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條理分明,這條條道道均是令人心服,此刻,雖然說到調度的難處,可衆人見其信心滿滿的樣子,都知他早有對策。
“說起陣法,便若劍陣,每陣必有陣眼,陣首,雖更需要調度,不過其勝在磨練已久,便是陣首一個動作,旁人也便心領神會。可我唐門舉派齊出,就算演練,也不過十數日的時間,自然遠遜。”
說到這裡,唐逸環目四顧,便見衆人都是用心來聽,不禁微微一笑,當下再道:“不過我唐門卻也有便利之處。首先,任何劍陣都要遊走,雖不可能似一人那麼靈活,但也講進退運轉之道,這難度可便大了。反觀我唐門,據地而守,所佈之陣,乃是一座靜陣,唯一可慮的便只是攻向何處,何人去攻而已。且我唐門暗器不同於劍法,尤其如今行這掩護之責,只需照前而射便是。”
也不再多賣關子,唐逸朝唐冷恭道:“其實我唐門這據守之陣只要頭前幾日將職責佈置下去,等到其時,聽人號令,自行其職便是,容易的緊。至於擔心被人聽到,那卻也簡單,前輩方纔也說震骨傳聲之法不難習得,那不如立時便傳授下去,於這一路直奔嵩山的半個月中,想來應都學的會了。”
衆人聞言,眼前俱是一亮,當下紛紛點頭道:“我唐門以地傳聲,旁人不知原由,更加難以聽到,自然也不會提前知曉我等攻向何處!”
唐冷也是點頭道:“如此說來,你當初將這震骨傳聲之法交出,早便有了今日的打算?”
唐逸一怔,忙是恭道:“晚輩那時雖也有些想法,可卻並不知伯父和叔爺會否應承下來,又還未想的萬全,所以纔沒有細說。”
唐冷一擺手道:“我沒有怪你,這等大事,必要謹慎纔對。就是今日說來,卻也不晚。”
說到這裡,唐冷再是點頭道:“到時決戰,高手無數,劍風罡氣四溢,巨響連連,那場中必然震耳欲聾,便是修爲淺的,戰後怕都會受些暗傷。可既然我唐門如今有這震骨傳聲之法,等到戰時,大可將耳朵封住,只管以地傳聲。如此,既可凝神對敵,也可避了那巨響所帶來的損傷。就算地上也有震動,可總也比用耳朵去聽,輕上許多。”
正是一舉兩得!
唐冷這麼一說,其他人等自是再無異議。
“如此,便只餘下這人選。”
唐冷說到這裡,環視四顧,在座之人,聞言,也都神色各異。
畢竟人都有私心,再是爲了唐門,可這指揮唐門關鍵一戰,最終以定下唐門不世的功業,如此天大功勞,誰不想落在自己的頭上?
可唐冷還未開口,卻聽唐懷忽道:“這人選,老夫心中已然定下,那便是唐逸。”
唐懷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這些計策再是由唐逸的口中所出,可他畢竟還是外人,就算將與唐月結爲連理,也終非當真的唐門中人。統領全局,如此重中重,如此顯耀,竟讓這年未弱冠的外人來擔當,便是出自唐懷之口,都有人張口欲言。
莫說旁人,便連唐月都是驚訝。
唐月的心中自是向着唐逸,方纔唐逸對着唐門這許多長輩侃侃而談,唐月半分都不會爲自己被他奪去光彩而懊惱,心中便只有驕傲。但如今,心下卻也有些惶恐,實是這擔子太大,責任太大。
“兄長此言是不是有欠妥當?”
“那孩子再是聰慧,可如此大事,也恐難擔當。”
衆人紛紛出言,也好在唐逸從不恃才傲物,又有唐冷唐懷等人明裡暗裡的維護,這些人才沒有針對於他,便只是言到唐逸的年紀太小,難當大任。
可即便如此,唐懷仍是不喜,當下寒聲道:“指揮此戰者,需要的是真才實學,無關年紀身份。一人指揮唐門兩千人力戰,更要視那九大名門,合計萬多人的混戰,以分辨哪處爲漏洞,哪處又需施以援手。這一前一後,諸多計算,便連老夫都覺力有不逮!”
唐懷這話一出,滿屋登時安靜下來。只餘唐懷那寒聲繚繞,書房之中,竟又似冷了幾分!不論武功強弱,衆人都覺得身前一股無形的壓力迫來,哪還再來多口?
把眼一掃,唐懷語中的寒氣更盛,便在那裡緩道:“我唐門之中,幾乎都試過天花亂墜,以借其測試目力。百里尋一也好,千里尋一也罷,能通過,卻也可說明其眼力之佳。可在座之中,有誰過了那萬里尋一?”
