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
唐逸便是在賭馬斤赤當真不敢殺了自己,雖說武帝語焉不詳,可唐逸卻隱約猜到,自己怕也是武帝禍亂中原武林的一枚棋子,而且還十分重要,否則也不會由武帝親口提出與自己合作,只看這份重視,唐逸便知非是自作多情了。
至於這馬斤赤是否真心,唐逸自有判斷,想馬斤赤和他那萬馬堂終是在武帝的掌握之下,輕易應該不會殺害自己,也正因此,唐逸才有的信心來賭。有把握纔會來賭,唐逸的賭並非盲目。
而且唐逸的心下還有一層考慮。自己年紀雖然還小,可經歷的卻如此之多,瘋僧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雖然苦苦的忍下,但那卻是因爲武帝實在太強,根本便不是那時的自己所能抵擋,便是連一絲的機會都沒有。不過此刻卻有些不同。瘋僧之死,自己根本便來不及阻止,但雨嫺就在自己的身後,她還活着,躲與不躲都在自己選擇,這便是二者最大的不同!若自己躲開了,那麼雨嫺之死,自己亦有責任!
正所謂能而不爲者,棄!
唐逸只是轉瞬間便下定決心,同時也暗搖了搖頭,心道自己心腸終究軟的,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畢竟自己的對手個個非凡,不論武帝,或是常承言,甚至唐懷,這些人不僅智慧絲毫不遜於自己,經驗更是遠勝!這還不提,這些人的心腸更硬,才能不被外力所擾,行起事來更加狠辣果斷!而自己若不能做到這一點,對上他們,終究是要遜上一籌的。
心念電轉,大敵當前,唐逸也再不去分這心神,當下只有全力應對馬斤赤纔是最最緊要。
當然,唐逸也不會就這麼幹等着馬斤赤刺來,雖說馬斤赤口口聲聲的尊敬師父,可誰又能保證沒有萬一?畢竟性命可是自己的,母仇還未盡報,唐月也還在唐門等着自己回去,所以唐逸就算在賭,亦要盡上全力求勝!
所以馬斤赤方是一動,唐逸的雙手便隨即朝兩邊一揚,兩顆飛蝗石立刻離手!
雨嫺在唐逸身後,雖然看不清馬斤赤的動作,可卻也聽的到其來勢之兇猛!那劍綃連連,便似催命魔音,直聽的雨嫺心驚膽駭!而唐逸在自己身前護着,面對如此強敵,不僅不躲,反是雙手一張,朝兩邊射出暗器。
“他要做什麼?”
雨嫺心下一驚,正自不解間,馬斤赤的那一劍已到近前!
好快!
罡風先於神劍呼嘯而至,首當其衝的唐逸只覺得渾身上下驟然一緊,便連呼吸都是屏住,心下登時跳出一個念頭:“躲!”
趨利避害,此乃本能。
不過唐逸的心頭卻亦是清明,此刻自己真個一躲,那日後可便要後悔終生了。並非說這雨嫺與自己有如何的關係,而是這份信念執着,若自己這一刻躲了,那與常承言他們又有何分別?自己又怎能問心無愧的去報仇?
緊盯眼前疾刺而來的劍,唐逸半分都也沒有動,就這麼堅定的站在那裡,爲的是身後雨嫺,更是爲了心頭一份執念!
赤瞳方纔已經用過一次,劉步衡曾經說過,這赤瞳偶爾動用一二次倒也可以,不過每用一次,日後便需十倍的修習才能補回,且不能頻繁使用,一日之中更不能連用兩次,否則這眼睛便就要廢了。
唐逸再是聰慧,亦難免遇到意外,便似現在,怎都未想到今日還需自己出手,更加沒有想到會遇上馬斤赤這般的對手。與馬匪一戰,救人當先,自然要雷霆一擊,展盡所學,也就用了全力,以至眼下赤瞳難開,否則雖然仍難是馬斤赤的對手,可怎都還有一戰之力。
“最少這百忙之中,若有赤瞳,那馬斤赤心下所想,我還有時間自他那眼中看將出來。”唐逸心念電閃。
馬斤赤這一劍本沒有留手,唐逸智多,江湖早已盛傳,他雖遠在關外,可也並非沒有耳聞。而且馬斤赤知道,這人能讓自己師父着意,自然有其強處,自己若不真個盡力,怕是那唐逸便能看出,自己這一劍就沒了意義。
只不過出乎馬斤赤意料的是,自己這十成十的全力一劍,那唐逸雖然看的分明,可卻不知怎地,卻是屹然不動!
“他莫不是傻了?”
馬斤赤的眉頭一皺,要說他之真心,對唐逸是滿懷怨恨顧忌的,那是恨不得這一劍將唐逸扎個通透!畢竟這少年還沒什麼武功,便連殺自己堂下好手,如今又是連斃十多堂衆,可見其對自己當初所爲亦是記恨在心。今日他更是阻撓自己,面對這威勢十足的一劍,竟然站在那裡,面上連一絲的驚慌都沒有!
