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只管喧鬧,唐逸卻是忽生錯覺,竟是回憶起自己當年初去集古齋應聘做護衛的情景,自己那時還小,自然沒人相信,卻和如今大爲相似。只不過那時自己是爲求份工作,如今是爲了救人。
也就在這時,二管家的呼喝聲起,想是這些人也在這吃了幾天,正所謂吃人家的嘴短,不片刻,便安靜許多,唐逸也自回憶中醒過神來,正看到那二管家又自打量朱玉,隨後也將自己由頭至腳,看了一遍。
朱玉說唐逸能將門前十六個壯漢盡都打了,那二管家怎都不會相信,不過他卻也早得了吩咐,知道這江湖中總有些能人,雖然其貌不揚,可總有幾個是真有本領的,絕不能小視,更不可得罪。
再說,人家又是前來相助的,二管家當下便只好道:“那好,只不過讓他們一起上,卻也不妥,少爺早也有過指示,只要姑娘,或者這位……”
說到這裡,那二管家猶豫了下,又再仔細看看,見唐逸恭敬的跟在朱玉身後,打扮又差了許多,神態也不似那女子的親戚,這才道:“只要姑娘,或者這位貴僕能與我家隨便哪個護院周旋一陣,那便大可進得。若能勝我家護院一人,便可與少爺同席而飲,成此去馳援之主力。”
唐逸在旁聞言,心下暗自點頭道:“這個侯家少爺卻也並非只知蠻幹,有護院這一關,便可選出優劣,到時對敵,也可針而對之。”唐逸心念方是及此,就聽周圍轟然一聲,卻是衆人朝旁退了些,露出場地,等着看那比武。
朱玉聞言,也不再做作,她此來又非滋事,本就是要隨去江陰,當下便點頭道:“那好,牛二!你先去會一會侯家的高手,之後便是我親自出手。”
唐逸見朱玉有腔有勢的,暗裡一笑,不過面上卻也裝做木訥,朝朱玉一恭身,也不拉開架勢,就朝前走上一步,穩站在當場。
那二管家見唐逸頗是高壯,要只是他一人要進去,二管家也不會阻攔,之所以攔下他二人,不過因爲朱玉是個女子罷了。如今朱玉應戰,他便也只有接下,只等這“牛二”比過,再看那女子有何本領。
“十五,你去與那位壯士較量一番。”
二管家當下便是指了一個護院出來,這護院都是侯家下人,隨了侯家的姓,名字則一個個的排將下去。
就見這侯十五比唐逸還要高壯些許,聞言上前便道:“你是空手,還是使兵刃?”
唐逸沒有習武前,使的是弓,之後用的都是暗器,拳腳刀劍,卻從來沒有學過。不過唐逸可是與唐星對練許久的,又看過那麼多高手過招,以他的眼力智慧,雖然不可能以劍勝過同級的高手,但要贏這些普通人,卻是簡單之至。
唐逸當下便粗聲道:“隨便。”
唐逸不想說的太多,這落在旁人眼裡,卻是沉穩的緊,那侯十五也算練過些年的拳腳兵刃,聞言,倒是收了輕視之心,點頭道:“那好,刀槍無眼,我們便就空手過招,你且小心了。”
說罷,那侯十五拉開架勢。
唐逸仍然不動,只道:“你先出手。”
侯十五的眉頭一皺,轉眼來看二管家,便見二管家點頭同意,這才大吼一聲,右腳朝前一跨,左拳直取唐逸的中門!
這一拳雖然簡單,可勝在沉穩紮實,且左拳朝前,但右拳緊繃,弓在肋下,便是後手,待敵而動,比之左拳還要厲害上三分。侯十五這一拳可是有章有法,相當的紮實,卻有些出乎唐逸之料,尤其那拳頭猛衝而來,竟也有些虎虎的風聲。
當然,唐逸也只是稍稍驚訝,這侯十五的拳頭在他的眼裡卻慢的太多,根本無法與往日的對手相提並論,當下只見唐逸朝右疾跨出一步,駁到侯十五的左側,既讓過他那左拳,又身在其死角,欺其右拳無法再做施展。也便在這時,唐逸左臂忽伸,反手橫在那侯十五的頸後,朝後一按,同時左腳跟上,在下朝前一勾。
那侯十五本就朝前衝去,卻見眼前敵人忽然一閃,竟然轉瞬便到了自己的身側,這一閃實在太快,任由那侯十五也學了變化對策,可怎都難以反應過來。隨即就覺得自己那右腳一空,後頸被人一推,整個人再難控制得住,偌大個身子,竟然在半空轉了一圈,眼看便要摔在地上!
