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響剛剛纔同自己分開,想也知道他們觸動天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師,我久沒在大陸行走了,不知季有云如今勢力如何?手下有多少化神?最近可有什麼動向?”紅箋最先懷疑的是季有云。
暮雲雙手合十:“季有云手下網羅元嬰近百,化神修士……據我們所知,目前還只有他一個,不過他那邊有個半人半蛇的怪物,自稱龍行君,是個化神期妖獸,這孽畜死心踏地跟着季賊,造了無數殺孽。”
那龍行君當年協助季有云打開天幕,紅箋不但見過,還同它交過手,聞言到不覺驚詫,追問道:“只有這麼一隻妖獸?可有別的?”
暮雲大師神色凝重:“季有云不知從哪裡學了個提升妖獸實力的邪法,瘋魔到以高階修士的肉身去餵養那些妖獸,那龍行君就是給他這麼養出來的。二十年前,我們大家偶然察覺這個情況,怕放任下去叫他成了氣候,只得主動出擊,那一戰,咱們的人死傷慘重,可也將季有云養的幾隻元嬰圓滿妖獸盡數殺死,他應該沒那麼快養出化神來。”
紅箋聽得心驚膽顫:“……誰故去了?”
她害怕聽到噩耗,等不及暮雲細說,隨手從控制的三人當中抓過天遙真人施展了《大難經》,一心二用,一邊察看對方記憶一邊聽暮雲說話。
“參與的各大宗門皆有死傷。三清門費門主與敵人同歸於盡,撤走時小瀛洲的奚長老和一位盲前輩以身引爆法陣。咱們這邊是由樂宗主、你大師伯和滅雲宗的赫連宗主帶隊去的,當時他們三個都受了很重的傷。所幸樂宗主和井師兄及時服下了丹藥,沒什麼大礙,赫連宗主這二十年身不能動,紫慧師侄不敢離開須臾……”
費願費門主殞落了,奚旭和精於法陣的盲前輩也死了,赫連重傷。這還是暮雲一時想起來提到的,當時那場大戰死的傷的遠不止這些。
紅箋不由喟嘆。赫連手裡的救命丹藥想是當日在火丹王楊佛的洞府裡發現的,本來就所剩無幾。他將最後兩顆讓給了樂宗主和大師伯,說是身不能動,不知傷得有多重,丹藥自己能煉。卻不敢說定能治好他。
“補天律”隱隱發熱,紅箋着急趕去出事的地方看看究竟,《大難經》探得天遙真人和段鶴林不過是季有云身邊的兩隻蝦兵,她不再浪費時間,快刀斬亂麻,真元直接灌入天遙真人紫府,又一記法術擊碎那段鶴林的元嬰,留下兩具屍體和那金丹期的尹孤給暮雲一行人帶回丹崖宗。
“大師,季有云馴養的妖獸不攻擊他們三個。全因他們身上這袍子,您帶回去叫大家研究一下。我眼下還有件急事,勞您幫我同大家說一聲。我回來了。”
暮雲聞言有些擔心:“事情可棘手?叫他們回去送信,我和你一起。”
暮雲大師一片好意,但事關天幕,想也知道他幫不上什麼忙,紅箋感激地笑笑,婉言謝絕:“我會盡快趕回丹崖。這裡有一篇隱匿修爲氣息的秘法,修煉了之後應當可以騙過季有云的神識。大師先將它帶回去吧,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暮雲臉色立刻凝重起來,丹崖宗法陣再強,籠罩的範圍始終有限,他以爲紅箋大約還不知道,此時丹崖五峰上可不止一個丹崖宗,一座符圖塔,有“神王挪移鼎”,五座山峰以及方圓幾百裡擠滿了由全大陸搬來的大大小小宗門建築。
不到丹崖,想不到有多擁擠熱鬧。
可人一多,資源便匱乏,他們這些元嬰便需常常滿大陸四處奔波,而離開護宗大陣,就要冒着被季有云和他那些爪牙發現的危險,今天是遇見紅箋了,否則他對上兩個元嬰初期和一隻妖獸,必定要交待在這裡。
這秘法來的太是時候了。
其實紅箋哪有什麼提前準備,她在乾坤袋裡摸出塊備用的玉簡來,神識深入進去,將“生命假相”留在其中,交給暮雲,隨口問道:“大師可認得我弟弟?”
