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只覺得心頭撲通撲通的有些亂,但這份感受卻又令人歡喜,可真是矛盾的緊。只是不久後便是劍試,自己若不能冷靜下來,便會直接影響到本門的勝敗,唐月只有暗將這份心思壓了下去。
但唐月忙亂中卻沒有察覺到,身旁還有兩雙眼睛正緊緊盯着自己,一個是自己的姑姑,另外一個則是自己的弟弟。
“我那侄女當真是動了心!”
唐雪眼中閃過一絲的笑意。在她的眼裡,唐逸除了年紀,沒有一處不與自己侄女般配無比,雖說有入贅這個阻礙,但哥哥似乎也鬆動不少,這問題並非不能解決。至於唐星,看着姐姐,再看了看唐逸,眼睛裡則是有些矛盾,隨即似又下定決心,別過頭去。
與此同時,對面的高臺上又陸續來了幾人,九輔的座位幾被坐滿。這些人口中所言的都是眼下劍試,而且觀點一致的緊,雖然都認爲飄渺天宮定是勝不了這場首戰,可對於隨後兩場卻是極爲看好,都道東盟勝的定了。
唐逸在遠處將這些人的對話看了個大概,對於他們都言東盟必勝,心下自然不快。可唐逸已不像當初那樣,什麼武林掌故都不懂,九輔與名門的恩怨,他也聽過,數年前少林武當爲中原武林的領袖,正藉口設立九輔之名,想將自家的勢力延至東南一帶。而這九輔中的許多門派都在那裡,哪會願意,於是便起了衝突。正巧這時萬劍宗重返武林,九輔便依靠萬劍宗的助力來抗衡少林武當,冤仇就此結下。隨後東西兩盟各劃分勢力,九輔自然多是傾向東盟。也正因此,他們希望東盟獲勝,亦在情理之中。更何況就算是唐逸,若他沒有相助唐門定下計劃,今日要他預測勝負,怕也是東盟多些。
唐門來的早,就在唐逸關注着高臺之時,青城、華山、崆峒、點蒼、飄渺天宮這五個參加劍試的名門才陸續到了。與唐門相同,這些門派的掌門都不在,到得唐門身旁的,只是各派門下弟子。
唐逸將目光收了回來,轉目看去,青城派自己已經見過了,由行劍領隊而來,站在東盟一側。可能因爲在江上相遇過,尤其是無華子對唐逸的那一番誇讚,所以青城門下多是面帶了微笑,行劍更是朝唐逸點頭示意。
不過就在唐逸正要回禮的當口,青城派衆人卻是齊刷刷的轉過頭去,面色轉瞬變的狠厲起來!
“是點蒼到了吧。”唐逸眉頭微皺,心下暗道。
果然,伴隨着青城門下敵視的目光,一隊人馬走了過來,領頭之人的年紀與行劍差不許多,只是人看起來寡寡的,又似有些陰沉。
看着那人,唐逸忽然問道:“月姐,這人便是陳默?”
唐月聞言點頭道:“沒錯。”可轉眼卻又奇道:“咦?他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見唐月驚奇,可唐逸之前沒有見過陳默,自不知道他與以前有什麼區別,當下便是相問。唐月有些猶豫道:“這個陳默的性子看來還是未變,五年前他便是這麼副不言不語的樣子,可他這人的感覺怎麼幹巴巴的?”
唐雪這時也是眉頭一皺道:“那陳默露在外面的皮肉確實很是幹皺,以他的年紀武功怎也不會如此,而且看他的精神好的很,沒有半分萎靡。”一撫掌,唐雪恍然道:“那陳默怕是學了他師叔祖的炎天神功,才變成了今日的模樣。對,定是如此!”
唐月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也是點頭,顯然大爲贊同。見唐逸在旁不解,唐月解釋道:“炎天神功是點蒼派的一門內功絕學,可因爲練習時需要忍受極大的痛苦,甚至練成後,還要隨時提防被那熾熱內力反噬損毀了身體,所以練成的人極少。
不過有弊便有利,那炎天神功的進展比之其他內功要快速不少,且一旦練成,威力極大,不僅內力極陽極烈,任誰與之對敵,都還要額外承受他那無邊的熾熱之氣,甚是難敵。”
頓了一頓,唐月再道:“說起來,如今點蒼也就只掌門安靜仙的師父蔡培峰練至大成,成就了化形級的超絕內力,可就算強若他那樣的人,亦難免被炎天神功反噬,毀去面容,落個終日蒙着面紗,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下場。”
“蔡培峰?烈陽劍蔡培峰?”
唐逸心下一驚,在崆峒山上,他曾聽常沁詩提起過中原武林中的十大高手,其中排名第八的便是這蔡培峰,由此可見這炎天神功的威力!
