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尋我?”
唐逸當下便是一怔,這京城離此少說千里,自己曾經做過什麼,竟能讓這位朱姑娘特意尋來?
朱玉這一開口,莫說唐逸,便連唐懷的腳下都是一頓。似朱玉這等的身世,她的一舉一動自然牽連甚廣,怎都難等而視之。更何況這少女貌美驚人,忽然尋來,若說唐門的長輩的心下沒有些許的不安,卻也是虛言。
“朱姑娘這是何意?”
唐逸下意識的看了看唐月,見她的臉色雖然平靜如初,可眼中卻是閃過一絲的慌亂。暗裡搖了搖頭,唐逸立刻便是傳聲道:“月姐放心便是,這朱玉我也是頭次見到。”
說到這裡,唐逸口裡卻是一停,似有所悟,暗道:“我雖然頭一次見到她,可卻不見得以前未聽人提起過,雨師姐便很可能就是因這朱玉寫來的一封信而上的天山,若說我與她之間真要有什麼瓜葛,那也只有在這事上。”
“莫非朱姑娘此來,和雨嫺雨師姐有關?”唐逸感覺的到周身衆人的異樣,他也不想被人誤會,當下便先自開口點破。
朱玉聞言,面上殺氣竟是一閃,隨即點頭道:“雨姐姐至今毫無音訊,你又知我此來與她有關,想來雨姐定是出事了。”
“這少女好驚人的心思!”
唐逸的心下暗驚道:“她只憑我一言,便推斷了出結果,聽她所說,此來尋我之前,她甚至連些準確消息都沒有!”
唐逸對於雨嫺之死,心中也是難放,只不過當時自己並沒有能力殺死馬斤赤,濯星仙子有那能力卻也因心頭顧忌,也只能將其重傷。此刻朱玉尋來,再勾起舊事,唐逸的眉頭緊皺起來。
“逸兒,朱姑娘是貴客,你且好生招待。”
說到這裡,唐冷朝唐月一使眼色,隨即再對朱玉點了點頭道:“我等還要再議決戰之事,便先失陪。”
唐冷說罷,帶了衆人轉身而去,唐月心下雖不情願,可既然父親發話,自也只有離開,不過好在雨嫺之事,發生在自己離開大雪山後,這些經歷,唐逸早與自己說了,一時卻也不十分的擔心。
唐月的心思,唐逸清楚的很,這二人再是心心相映,可唐月對她自己的年紀始終放之不下,這朱玉忽來,人又青春美麗,自然令她不安。
“那位姐姐便是唐月吧?”
待等唐門衆人離開,唐逸陪着朱玉來到自己的住處,朱玉忽然開口問道。
唐逸點頭道:“正是。”
朱玉的眉頭卻忽是皺起來道:“許久之前,我便是聽過這位姐姐的傳聞,這傳聞裡,她都一向不輸男子,可是英灑的緊。但今日一見,卻大是不同,英氣少了許多,反優柔的好似普通女子。”
唐逸將朱玉讓進屋內,隨即坐下,笑道:“普通女子有何不好?女子便是女子,似了男子,纔是不妥。”
這話本是唐月那日趁自己昏迷之時所言,唐逸當下順口便說了出來,不過隨即醒悟到這朱玉可是一身的男子打扮,當下便將話頭一停。
朱玉玲瓏心思,登時便是明瞭,搖頭道:“我這一身裝扮不過是便於行走江湖,可非羨慕男子,更不是有意要別人以爲我是男子。”說到這裡,朱玉的面上一嘲道:“真要有哪個人將我識做男人,除非他是瞎了,要不就是心裡齷齪。”
唐逸聞言一怔,不禁暗道:“這朱玉說話倒是直的很。”
便在這時,那朱玉又看了看唐逸,點頭道:“你這人倒也實誠,旁人不論是否知我身世,只憑我這容貌,便諸多的逢迎,見我身着男子衣杉,就以爲我心望男子,卻不見一人與我言到這女子便是女子,與男子就要有別的道理。”
唐逸聞言,微微一笑,坦然道:“這話卻是月姐所言,我不過轉而再述罷了。至於旁人逢迎,也非就是錯,想朱姑娘生就美貌,人嚮往之,乃是自然,便是在下見了亦不敢說全無心動,只不過心下既已有了月姐,自就不會再往深了去想罷了。”
朱玉再是一怔,眼中神色也看重許多,不過卻沒有再多說下,話鋒轉將回來道:“雨姐姐的事,你可能說與我聽?”