唐逸如今的武功眼界,自然不會以勝了侯十五爲傲,且這侯家上下頗是良善,這比試也出於好意,唐逸怎都不會讓他們太過難看。所以唐逸將侯十五撥的在半空轉了一圈之後,卻沒有停手,而是左腳一踏,整個人一旋,稍稍用了胡旋步伐,整個人轉將過來,右手攔腰抱住那侯十五。
侯十五在半空一轉,心頭驚訝之餘,本以爲可要有一番好摔,畢竟侯府前的街面,可是青石鋪就,這一下毫無防備的撞去,又是頭朝下,那可不是說着玩的,頭破血流還算輕了。
就連旁觀之人也都是齊聲一呼,只道這侯十五可要傷的重了。
卻不想,衆人眼前一花,只見那農漢一般的牛二,竟然一個旋身,輕盈至極,隨即一把攔住半空的侯十五,就中一抱,不僅阻下他翻轉的勢頭,更是恰好算到那侯十五的雙腳朝下,隨即站的穩了。
兔起鶻落,只一招便分了勝負,且唐逸最後出手將人抱了住,卻也是心存厚道,衆人回過神來,登時叫一聲好,紛紛擊起掌來。
唐逸神色不動,便連嵩山決戰他都是親身經歷,這等小場面,自然不算什麼,再者,自己所扮的角色,卻也是木訥,自然不顯喜怒。
待侯十五站穩,唐逸這才放手,也不多言,隨即退到一旁,倒是侯十五,大爲激動,一抱拳道:“朋友高義,我侯十五記下了。”說罷臉一紅,看了看二管家。
自己出戰,不可能次次都勝,這些日裡,進侯府的可有不少高手,雖然不是都與他們這十六人比試過,但總有一二動手的,只不過似今日這般狼狽,卻是沒有。
不過好在二管家卻沒有說什麼,他雖然沒見過什麼真正的高手,但只憑唐逸方纔那份舉重若輕,只要不是蒙了心竅,任誰都知道今天來的這位纔是真正高手,如此,又哪會埋怨侯十五?
高手難求,南直隸本就不是什麼武學昌盛的地方,如今又聽說許多人去了嵩山,看那什麼決戰去了,這高手便更少。想到自家少爺要率衆馳援江陰,那倭寇戰力非凡,其中聽說也有些高人,擅長使刀,可是壞了許多人命,自己這邊也更需有高手坐鎮。
真正的高手,既能破敵,也能在關鍵時刻保護少爺!
二管家想到這裡,當下便是恭道:“朋友真人不露相,方纔在下可是失禮了。”
唐逸聞言,退後一步,也不受他那一禮,反粗聲道:“我這武功都是小姐教的。”
唐逸一招輕鬆擊敗侯十五,本就讓這些人大吃一驚,可誰知他這一開口,只道這武功竟然全是那貌不驚人的女子所授?可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朱玉聞言一笑,心道果然與唐逸這般的聰明人在一起,省去許多麻煩。有唐逸這一說,還有誰再來尋她出手?
本來朱玉就不想自己動手,畢竟眼前這些壯漢,就算練上幾年拳腳也算不得什麼,想自己九歲便晉了劍罡級,與這些人動手,毫無趣味可言,唐逸爲自己免去了許多手腳,可正對了她的心思。
果然,二管家聞言更不敢再試,忙是一聲告罪,親自回稟去了。
那二管家匆匆進去宅院裡,朱玉也被恭敬的請到門裡安坐休息。等不片刻,那二管家又是回來,身後還跟了一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生的雖不多俊美,可眉目之間,朗朗正氣,卻也是一表人才,如此看來,他應該就是那小侯爺了。”唐逸跟在朱玉的身後站了起來,心下暗道:“只是他的武功卻也不過劍氣級,倒是當真不高。”
正如唐逸所想,那年輕人急急上前,隨即朝朱玉一拱手道:“酬勤不知有高人登門,可是失禮了,恕罪恕罪。”
這侯酬勤一上來便是恭謙的很,朱玉也非來生事的,自然也就點頭示意。
雖然侯酬勤的武功在唐逸的眼裡不高,可要知除了名門之外,便只是劍罡級,在這江湖裡也都算是高手!如此推之,劍氣級亦不算差,尤其這東南本就沒什麼名門,南直隸裡的高手更少,似侯酬勤這般的,已能算是不俗了。
侯酬勤的武功雖然不高,可見識卻還是有的。倭寇此來,其中不乏高手,雖未能親見,可據聞有人能刀上生炁,更有恍若實質者,與劍罡大似,這樣的敵人,可就非自己能敵的了。
也正因此,侯酬勤對高手可說大爲渴求,只可惜一來南直隸本就沒有幾個真正的高手,二來嵩山決戰一起,又走了不少,等他們回來,怕是江陰早被破了。所以朱玉的出現,令侯酬勤大爲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