唐月幾人說話,一旁的唐門弟子自然也聽的到,當下就見那唐鐮憾道:“可就算陳默能習得這炎天神功,也沒有機會與青城交手,真是可惜了。”
唐門弟子聞言也都紛紛道聲那神功厲害,隨即便都是可惜陳默不能參加比試,否則西盟便有可能以三戰皆勝結束這次劍試,那便可大漲西盟的顏面。
不過就在這一陣喧囂之中,唐雪的眉頭卻忽是緊皺起來,心下總覺得哪裡不對,暗道:“伯父傳給這孩子的內功就都走的陽經,我那日雖然探到,可因爲伯父所傳的內功大是玄奧,只道定有深意。可如今想想,難不成伯父早便鐵下心要廢了這孩子?”
只練陽經的結果便是內火焚身而亡!除非如點蒼的炎天神功一般,有獨特的法子鉗制,才反可利用那股至陽至烈之氣,可就算如此,點蒼那麼多人,也就蔡培峰練成。而且蔡培峰如此高的武功,最後仍被毀了容貌,更別提唐逸根本就沒什麼基礎,更沒人在旁守護指導。日後內火一起,若沒有極高深武功的人來施救,必死無疑!
想到這裡,唐雪不禁看了看唐逸,就見少年神色也是一變,心道:“糟糕!難道那孩子也有了察覺?月兒好容易動了心,哥哥也有些鬆口,怎料卻要被伯父將這一切毀了?”唐雪不由得更急。
正如唐雪所想,唐逸的心下確實懷疑起來。唐逸本就不相信唐懷真會好心傳授自己內功,只不過少年無力分辨罷了。而那內功的進展又是極快,自己也急需增長實力自保,這才仍然勤奮苦修了三月有餘。
“唐懷傳我的這內功應該不是點蒼的炎天神功,可原理應是相通。我練了三個月,雖然進境不俗,但前些日裡總覺得身上有些痕癢,以手摸之,皮肉大覺粗糙許多。本還以爲是飲食不周,如今想來,怕是與那份內功脫不開干係了!”
可唐逸卻沒有心情去記恨,如今擺在他的面前只有兩種選擇,立刻停止修習或者全然不顧!可幾乎沒有猶豫,唐逸便下了決定:“我過幾天在嵩山上指認崆峒後,便徹底得罪東盟,唐門又不能久待,日後要保護自己,全憑這身武功!”
暗道唐懷的狠辣,可唐逸如今卻並無選擇,就算髮現了內功有問題,也要繼續練下去!至於如何補救,只有日後再去想辦法了。
唐逸心念電轉,拿定主意,臉上憂慮之色轉瞬即逝,若非唐雪經驗豐富又注意着唐逸,還真看不出來。
“這孩子要是因此怨恨我們卻也無可厚非,只不知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唐雪的心下更是焦慮。
便在這時,點蒼一行到了唐門衆人身旁,那陳默只是開口打過招呼,隨即便沉着臉,一言不發。餘下的點蒼弟子則都在緊盯着青城。畢竟點蒼當年雖然打傷了許多青城門下,可其後在劍試上卻是被行雲一人挑了,這仇着實不小。
青城點蒼這對冤家聚首,那邊崆峒在常天賜的帶領下也是到了。
崆峒一出現,唐門弟子立時停下口來,隨即便發現崆峒門下望過來的眼神中大有輕視的意味!登時,唐門上下自心底火起,便有人怪道:“被一羣馬匪攻上山去,有什麼好神氣的?”
此言一出,唐門弟子立時鬨笑一片。
這些日裡,萬馬堂攻上崆峒山這麼驚人的消息早被傳的廣了,雖說崆峒派事先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山上高手不多,可說是非戰之罪。但怎麼說都被馬匪攻上山去,要是沒有行雲趕到,怕連根基都難保,如此一來,江湖上的風言風語自然不少。
只不過雖然傳的人多,可崆峒實力畢竟強大,敢當着他們的面揭那瘡疤的卻是沒有。誰想今天唐門竟然開了這頭,崆峒一衆哪還忍的住?登時也是怒目相向,自也有人怪道:“手下敗將,哪來的資格說閒話?”又有人附和道:“人家還說今日定能勝過我們呢,你說可笑不可笑?”
先是青城和點蒼劍拔弩張,隨後唐門和崆峒又互揭短處,這劍試未開,臺下便已有些亂了。不過那些來看劍試的江湖客卻是心下興奮,這幾派矛盾越大,一會的劍試纔會越精彩!
與這崆峒唐門兩派年輕人各不相讓不同,常天賜則沉穩許多,仍能微笑着朝唐雪和唐月點頭示意,只是待等他看到唐逸時,眼中神色登時複雜起來,欣賞、惋惜、甚至還有一絲的不忍。唐逸則是面無表情,崆峒先包庇羅志這個殺母兇手,隨即又千里追殺自己,這仇已經結的深了,他哪會有什麼好臉色。
劍試一共六派參加,與這先到的四派相比,華山和飄渺天宮可就平和許多。
一個必勝,一個必敗,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去注意他們,但唐逸在一眼掃過之後,卻是眉頭暗皺,因爲他自飄渺天宮的那些年輕弟子的眼中看到了旺盛的鬥志!反觀華山,似是有些輕敵了。
“這首場劍試的勝負可沒想象中的那般簡單呢。”
唐逸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