唐逸聞言,也不遮掩,既然這朱玉早便猜到了武帝的所爲,且她家勢力非凡,耳目都是通了天的,卻也沒什麼可做隱瞞,當下便將自己遇到雨嫺之後,如何救下她,可最終馬斤赤到來,自己終是無力阻止雨嫺被殺,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其間雨嫺此來的目的,也沒有半分隱瞞,便連雨嫺最後的感悟都是一字不漏。
朱玉聽的認真,面上雖然努力裝做平靜,但那眼神甚至呼吸都無不說明這少女越來越是憤怒。
唐逸口中說着,心下則是暗道:“這朱玉容貌天資均是絕世,不過看來城府卻有些不夠,雖說她那家裡怕是這世上最逞心機之處。”
終於,唐逸將話說完,便見這朱玉的玉臉怒色已是難捺,唐逸望見,心下忽然是一陣的感嘆,想自己當年冤屈受盡,可卻無這等好友關心,而雨嫺的死汛尚未傳開,這朱玉卻只憑些蛛絲馬跡,便直尋了來。
不過唐逸稍是感嘆,隨即也爲這朱玉的安危擔起心來。以她的家世武功,武功低過她的朱玉自然不懼,而武功若是到了魂級以上,多少對朱家都有些耳聞,如此一來,便算修爲足夠,也無人敢來招惹於她。
“但那武帝身爲胡人,是否還會有所顧忌便就難說。”
一念及此,唐逸開口道:“朱姑娘,你我交淺,不過在下卻有一言相告。”
朱玉聞言,眉頭輕輕一挑道:“可是勸我莫要輕舉妄動?”
唐逸也不在意,只點頭道:“雖然那胡人此刻傷重,可他的徒弟那勒,武功卻着實了得。且馬斤赤的傷勢已愈,其人品性雖然極劣,可畢竟也是魂級,不可小覷。僅憑姑娘一人西行,真是有些難爲。”
說着,唐逸懇道:“雨師姐的慘事固然不可忘卻,但姑娘一人獨赴關外,更是冒險。”
朱玉聞言,奇怪的望了唐逸一眼道:“你不似那些尋常男子一般的急色,且我剛又催你唐門去東南剿滅倭寇。更何況那位月姐姐看到我後,大是緊張,我見你與她也是情濃意蜜的,此時你應該希望我走纔是,怎竟勸起我來?”
不過朱玉說完,卻也不待唐逸答話,當下便是再道:“你且放心,我雖出身與常人不同,可卻非無知。那胡人能爲這天下大局準備十數年甚至數十年,自不會是簡單人物,便是他此刻當真重傷,也不可能輕易被人殺了。他若連這等自保的把握都無,也不會遊刃這中原的十大名門之中了。不說中原名門,便只那天山上的濯星仙子就已夠取他性命,怎都不會一味屈服。至於雨姐姐之仇,自然要報,可卻不急在一時,眼下東南一地的百姓受苦,才最緊迫。”
言罷直起身來,朱玉再道:“我自會去尋住處,你便不用送我,我自己之事自有分寸,只望你唐門能多留元氣,好隨我剿滅倭寇。”
只這幾言間,朱玉便已遠去,頗有幾分雷厲風行之感,全不似少女作派。
“武帝傷重,確實是個除去他的大好機會。”
唐逸望着朱玉走遠,心下暗道:“只可惜便算沒有今日決戰,名門亦要混戰,誰都難有精力出關。想來這也是那武帝安心受傷的原因之一。”
至於這突然而來的朱玉,唐逸眉頭輕皺,心道:“這朱玉的頭腦可真清醒的很,雖然惱恨,但卻知何事可爲,何事不可爲,半分都沒有自大莽撞。我之前見她似是城府差了些,但如今想來,實是她的身份不同,完全不需要在我等面前隱藏心機罷了。”
想到這裡,唐逸搖了搖頭,朱玉雖然也是身懷武功,可與自己,與這嵩山數萬江湖人比起,卻全然不同。如今遇到一起,不過機緣巧合,日後根本便不會是同路。一念及此,唐逸也再不去多想。
“不錯,便是這個道理。”
片刻之後,唐逸起身尋到唐冷的房中,見衆人都在等待,當下便將自己與朱玉相談的內容說了一遍。之後再聽到唐逸的感想,唐懷點頭道:“那朱玉與我們確實不是一路之人,逸兒此念無錯。不過今日她忽是趕來,倒爲我們送了個大好機會。”
說到這裡,唐懷讚道:“逸兒今日代我唐門應下剿滅倭寇一事,做的很好,此事大利我唐門未來。”
唐逸聞言,謙虛道:“叔爺謬讚了,我也只是早一步開口。便是我不出言,再等上一等,最後這剿滅倭寇的責任,終也是要落到我唐門的頭上的,想其他各派便是有心也都無力。”
唐冷點了點頭,不過眼中也是閃過一絲的憂慮,沉吟道:“此事雖有利我唐門未來,可風頭卻也太盛了些,難免便被人妒,所以決戰之時務必小心爲上。便要記住一個道理,除我唐門之外,其餘九派,俱是敵人!”
唐懷聞言,點頭道:“不錯,這道理想來在座的也都明白。”可唐懷說到這裡,忽然話鋒一轉:“但明知敵人已有防備,自己的武功又不如對手,卻還不知量力而行,這樣的愚蠢念頭,卻是有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