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的確是有走火入魔的徵兆,修習內功最講平心靜氣,否則真氣一個岔行,輕則傷身,重則喪命。
好在唐逸如今的真氣實在是太少,又在徵兆剛起之時便被唐雪控制住,所以只不過虛驚一場。但雖然只是場虛驚,唐逸的心下仍後怕不已,哪還敢再分神?當下強要自己靜下心來,引着體內真氣按部就班的運行。
唐雪收了回手,暗點了點頭,眼前這少年雖然一時心境不穩,差點走火入魔,可畢竟見機的快,轉瞬便能配合自己安穩下來,竟全不似是初修內力的新手。
“不過伯父傳給這孩子的武功恁地古怪,怎麼竟全走的陽經?”
唐雪方纔爲了保護唐逸,將自己的真氣輸了進去,走了半段經脈後,已是察覺出不對來,只不過這門內功循路精奧,她一時倒不好評斷,所以雖然奇怪,卻沒有說出來。
就這樣,唐逸靜下心來修習內功,暗覺着內力增長,一直等到那藥力全都被煉化,這才心滿意足的長出口氣,此刻驟得三年苦修的內力,再加上本就有的基礎,唐逸頭一次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力量澎湃,忍不住想要長嘯出聲!可方一擡頭,卻見窗外日影已是西斜,而唐雪仍然坐在自己身邊爲自己護法,少年一怔,隨即歉道:“唐逸貪練,卻是耽誤了前輩飲食。”
晌午早過,距離晚飯也都近了,不過以唐雪的修爲,自不會在意這一餐兩餐,當下笑道:“第一次修習內功,做師父的都要在旁守護,伯父年歲大了,自然就由我來。”
唐逸見唐雪說到師父一詞,心下猛地一動,暗道:“唐懷傳了我內功,那我算不算他的弟子?”不過轉念一想,那唐懷可沒提起,顯然老人並沒有那份意思。
“想想也是,以唐門一貫的傳內不傳外,我不入贅,那是休想拜成師的。”想到這裡,唐逸再是暗道:“如今這套內功,那唐懷說是不凡,可他這麼容易便傳與我,想來也絕不會是多高深的功夫。”
唐逸初習內功所帶來的喜悅一過,心下已經開始計較起來:“我不僅要學習高深的內功,還要學習輕功,暗器,若不學的全了,如何能殺的了羅志?畢竟那羅志的武功也不低,而且我在苦練,他也未必會停下來,更何況他還有那崆峒相護。”
念起崆峒,唐逸不禁暗攥了攥拳頭,在這江湖中,一人武功再高,也是勢單力薄,身後若無名門大派依仗,行起事來掣肘太多,更何況自己武功也低的一塌糊塗。
“學武功!不論如何,我都要學武功,絕不能守着唐門卻虛度光陰!”
只是唐門的規矩如此,自己要如何才能學到武功呢?心念電轉之下,唐逸忽然憶起那唐懷測試自己目力時的一彈,自己當時可是看了個清楚,如果再配合自己這內功施展的話……
想到這裡,唐逸忍不住問道:“前輩,晚輩有一事不明。”
唐雪掩口一笑,隨即慢道:“莫要前輩前輩的叫,不瞞你說,看過我那妹夫和月兒帶來的書信,我是自心裡喜歡你這孩子,不如你也隨了月兒叫我一聲姑姑,至於你有什麼問題,問我便是。”
唐逸一怔,雖然唐雪放慢了速度,可這話說的長了些,卻是有些難認,唐雪倒也不介意,當下再說了一遍,唐逸看明白,心下有些感動。自打自己進了唐門,這唐雪就對自己很是和善,雖說唐逸的閱歷並不多深,可這婦人看待自己的眼神倒是與母親有幾分相似。
“這姑姑左右不過是個稱呼,並非是當真有這層關係。”唐逸稍一猶豫,卻也沒有推掉這分善意,當下喚了聲唐姑姑。
見唐雪笑着受了,唐逸這才實話實說道:“唐姑姑應該知道晚輩與那崆峒有怨,所以必須習得上乘功夫,才能報仇。”
唐雪聞言點了點頭,唐逸再道:“可晚輩卻也沒有入贅之心。”
唐雪眉頭微皺,心道:“這孩子要說什麼?莫非是想讓我傳他武藝?”當下沉吟道:“唐門的武功,我是不能做主的,不過姑姑手裡也還有些門外的小玩意,你若想學,卻是儘可傳得。”
唐逸見了搖頭道:“崆峒身爲名門大派,他門下的武功必定也是江湖中的一流,我若要學,便不能去學那些小門派的武功,否則憑白浪費了時間。”
這道理唐雪怎不明白?只是門中的規矩,就算是她也要遵守,正不知要如何勸慰這少年,就見唐逸忽是問道:“前幾日晚輩去過那演武場,離開時,見有許多唐門弟子在那裡練習,似乎彼此間並不避諱?”
