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功法是我叔爺所授,來歷我卻不知。至於爲我們指路之人,他自稱武帝,其人才剛剛顯露蹤跡於江湖,神秘的很。”唐月見唐逸有些猶豫,想了想,便知道原因所在,亦是爲唐逸爲唐門着想而高興,畢竟唐逸這麼做,很可能是因爲自己。
唐逸落到今日地步,可說全是起自唐懷所授的無名內功。對此,唐月的心下早便不滿,只不過尊卑長幼,唐月反抗不得。但如今人在大雪山,眼前這悲僧又很可能治的好唐逸,唐月終於再不顧忌,當下絲毫也不隱瞞,全都照實說了。
對唐逸來說,唐月如此做雖然可能對唐門不利,但卻是一心爲了自己。所以唐逸的心下大是感動,暗中緊握了握唐月的手,唐月覺察到,轉頭展顏一笑。
唐逸二人的小動作,悲僧看了個滿眼,面色變幻間似是大有觸動,口氣也更見溫和道:“這門功法非同一般,不過你若真想被救治,我卻也可助你一把。”
唐逸和唐月聞言俱是一喜,正要齊聲道謝,卻見悲僧一擺手道:“且莫要高興的太早。這傷我是能治,可亦不會平白救你。”說着悲僧垂下頭,看了看自己枯瘦的身體,慘然一笑道:“你既練得這門功法,就自然會明白,這門功法的進境速度遠超其他,可說是一日千里亦不爲過。只不過這功法若只練乾坤二字訣中的一個,那便反被其害,資質越好,修煉越深,傷害便越大。”
唐逸點頭道:“晚輩雖然之前沒有修煉過其他的內功,可亦是對這功法的進境之速,深有體會。想晚輩不過僅僅練了三個多月,便自覺突飛猛進,怕是可抵常人一兩年了。”
唐逸自服用百毒百草之後,內力大增,不過卻也只與唐門中的同齡人相仿,可等他再修煉這無名內功之後,竟能在三月中漸漸與唐星有攻有守!雖說唐星身爲代敵自然手下留有餘地,可這內力的增加仍不能忽視。
所以唐逸才有三月等於一兩年之說。當然,唐逸的心下也明白,自己不過是與常人相比,若是與唐星唐月,甚至常天賜這些習武的天才相比,內功的進境就沒有這般的令人側目了。
悲僧聽到唐逸只練了三個月,也是一驚道:“只練了三個月便令這內功的隱患發作,你這天資可真好的令人驚訝!”隨即指了指自己,悲僧再道:“我卻是練了一年才覺察不對,兩年之後才漸感難以支撐。”
唐逸聞言,聽這悲僧一兩年間才發作,卻也沒感覺到什麼意外,畢竟唐懷當初傳授自己這門內功時,應是計算過時間,怎也應能撐過嵩山之盟以及出關尋到唐冰之後才發作,否則便是搬起自家的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所以悲僧所說的一兩年,應是不差。至於眼下自己發作的如此之快,而且還來勢猛烈,怕只能怪自己的資質太好了。
就見悲僧感嘆過後,隨即再道:“我比你早練了數年,所以雖然資質有些不如,但受的苦卻是更多,只不過我原本的根基還算不錯,所以才能支撐到如今。不過若你不來,以我眼下這等處境,怕再難支撐多久。”
頓了一頓,悲僧深深的望了唐逸一眼,這才繼續道:“方纔我將真氣輸入,你也應有察覺到,這乾坤二字訣所煉之真氣正是互爲彌補,所以救你亦是救我,我可沒理由拒絕。”
悲僧所言合情合理,救人的同時亦是自救,兩相得利,唐逸的心下也是一定。要說有人心地良善,願意無償助人,唐逸自是相信有的,只不過如今這一路行來,自武帝的指點開始,到那突如其來的狼羣,一切都透着蹊蹺,這悲僧若真的熱心相救,怕唐逸反會擔心。
話說到這裡,唐月終於忍不住問出心下疑惑道:“大師既然對這內功熟悉,那可知它的名字?”
這門無名功法害唐逸受了大苦,也害的自己遠行千里。可若當真治的好了,也可能會受大益,對這麼一門功法,如今遇到了熟悉之人,唐月怎可能不問上一問?怎也不會渾渾噩噩,卻連名字都不知道。
不過悲僧聞言,卻眉頭一皺,狀似痛苦道:“這門功法確實有個名字,不過那名字卻是不祥,若不是因爲它這名字引來的禍事,我當年亦不會要遠出關外,我那師妹更不會慘死他鄉。所以這門功法的名字,說將出來,對你們對我都是有害,還是莫要聽了的好。”
說到這裡,悲僧長出口氣,再道:“你唐門如何得到的這份殘缺內功,我亦不願過問,所以你也莫要多問於我。”說話間,悲僧的氣勢再變,竟是不容質疑!
