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4)

可是,生活除了爛俗之外,偶爾也會幽默一把。

劉宇周的大一生活快要結束了,天氣也越來越熱,宣傳部的專用辦公室裡忽然出現新的風景。

一天中午,她吃過飯,踏着輕快的步子來到辦公室爲文藝部的晚會畫宣傳海報。自從劉宇周入部之後,包思維和朱曉西兩個骨灰級幹事就明確表示:他們唯一的職責就是在學生會聚餐時露面,爲宣傳部撐場面。至於貴爲部長和副部長的周宇劉和馮威,除了學期初寫計劃,學期末寫總結之外,已經不再插手出海報之類的日常工作了。所以,平日裡,宣傳部辦公室是劉宇周的私人空間。

可是今天,情況有變。

劉宇週一打開門,就覺得腦門充血,連忙背過身去。因爲兩個穿着大短褲,裸着上身的猛男正坐在她平日辦公的大乒乓球桌上抓着包子狼吞虎嚥。

正當她窘的頭頂冒煙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笑嘻嘻的說:“學妹救星啊,快幫我們去買兩瓶水來,噎死我了。”

她扭扭捏捏的轉過身來,看清了兩個膀爺的真面目:一個是馮威,一個是周宇劉。

馮威拿着一張十元鈔,笑嘻嘻的對她招手,周宇劉滿嘴包子,高高鼓起的腮幫子兀自做着咀嚼運動,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充滿威脅。

劉宇周顫抖着手接過馮威手中的鈔票,逃也似的去買水。

原來,馮威和周宇劉都是系裡難得一見的籃球健將,自從收來了劉宇周這個得力助手後,兩人不用再爲宣傳部鞠躬盡瘁,便投身球場,在揮灑過剩的荷爾蒙的同時,一邊爲法語系增光添彩,一邊享受美少女啦啦隊的歡呼與膜拜。

天氣轉暖,全校的籃球循環賽也開始了。因爲球賽都在中午,兩個人沒時間吃飯,只好託人買了幾個包子湊合。打完球太熱,又沒地方洗澡,兩人就想到了宣傳部辦公室的空調,於是決定讓公共資源發揮它最大的惠民用途。

自從那次意外之後,劉宇周又多了一份工作,幫周宇劉和馮威買午飯,然後帶到宣傳部辦公室等待兩位部長來享受冷氣午餐。

周宇劉和馮威陋習不改,一進辦公室就把籃球背心脫下來扔角落,然後盤着大毛腿坐到桌子上吃飯,有時還要搶菜,弄得滿桌狼藉。

吃完以後,兩人半躺在桌子,你踢我一腳,我打你一拳,嘴上還要互損,美其名曰‘放鬆’。

劉宇周只好非禮勿視,搬着她的工作用具往邊上挪了又挪,把頭深深埋進海報裡,眼耳鼻口,通通失去工作能力,隔絕身邊一切干擾。

可是兩大惡男還不滿意,經常互相比較胸肌的厚度和腹肌的數量,然後要劉宇周當公證人。

此時的劉宇周,就像被流氓堵在街上,逃脫無門的良家少女,又羞又急,匆匆擡頭瞟一眼,然後低頭胡亂的說:“一樣,差不多。”

這樣的日子,劉宇周在大二快結束的時候,又苦熬了一段。

再後來,周宇劉畢業;馮威因爲缺少有力搭檔而金盆洗手,退出籃壇;已經大三的劉宇周因爲不願做宣傳部長而退出了學生會,離開了那間充斥着兩大惡男汗味的辦公室。

在大學的最後兩年,埋首課本的劉宇周總是會在不經意之間想起那段令她尷尬萬分卻又忍不住會心微笑的時光。最後,她總是不無遺憾的想:爲什麼在其他女生面前文質彬彬的他們,在她面前就這麼野蠻呢?也許,對他們來說,劉宇周就是劉宇周,沒有性別。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長長的嘆一口氣,裡面的含義,無人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