就像暮雲他們對季有云時刻關注,季有云手下的人也對丹崖宗聚集的修士多有了解。她自天遙真人那裡已經得知樂遊、陳載之等人的近況,樂宗主雖然急於晉階化神與季有云一戰,修爲卻依舊卡在元嬰圓滿,載之接任丹崖宗宗主,有上古靈泉相助,修爲五十年內接連突破,如今已是元嬰後期。
就連盧雁長和江焰都有消息,估計是因爲方崢實力太弱,天遙真人根本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暮雲還真是知道:“方崢啊,他跟着井師兄,去年結了丹。”
紅箋鬆了口氣,不敢再拖延,匆匆和暮雲一行人告別,一待飛遠便祭出“補天律”,風馳電掣趕往天幕。
這半天“補天律”的熱度沒有繼續變強,似乎天幕並沒有遭到極需查漏補缺的破壞,但能觸發“補天律”,就絕不是冰川巨石或是哪隻不長眼的妖獸無意間撞上了天幕,只有太虛元氣發生異動,這件仙界異寶纔會如此示警。
紅箋心念電轉,會是誰?在幹什麼?
她下意識便猜是季有云。爲了麻痹敵人,應付突發狀況,她暗運“生命假相”,悄悄地將修爲僞裝成元嬰初期,順便會改變了一下容貌。
“補天律”一路往南,相當於她辛辛苦苦飛了這半天,又要調頭再趕回去。
當然紅箋此時也可以不親自趕去,只要掐個訣,“補天律”這件仙界異寶就會自行飛去出事的地方。不過那樣快是夠快,紅箋卻因相隔太遠而無法控制“補天律”,它若是再把誰釘死在天幕上,一旦死的不是敵人,後悔也晚了。
所以紅箋覺着還是趕去看看再做決定的好。
南行數千裡,紅箋攸地停了下來,擡手將“補天律”收回,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補天律”上面猶有餘溫,雲紋卻不再明滅,適才那種急不可待要往天幕跑的勁頭兒也消失不見了。
不管是誰在觸動天幕,此時這個突發狀況都已停下,是已經結束還是暫時隱忍不發,紅箋卻不好判斷。
“補天律”被她握在手中,烏黑的筆管襯着雪白的手掌,好看到叫人失神。
她沿着天幕一路往東南方向找出去千里之遙,最終半點線索也沒有發現,沒有“補天律”在前方引路,她找不到出事的準確位置,眼下這個情況,是走呢,還是先留下看看究竟?
紅箋放開神識,此處方圓數百里海域只有零星幾隻妖獸,活人更是不見半個,她在周圍徘徊一陣,未敢輕去,想了一想,丹崖宗到底離此太遠,一旦有事鞭長莫及,不如先將這件事弄明白了,回丹崖心裡也踏實些。
紅箋打定主意,也不能就這麼幹等着。
走前石清響還跟她說了幾處修士洞府,都是前世他進去過或者瞭解到的地方,今生他不是病得要死要活,就是忙着與戴明池、季有云等人鬥智鬥勇,實在是沒能抽出空閒來逐一光顧,此番都交待給紅箋,叫她去把裡面的寶貝都收攏了帶走。
南海正好有兩處,一處離此很近,紅箋索性先去到那周圍,按圖索驥,很快就確定了位置。
以紅箋如今的修爲尋常禁制根本難不住她,紅箋潛下海底,施法將一座小山挪開,破壞了幾處屏障,順利進到洞府裡面。
這洞府已經不知道閒置了幾百年,從遺留的痕跡看,洞府主人當時很可能還沒結嬰,而且看上去也不甚富裕。
人沒有在洞府中坐化,法寶自然是休提,紅箋得到了些靈草材料和亂七八糟的玉簡。
但能叫石清響記住,專門要紅箋跑一趟,這洞府自有它的價值,紅箋在那些玉簡中找到了一塊,裡面記載着一個令石清響前世頗有些垂涎的法術“天罡心魔咒”。
找到這個,這半天就沒白忙。紅箋鬆了口氣,正要看看這“天罡心魔咒”是個什麼東西,“補天律”突然雲紋飛旋,漸漸熱了起來。
又來了!
紅箋飛身出了洞府,追着“補天律”直撲天幕。
這一次紅箋離着天幕不過數百里之遙,對她而言就算不用“陰陽蠱花鏡”也是轉瞬即到,“補天律”再次異動,紅箋簡直是正中下懷,不怕你冒頭,就怕你藏起來幾天沒動靜,那她才耗不起。
可叫她萬沒想到的是,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補天律”就再次沒了動靜。
此時她離天幕不過數裡,靈氣雖然紊亂,這麼點距離她以肉眼便能望到頭。可是,海盡頭天幕矗立,靜悄悄的毫無動靜,她幾乎將那一大片的太虛元氣拿眼睛戳出洞來,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對。
幻覺?還是誰在捉弄於她?
紅箋瞪圓了眼睛,凝神沉思:這狀況是今天才發現的,但並不是說以前就沒有,以前她身在魔域,道修大陸這邊尚且這麼小的動靜,隔着天幕,很可能在那邊就感應不到了。否則怎麼會那麼巧法?