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杭州城內歡呼倭寇被盡剿,杭州知府的家中宴請唐逸衆人之時,杭州城外,卻有一人,辛苦萬分。
他,便是森見羣真。
已經自杭州城裡逃出了兩天,可這兩天裡,森見羣真不僅沒有半分逃出生天的喜悅,反是越來越驚恐不安,只覺得生不如死!
僅僅兩天,若在以往,森見羣真確定,就算自己一人在荒野,卻也不會如此狼狽。可如今卻是不同,幾乎所有的私港碼頭,都被飛蛟幫監視個嚴密,往日裡一個個背後勢力強大的私港老大,忽然間都賣了這飛蛟幫顏面,竟然一聲不吭的任由他們在自家地面上橫行。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森見羣真怎都沒有想到如此局面。
可若僅是如此,森見羣真還不至於兩天之內,就似老了十歲,實是昨夜裡的那一把活,將森見羣真心中的最後一絲自信,燒的盡了。那可是萬多人馬!雖然是四家合在一起,可也數量驚人,但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燒的沒了!
要知這十數年來,倭寇橫行東南,可還都沒有今日之盛,四家合在一起,幾近一萬七千之數!誰曾想,先是江陰被殺被虜了四千,如今再一把火,終於毀了個乾淨!
而這一切的背後,都有一個人的影子,這個人的影子也深入了森見羣真的心裡,就似陰霾,揮之不去。
不過求生之慾終究支撐着森見羣真沒有倒下,艱難的靠在樹下,大口喘着氣,望着頭上夜色,森見羣真晦暗的臉上,卻又隱着一絲的猙獰,一絲的不甘:“明日,明日不行再有明日!我必要逃出去,絕不會這麼輕易便死!”
便如此,又過了一日,杭州城裡的喧囂喜慶依舊,更有許多被迫離鄉的百姓,準備回家,重整家園。杭州知府也並不清閒,善後事宜十分之多,雖然剿滅倭寇,他沒能幫上什麼忙,可若能將這善後處理好了,報上朝廷,卻也是份不小的功績。所以杭州知府也忙碌的很,如此,也只有唐逸幾人,看着頗爲清閒。
“唐師弟,我們下一步如何?”
伊客鬆早早的便來尋唐逸,他此來東南,爲的是剿滅倭寇,如今倭寇已除,可唐逸又言到那倭寇還有根在海島之上,卻又未言誰人去除。昨日整整一天,就見他與唐月兩人蜜語連連,好似全然不關心除根一事。
雖然難得的清閒一日,但伊客鬆卻也不想就這麼浪費時間,所以匆匆而來。見伊客鬆和駱顏君來到,唐逸擡頭笑道:“伊師兄可來的正好,我也正要與你商量。”
伊客鬆未想到唐逸竟然這麼說,當下要問的問題也都按了下。唐逸見狀,笑道:“再稍等片刻,等陳師兄和孫幫主來了,我們一併商討。”
果然,不過片刻,陳默也緩步而來,進到唐逸所住的院裡,見唐逸等人竟然都是到齊,卻也一怔,不過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便就站到一旁。
又過盞茶的工夫,孫正匆匆而來,進得院裡,見衆人都在,當下哈哈一笑,與衆人見過禮。
伊客鬆見孫正來的也這麼巧,便知唐逸必然早有安排,對於唐逸的智慧,他可是佩服的緊,當下也不多問,只等唐逸解釋。
唐逸隨即將衆人引到屋裡,落座之後,先是看了衆人一眼,這才緩道:“此番東南剿倭經過,自然不用我再來多口,大家如今心下還存的疑惑,便是下一步如何,是就此罷手,還是一鼓作氣,出得海去,斬草除根。”
稍是一頓,唐逸再道:“先說那森見羣真,我兩次放過於他,爲的就是要他再做誘餌,好指明方向。大家也應知道,倭寇於陸上得勢,乃因其流竄難尋。其實這也是他們在海上之依仗。雖然我大明水師不比以前全盛,可這區區倭寇海盜,卻也並非勝不得,只不過其隱蔽非常罷了。”
在座之人,哪個愚笨?唐逸此言一出,衆人便都有些恍然,心道如此卻也合理。
唐逸見了,心知衆人明白過來,不過這話卻還是要說,當下便道:“此番出海剿滅倭寇,斬草除根,對於我們來說,卻有些個難了。先不提大家此來剿滅倭寇,本應下的只是剿滅陸上倭寇,這出海一事,卻不在計劃之中。更何況我們有心出海,也不會如想象中的容易。”