一個門派裡,武功也分許多種,有低有高,所以就算是同門,彼此除了門內的比武較技,平日裡也是分開修習,這也算是常識,在回唐門的船上,唐逸曾是聽劉步衡提起過。
唐雪聞言解釋道:“本門武功以暗器爲主,暗器的強弱,除了內力耳眼之外,所區別的就是發射時的手法,手指間的細微不同,所射出的暗器便天差地別。而其他門派都是使劍,就算劍訣不同,可那劍法使將起來,總有套路可尋,同門看的久了,可以學去,敵人看的久了,可以想出破法。”頓了一頓,唐雪笑道:“而且唐家堡建的緊湊,能供練習的地方卻也不多,尤其許多暗器手法的練習需要藉助器械,這也是條件所限。”
唐逸其實早便明白這裡的原因,所以也不去細辨唐雪的解釋,當下再道:“若晚輩只是在旁觀看,不知那幾位前輩可會同意?”
這纔是唐逸的目的所在!前幾日唐懷使旋勁彈出飛蝗石時,唐逸便已有所悟,雖然暗器手法遠比劍法隱蔽的多,旁人難以學去,但那是在普通人的眼中。可對於唐逸來說,就連那唐懷的手法都不是秘密!
唐雪聞言,想了想,哪會不明白唐逸的目的?不過看着唐逸,她心下卻有些不忍,沉吟道:“說將起來,你並非本門弟子,而是我唐門的貴客,而門中又並無規定貴客行止的規矩。”
唐逸聞言一喜,對他來說,想要明師完全是奢望,眼下能旁觀唐門弟子的練功,就已經是難得了。唐雪卻是暗裡搖了搖頭,心道:“這孩子將暗器一道看的簡單了,就算他的目力超人,看明白了手法,可要真正練成,也不會簡單。沒有明師在旁,只憑摸索,那進境可就慢的多了。”
不過唐雪也不想點破,眼前的少年已經失聰,若再潑他一盆冷水,毀了這分志向,她怎也做不出來。再者,唐雪的心下卻還另有想法:“這孩子真要是在唐門住的習慣了,日後練武再遇到難處,說不定到時他的想法會有所轉變也不一定。”
想到這裡,唐雪便不再多言,看看日頭不早,起身囑咐道:“內功要勤加練習,不過務必要使心境平和,有什麼難處便來尋我。”
唐逸當下謝過,起身將唐雪送了出來,那守門的兩個唐門弟子見到唐雪忙是行禮,隨即互相看了一眼,心下暗自疑惑:“這個唐逸究竟是什麼人?他當真如門中傳聞所說只是個信使?可什麼樣的信使能讓門中長輩走馬燈似的進進出出?”
唐逸並沒有去注意那兩個唐門弟子的異樣,他如今毒也解了,又得了內功,唐門對他的戒心暫時也小了許多,可說終於可以喘口氣下來,所以他正在思索着要去完成一件之前一直來不及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