唐懷一語,直指要害!
嵩山決戰,身後有兩千人需要指揮,身前則有萬多人混戰!其中有敵有友,更要自其中尋出漏洞破綻,這份眼力,可不是與一二十人混戰所能比擬!若指揮之人不能通過萬里尋一,又有誰人能信他能指揮的好?
唐門如今滿門之中,便只有唐懷一人通過,除此之外,成功的還有一個外人,那就是唐逸!
此事唐門皆知。
“萬里尋一,便是老夫都是過的勉強,之前不知敗了多少次,而唐逸這孩子卻是一次便過,那時他還不過只有一點點三侄爲其打下的武功根基。而如今他修爲大進,這眼力之強,自然更不必說。你們之中,哪個敢自誇勝過他的眼力?若有,我自也考慮。”
看了看衆人,見都不再言語,唐懷這纔再道:“雖然我也能做到,可唐門不只需要指揮之人,更需要有高手坐鎮,以做對應。東盟雖然只有四派,門下也要少些,但化形級的高手卻多,尤以萬劍宗爲甚!而我唐門若不由同等修爲之人坐鎮,怎可安心?所以就算我有那份能力,也做不得指揮。這更不提隨機應變,於大局之把握,這智慧之上,你們誰又敢自稱勝的過他?”
能得唐懷如此誇讚和迴護,唐逸自是感激,能指揮唐門於決戰中大放光彩,也是唐逸所願,畢竟這可是最大功勳!
只不過唐逸也擔心因此惡了唐門中人,當下便要開口,卻不想唐懷一揮手,決然道:“無需多言。此戰關乎我唐門氣數,斷不可因私利而壞了大事!不論是誰,真若有犯,我唐懷第一個不饒他!”
唐冷雖是門主族長,可論起輩分卻遠不如唐懷,此刻書房裡的長老可是不少,由唐懷出口,倒正是恰當。就見唐懷話聲落定,再無人敢多言,這才轉頭道:“自然,如此重任交之於你,雖是信任,可想來你也應知其中之意味。”
唐逸聞言,當下便是堅道:“晚輩必盡全力,耀我唐門之威!”
唐逸回答的乾脆利落,唐懷大爲滿意,這時可不需要什麼假做推辭的恭謙,這時需要的是擔當!
眼見如此,唐冷終於開口道:“如此,便依叔父之言,以唐逸爲首,統領全局!”唐冷身爲門主,這一句便是板上釘釘,將這大事定下,自此,再無更改餘地。
這時,唐冷才轉過頭來道:“至於其他細節,卻不需在這裡多言。你且再說說那西盟各派進退,要如何佈置纔好。”
唐逸聞言恭道:“少林武當等派,千百年的名門,其如何行動,自不好由我唐門而定,所以晚輩只能言些建議。想那少林武當爲西盟的正副盟主,這統領西盟進退之人,便由他們自去決定。餘下的幾派,也不需細分,就以派爲組,各依長處,以敵之動向,來定進退之道。”
說到這裡,唐逸笑道:“其實這法子十分簡單,只不過講究一個井然有序而已。只要西盟各派自己不亂了陣腳,那我西盟進退井然,而東盟卻不過各自爲戰,這勝敗之勢也就明顯了。”
唐逸將這話說的穿了,自然無什麼奇處,可若仔細想來,卻又大是合理。西盟本就稍強過東盟,若再進退有度,就算不過是簡單的以派爲組,或攻或守,但也要強過混戰多多,自然勝算大升。
更何況決戰在即,真有什麼精妙的陣法,五派這許多人也不可能學了去,到時畫虎不成,反只會亂了自己陣腳。
點了點頭,唐冷表示滿意,其實他心下還有一言未挑的明白,那就是西盟勝了,唐門纔會得利,可這利,實要是西盟各派勝的越慘,唐門的所得纔會越大!如此一來,唐逸真要是有什麼簡單又威力無窮的法子,唐冷纔要先將他按下。
一念及此,唐冷當下便斷然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到此爲止,大家便散了,抓緊準備,後天便就起程!”
衆人聞言,紛紛起身,唐逸念起自己的來意,與唐月對視一眼,隨即上前與唐冷低聲說了,唐冷點了點頭,倒沒有什麼反對。唐逸如今與唐月定下婚事,卻仍不忘爲唐靈鈴的未來做個打算,能有這份心思,又如此坦蕩,才說明他真是重情之人。
唐逸能如此,是好事,唐冷自然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便道唐懷那邊,自有他去說項,至於唐冰那邊,便由唐逸二人自己去說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