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皇重傷之後,不僅沒有治療,反是連運內力,造就唐逸行雲,此等行爲,便與自盡無異,所以的方纔德皇已如病入膏肓,全憑最後的一股信念支撐,不過眼下,面色卻忽然紅潤起來。
唐逸和行雲一見,心下更痛,這分明是迴光返照!
德皇也察覺的出來,不過卻是灑脫的揮了揮手道;“這卻也好,有這精力,正可將事說的清楚明白,至於將名門陷於地下,原因無他,爲的是要他們認清名門之責!”
德皇的語言少有的嚴厲起來,往日的德皇,對誰都是和風細雨,但如今,卻少有的顯現怒氣,就算德皇此刻全無內力,可亦是令唐逸行雲二人感到威嚴無比,身上壓力猛增,不由得又直了直身體。
德皇怒氣一現即收,不過口裡卻並不客氣:“名門大派,經過兩百年的安平,顯然是忘記當年中原大亂的慘狀!內亂不止,外侮必侵,上至家國,下至江湖,莫不如是。以我中原武林之能,若不生內亂,何人敢侵我天威?若中原名門的間隙不被武帝捉住,又怎敢來劍竹島挑戰於我?門派之間的私怨,江湖人自然有解決的辦法,不過名門不同於普通門派,名門支撐着我中原江湖,名門間的恩怨,便已不是私怨那麼簡單,而是關乎中原武林的命脈存亡的大事!”
說到這裡,德皇搖頭道:“名門強盛,把這江湖分省而治,這是權利,可權責二字,有權必有責,既然名門能享人不能享的名聲權利,那便必然要以身做責,爲中原武林的安平貢獻。內安江湖,外據敵侮,這纔是名門之責,只可惜二百年的安平,令他們全都忘記,只記得各個私利,爲了私利恩怨,甚至可以引狼入室。竟只道那狼是家犬?任人擺佈?”
德皇說到這裡,面上頗是諷刺,唐逸的心下忽然一動,暗道:“德皇前輩亦有七情六慾,只不過往日裡爲了中原武林,自然放棄,如今將死,心中所積的怨氣,終究難忍。想來也是,那些名門竟然爲了彼此爭殺,引胡人來傷德皇前輩,實在有夠混帳!”
唐逸對名門的印象並不怎麼好,自然心下也不留情。
行雲的表情則有些尷尬,他自然同意德皇之言,只可惜他最多隻能彈壓萬劍宗一派,就算東盟的其他三派,他也不過是名義上的共主罷了。
德皇並沒有多多幹戈,隨即繼續言道:“陷下名門,便好似要他們好在地下清醒清醒,也讓他們看看,若是爭殺失敗,自家門派的結局會是如何,若是中原武林因爲他們彼此爭殺,失去控制,又會是如何的混亂,沒了名門威懾,又會有多少外侮前來屠戮!”
德皇之言,將唐逸和行雲一併驚住,卻不想德皇不只是爲了平息名門干戈,而是爲讓名門好生體會爭殺所帶來的惡果。
“雖然這樣一來,必然會有不少江湖人死於混亂之中,可終究比真正大亂強上太多。”唐逸情不自禁,竟然接過話來道:“如此一來,不只能警醒名門,甚至可以引蛇出洞,將那些暗裡窺伺中原的外侮內患俱都引出,之後名門盡出,除卻後患,安我中原。”
行雲在旁亦是稱讚不已,雖說如此一來,傷亡難免,可與真個內亂不止又被外侮趁機入侵相比,卻是上上之選,再好不過。只不過此計實在有些異想天開,又需有無上魄力,才能想到,做到。
“也只有德皇前輩能做下如此謀劃。”行雲暗道:“往昔,沒過百年,或再長些,或短些,中原便有內鬥,以至內亂不休,引的外侮紛紛尋至,上至家國,改朝換代,下至江湖,死傷無數,而如今二百年已過,中原武林眼看盛極便衰,爭殺再難壓制,德皇前輩卻反手借那武帝重傷自己之機,要做一場天大的假戲,簡直便如偷天換日一般。”
可也在這一刻,德皇的精神肉眼可見的委靡起來,唐逸和行雲忙是上前,德皇的迴光返照已過,此刻竟是一字都難再說出口來。
但偏偏這時,唐逸忽然省起一事,經常困擾自己,且此事幹系重大,不得不再開口問道:“前輩,不知武帝是否還有後着?是否還有沙海天山以外的實力未曾動用?若他背後實力太強,突然襲來,那我們豈不反誤了自己?”
德皇聞言,奮起餘力,搖了搖頭,不過卻再沒說什麼,就此長辭。
回憶起當時種種,雖然德皇前輩並沒有說出原由,但顯然,他是認定武帝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勢力,這既讓唐逸鬆了口氣,卻也因此疑惑了許久:“德皇前輩怎這麼肯定?武帝那胡人真沒有背後的勢力,又爲何苦心冒險的禍亂中原?”
只可惜德皇已死,無人能給唐逸答案。
看着眼前的廢墟,唐逸的眉頭緊皺,這很可能是武帝出的手,雖然嵩山決戰,劍神圖之威力,有目共睹,應該沒人懷疑埋在地下的人反還活着,更何況,這周遭天翻地覆一般,不可能個個無恙,就如被邊魁掘出的陳槐山一般,即便他是魂級高手,可亦有可能被埋在土裡,而不是落到地下。這等兇險,實難避免,可若不行這計策,真個決戰,死傷只能更多。
不過這也只是普通人會相信,似那武帝的心裡必然會有些懷疑,只不過唐逸倒不擔心他能發覺出什麼來,畢竟武帝重傷,不可能親來勘察。可誰想,只不過嵩山決戰後三個月,他便將這麼炸的塌了?他哪裡來的那麼多火藥?要知道當初安下封祀壇下,協助劍神圖發威的那點火藥,還是行雲憑藉關係,自京城朱家取來的。
不過如今這並不是最重要了,封祀壇已經被毀,重要的是,下面的人都去了哪裡,可還安全?還是已經……
唐逸有些不敢繼續想下去,若當真如自己所擔心的那樣,眼下中原武林的局面,可便難看的緊了。
便在這時,唐逸的劍眉一挑,猛然轉身,卻見身後不遠,一個人,正遙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