已經離葉秋三百丈遠,再上馬去追卻已是來不及。
聽到葉秋狂吼,宮南天伏身馬上,哪裡還敢停留,至於殺了古云燕,愛殺就殺吧,自己能夠不死就行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還不是夫妻,多數時間自己只是僕人而已。
這時候,他早就忘了古云燕對他的好,只想着自己做爲男人的恥辱逢迎。
見着葉秋走近,古云燕彷彿沒有看見,只是望着宮南天遠去的背影,越來越小,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原來自己的眼光終究是不行,心目中的理想郞君,竟然是這樣一個貪心怕死的小人,連女人都可以說拋棄就拋棄,也許在他的心中只有自己吧,幸好沒有什麼都給了他。
古云燕死到臨頭,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突然對着葉秋笑道:“葉師弟,我屢次幫宮南天對付你,卻是對不起你,要殺就殺吧,只是我死之後,千萬不要對付我爹,我知道你已經完全超越了他,就算他來找你麻煩,也求你看在宗門的份上,不要下殺手。”
葉秋冷冷的看着她,這個女人初見時是何等的高傲,萬事不放在心上,是從心底裡透出來的高冷,原來在生死關頭也會如此脆弱,也許是宮南天的作爲傷透了她的心吧。
“殺,還是不殺呢?這是個難題。”
葉秋自問自己從來不是對女人心慈手軟之人,但也並非殺性極重的人物,這女人只不過是幫着自己情郎對付敵人,雖然這敵人是自己,卻也無所謂對與錯,按先前的想法,自是一刀殺掉了事,但現在見她萬念俱灰的樣子,實在有些下不去手了。想了想,就說道:
“宮南天怎麼和我結的仇你應該不知道吧。”
“在我還是練氣三層時候,就被他宮家子弟襲殺,我絕地反殺了他們,然後就無休無止的對我進行暗殺,每一次都是險死還生,後來終於滅掉了他宮家,來到落霞宗。再接着的事,你也知道了。”
“我只想告訴你,宮南天是條毒蛇,我與他之間的仇恨已是不可化解,必須得有一人死去,才能了結,你們父女二人若是夾在中間,也休怪我心狠手辣,斬盡殺絕了,你回去告知宮長老,這事,我饒你一次,如果以後再插手進來,就沒今日這麼好說話了。”
“你不殺我?”
古云燕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剛纔自付必死,才那樣坦然,這下突然之間有了生的希望,反而有些不敢相信,只感覺一種荒謬感襲上心頭。心裡又充滿了對宮南天的刻骨痛恨,這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啊,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難道以前的傾慕討好,都是假的不成。
“這事,我不插手了,回宗門後我就立刻閉關,宮南天……”
古云燕咬了咬牙,“你要殺就殺吧,他與我再無干系。”
說着眼淚就流了下來,趕緊轉身掩飾,牽過了馬匹,正要跨馬離去,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轉過身來,面對葉秋,鞠了一躬:“葉秋,以前真是對不起了。”
說完,就再不說話,飛身上馬,蹄聲得得,就此遠去。
葉秋望着她離去,心裡如釋重負,不殺她也許是對的吧,一切都是因爲宮南天,只要她能從此置身事外,自己又何必多造殺孽。這就是傳說中的寬恕嗎?或者是爲了讓宮南天多一個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