望着唐逸直視過來的目光,馬斤赤的心下登時煩躁起來,不禁暗道:“雖然我不能殺他,可若傷了他,再將那天山派的奸細殺了,以功抵過,想來師父最多責罵幾句,卻也不會當真將我如何!”
這少年與自己有仇,就這麼放任下去,對自己和萬馬堂定是不利!可馬斤赤雖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有武帝在上,卻始終不敢下這狠手,只得做此權宜。
一念及此,馬斤赤手上狂沙神劍稍是往左一偏,避開唐逸的要害,可去勢卻是分毫未改!
馬斤赤心下所思,旁人自然不知,他那一劍威勢駭人,任誰都以爲他要殺了唐逸,更別說被擋在身後,有目難視的雨嫺。
“不要!”
越是看不到,心下越驚,耳旁聽着那罡風呼嘯,而唐逸卻是動都未動,雨嫺終於難忍,忽然尖叫一聲,隨即伸手朝左一推!人在前面的唐逸當下便覺得身後人兒驚叫一聲,隨即背後猛然一股大力傳來!
唐逸只防備着身前,哪顧的到身後?這力也大,來的更是突然,唐逸不自覺的便是一個踉蹌出去,隨即右肋吃痛,身後更是一聲慘呼傳來!
“不好!”
背後一動,唐逸便感覺到了不妙,自己身後只有雨嫺一人,她若是亂動,自己豈不白做冒險?果然,隨即唐逸便被雨嫺一把推了開去!
雨嫺這一推,唐逸心下自然明白,必然是以爲自己爲護她而不動,擔心自己被馬斤赤所殺,所以要救自己!雖然雨嫺這一推全自真誠,可唐逸的計劃卻也全是亂了,再聽那聲慘呼,不用問,必是雨嫺躲不過馬斤赤這一劍,被刺了個正着!
也便在這時,馬斤赤心下一喜,便要乘勝追擊,一鼓作氣的將雨嫺殺了,再轉手擒下唐逸,可猛然間,馬斤赤便聽得腦後忽然一陣尖嘯傳來!
九轉十回!
唐逸能自悟輪指飛蝗,這九轉十回更是親眼目睹,又怎學不會?飛蝗石的諸多變化,全在手法運勁之上,唐逸的眼利,有樣學樣卻是不難。如今再有玄天神功相助,這玄天神功本就是陰陽互補,施展九轉十回這等旋勁的手法更是如虎添翼。只不過唐逸的時間並不充裕,若他能將這九轉十回以輪指飛蝗的手法發出,那威力自然更大。
不過即便如此,這飛蝗石的威力也是不小。
依唐逸原本的打算,這飛蝗石不過是逼馬斤赤撤劍而已。唐逸也擔心有個萬一,這馬斤赤的兇性發了,真要取自己性命,那可也非唐逸所願,所以這九轉十回發出,正是攻馬斤赤之必救。
畢竟唐逸的手法功力都還不夠,那尖嘯聲異常刺耳,馬斤赤怎會聽不到?如此一來,只要馬斤赤不想兩敗俱傷,那在聽得背後暗器襲來之時,必然會回劍去擋,如此一來,唐逸眼前的危機便解。
正所謂再衰三竭,馬斤赤追來的銳氣被這飛蝗石一斷,心下亦有顧忌,唐逸便有把握說得他不再動手,那時就算帶着雨嫺上天山去見武帝,也總好過在這裡被殺。
只可惜唐逸的算盤打的再是精妙,可意外卻是發生。
背後雨嫺竟在關鍵時刻一聲驚叫,隨即身中一劍,更是慘呼出口,正將飛蝗石迴轉過來的聲音遮住,以馬斤赤聽來,只聽到了前面飛蝗石朝兩旁遠去,可這轉折卻是半分都未聽到!
便如此,等到馬斤赤傷了唐逸,正要循着唐逸露出空隙,只得再一劍,便能將那雨嫺徹底殺死時,兩顆飛蝗石正挾着尖厲,在半空轉了個彎子,一頭朝馬斤赤的腦後扎來!
直等飛蝗石及體,馬斤赤這才察覺,可方纔一式大漠孤煙全力而出,此刻招式正是最老,要想再回劍去擋,可就來不及了。馬斤赤心下暗驚,一時也來不及去想這暗器的來路,更顧不得眼前二人,當下奮起全力,擰身跨步,便想閃到一旁!
可唐逸的修爲雖然不及馬斤赤,但說起來,在江湖中也算是個好手了,玄天神功自更不凡,這兩顆飛蝗石速度飛快,馬斤赤察覺的也遲,可不是說躲便能躲過!
只聽得“撲”地一聲,馬斤赤雖然憑着武功了得,在此危急之下,仍是橫裡跨出一步,可卻還是未能完全躲開,便聽馬斤赤“啊”地一聲大叫,隨即一朵血花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