唐逸一怔,自不多提,當下歉道:“可是晚輩唐突了。”
悲僧氣勢一收,點了點頭,卻也沒有深究。
“那大師準備何時救治?”唐月見事已商議停當,便恨不得立刻救好唐逸。
悲僧聞言,問道:“你要我只是治好他這傷勢而武功盡去,還是想他既治好傷勢,日後武功還能更進一層?”
唐月一怔,隨即道:“那自是能更進一層的好了。”
悲僧當下便道:“我亦如此做想,既是爲他亦是爲我。不過若真要如此,就不能急在這一時。”指了指唐逸,悲僧道:“他習得乾字訣,所以內力陽剛之極,以至連自己的經脈都幾乎被焚燬。而我習的則是坤字訣,內力冰寒無比,與他正是相反。”
說到這裡,悲僧忽然問道:“你可知我爲什麼身受這冰寒痛苦,卻反是留戀在這大雪山上?”
是啊,若受寒毒之苦,常人都要尋溫暖之地居住,怎也不會反到這等苦寒之地。可既然悲僧這麼問了,那便自然有他的道理。唐逸聞言,更加全神貫注,他方纔也有這疑惑,只聽悲僧如何解釋。
悲僧也不賣關子,當下便道:“若當頭澆上一瓢溫水,任誰都能感覺其溫暖。可那水要熱到極至,是一瓢滾燙的沸水,那真的當頭澆下,頭前的一瞬間,人不覺得熱反會覺得冷!”
“物極必反。”唐逸輕道。
悲僧聞言,點頭道:“不錯!這便是物極必反的道理,內力亦是如此。正所謂陰極陽生,陽極陰生,雖然習武之人大多曉得,可真能做到的卻是寥寥無幾。”
說着,悲僧有些傲然道:“不過這門功法卻非凡品,乾字訣習的深了,可生至陰之力,坤字訣習的深了,亦可生至陽之力。就似我,這寒毒日深,不止不覺得冰寒,反是愈加覺得燥熱!也只有這等的苦寒之地才能爲我減輕些苦痛。”頓了一頓,悲僧再道:“當然,這都是因爲沒有將這門功法學的全了,否則這等燥熱正有那乾字訣生出的冰寒相輔,半絲的危害都無。”
唐逸聞言,再念及悲僧方纔之言,不禁脫口道:“難不成大師之意,若既治好我這傷勢,又能更進一層,那就需要我這內力也要陽極生陰才行?”
悲僧再是驚訝,不禁讚道:“只聽我片語解釋,便能想通這許多,可真是天縱之才!也難怪唐冷的掌珠會對你青眼有加。”
唐逸一怔,這悲僧開口便直呼唐冷,可見其以前的身份和自視定是很高!而唐月雖然有些不悅,但聽得悲僧如此讚揚自己的心上人,當下臉上登時一喜,心下大是甜蜜。
頓了一頓,悲僧再點頭道:“不錯!正如你所猜測,既然這門功法分做乾坤兩字訣,可其本意就是乾坤同練,陰陽共長,這纔可以生生不息。但如今你我都是練了一半,各走偏鋒,且我強你太多,若要此刻硬以內力相補,便只會落個陽不足補陰,陰反侵陽的局面。如此一來,至多是我救治了你,免去你的傷痛,但不僅於我卻沒有半分的助益,而且你也難將這門功法學的全了,反會被我的陰氣侵蝕,剛練得的一些真氣也俱都散了。如此,功力全消,且經脈受了損傷,也再難練將下去。”
唐逸聞言不禁搖頭道:“晚輩自然是想既治了傷,又習全武功,可晚輩如今真氣全不受控制,便是想再加修煉也是不成的。”
悲僧搖頭道:“那卻不一定。其實這門功法我得了下半篇,不過內容卻不只坤字訣,在最後還有一篇心得,其中便有練功走火後的補救辦法,想是前人亦有人曾經分開來練,爲了自救,琢磨出來的對策。也正因有這補救辦法,我纔可支撐數年之久。”
可說起這法子,那悲僧卻彷彿不自然,一絲的驚恐在眼中閃過,似是對那法子餘悸難消一般,頓了一頓,這才道,“這法子我可以傳授於你,只不過練將起來,會疼痛難忍,你可要想的好了。”
雖然看出悲僧對這補救法子的驚悸,可唐逸此刻哪還顧的上其他,當下便笑道:“大師放心,旁的不說,這疼痛晚輩卻大可忍受得。”
悲僧笑了笑,也不置可否,只是道:“既然如此,那你二人且在此歇息一日,自明天起便開始學習補救之法,我亦會在旁助你,只要你能忍得疼痛,以你這份資質,練至陽極生陰,想來要比我快上許多。等到你功成之日,再與我互以真氣相補,不僅能根除了這份隱患,更能當真習得這門無上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