頓了一頓,唐逸掃視衆人一眼,這纔再道:“若在陸上,憑我等武功,倭寇再多也不足懼,可若出海,且不說我們尋不到戰船,便是尋到,卻也不會操縱,倭寇船隻衆多,若真個合圍來戰,我等反是束手,這正是己短彼長之處。”
伊客鬆聞言,知道唐逸說的有理,自己這些人再如何,也不過是江湖人,擅長搏殺卻並非水師。術有轉攻的道理並不難明,伊客鬆也沒有自大到認爲海戰自己也能勝任的地步。更何況崑崙派本就沒有多少門人,此來二百人,只是死傷四人,可說全拜唐逸所賜,若要強行出海,死傷多了,自己根本無法去和師父交代。
“那唐師弟的意思。”伊客鬆當下問道。
唐逸聞言笑道:“借力。既然我們不擅海戰,那便去尋擅長海戰之人便可,我大明水師就在近前,不可無視。”說着,唐逸再是笑道:“我朝水師被海禁所累,風光不再,如今我們送一份功勞給他們,他們必然願意相助,如此,根本就不需我們出手,只要能幫助水師尋出倭寇的藏身之處,那便功成。如此,既斬草除根,也可不受損失,一舉兩得。”
唐逸說話的同時,注意着衆人神情,其實崑崙派和點蒼派如何做想,唐逸心中有數,雖然剿滅倭寇是份天大功勞,可也絕不能將門中精銳盡皆折了進去,就算是唐門,也是如此。現今,萬餘倭寇被滅,可說足夠相所有人交代,出海只是錦上添花,不出海卻也無可非議。畢竟江湖門派,就是飄渺天宮身在劍竹島上,也不擅長海戰。
所以唐逸將人聚在一起,將這裡外說個通透,也不做什麼遮掩,以這些人的頭腦,自然做的出決斷。
果然,陳默先是點頭道:“不錯,若是朝廷水師出面,自比我們強上許多,只是如何才能說動他們?”
雖然這是份功勞,可朝廷江湖,兩者交集不多,甚至彼此戒備,最少陳默是沒有辦法去說服水師出戰,也沒有證明,證明自己能送他們這份功勞。
伊客鬆和駱顏君此刻也望了過來,唐逸當下笑道:“這卻不用擔心,有知府從中引見,倒也不是什麼難事。”說到這裡,唐逸轉頭看了看孫正,笑道:“我曾問過孫幫主,得知這周邊水師糧餉不及,生活頗有些個困頓,實是如今朝廷之心不在海上。如今我們有知府從中穿針引線,平白送上這份功勞,要說動他們卻不難。”
唐逸算無遺漏,在座之人早便知曉,所以此刻聞聽,心下本就信了,更何況這話卻也在理。
“那我們這便可以迴轉?”
伊客鬆雖然知道結果必然如此,可終究還是問了出口,實是此番前來東南,太過順利,不過趕了幾天路,跟着唐逸的指揮,驅趕倭寇一陣,甚至那最後的一把火,還是那飛蛟幫燒的。如今出海,又有水師前去,這份剿滅倭寇的功勞總是得的太過容易。
唐逸聞言,不以爲異,笑道:“伊師兄可要這麼來想,雖然有我之前的一些佈置,令那倭寇失了頭領,又驚惶失措,以至自入陷阱,但若我身後沒有點蒼、崑崙、飄渺天宮的人馬相助,沒有這千多高手的凌厲,倭寇又豈會驚慌?所以說,任我再是如何佈置,真個出了大力的,卻還是各派的師兄弟們,這功勞,伊師兄,陳師兄當值無愧。”
說到這裡,見伊客鬆的面色好了許多,唐逸再道:“如今陸上倭寇已清,東南安定在即,就算海上倭寇仍在,卻也鞭長莫及,所以我等此來的任務已經完成,今日午後,唐門便會先一步回穿川中。”
唐逸這麼一說,伊客鬆等人再無什麼異議。
唐月在旁一直沒有說話,有唐逸在,她便隱身其後,任有唐逸做主。至於今日伊客鬆等人的疑惑,其實她前天就聽唐逸說了個清楚,邀請水師出戰,也早有定論。只不過與如今所言不同的是,唐門雖然迴轉川地,可自己和唐逸卻是會暗裡留下。
因爲唐逸還要去救馮茹!
當然,這就不再說將出來,也免得旁人疑心唐門在搶功勞。
話說到這裡,伊客鬆和陳默等人再不多待,轉身回去,整頓行裝。他們出來的時間也不算短,尤其此行歸途也十分遙遠,早一步其行,也早一步迴轉。
等陳默三人走了,屋裡只餘下孫正,唐逸再做叮囑道:“還要勞煩孫幫主,飛蛟幫再逼那森見羣真一天,明日便可放鬆下來,就讓他以爲我們終於鬆懈,這纔給他機會出海洋。”
孫正聞言哈哈一笑,便道這有何難,隨後也去了。
便如此,唐門、點蒼、飄渺天宮、崑崙,四派聯手於東南剿滅倭寇,可說功成,只是對於唐逸來說,這一戰卻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